這邊的謝向陽到了公社後,直接去了農機站,沒過多久,就和一個有點微胖的年輕男人走了出來,兩人一起前往國營飯店。
葉博康突然撞了撞謝向陽的胳膊,笑著說:“快看,那個妹子好漂亮啊,肯定很溫柔。”
謝向陽順著葉博康的視線看過去,隻見淩婧怡和一個男人麵對麵而坐,而男人的手滑過她的手背,她被嚇了一跳,手中的杯子也掉在地上。
葉博康見謝向陽不搭話,便看向他,問道:“怎麼?你認識那個妹子?”
謝向陽點了點頭,“一個村子的。”
葉博康佯裝生氣,“好啊,你村子裡有這麼漂亮的妹子都不跟我說一聲!”
謝向陽眉頭微蹙,“她有未婚夫,隻不過前段時間退了親。”
葉博康摸著下巴,裝出一副思考的模樣,“照你這麼說,她應該在相親。”
謝向陽聽見“相親”二字時,還愣了片刻。
葉博康站在飯店外邊,一直觀察著飯店裡麵,沒過多久,他就拍了拍謝向陽的肩膀,驚呼道:“快看,兩邊打起來了!”
謝向陽再次抬頭,隻見淩婧怡向著國營飯店的工作人員訴說著自己的不容易,沒過多久,國營飯店的工作人員就去幫王紅梅的忙了。
目睹了這一切的葉博康嘖了咋舌,“還以為是個溫柔的妹子,沒想到心眼子挺多啊!”
謝向陽瞥了葉博康一眼,“能把一個溫柔的人逼成這樣,你覺得那個男的又是什麼好人?”
葉博康一想,覺得有道理。
等他抬頭,謝向陽已經走遠,他趕緊大喊:“你怎麼走了?不吃飯了嗎?”
謝向陽擺了擺手,“早上吃多了,現在還沒餓。”
葉博康小跑跟上,摟住了謝向陽的肩膀,提議道:“好久沒打牌了,我們去打牌吧!”
謝向陽點了點頭,“行啊!”
王紅梅回到家後,就一直在院子裡抱怨:“那個吳芳蘭還真把自己當成人了,居然敢對靜宜挑三揀四,還說靜宜太瘦了生不出兒子,我看她真應該去醫院檢查一下腦子,看看是不是出生的時候腦袋被驢踢了!”
林一山握緊拳頭,狠狠地錘向牆壁,“下次相親的時候,我跟你們一起去,誰敢說靜宜不好,我直接打回去。”
王紅梅白了林一山一眼,“還用你說,我早就給她打過去了!”
但她說完後,還是氣不過,繼續抱怨:“還有那個趙鳳菊,給靜宜介紹的都是些什麼人啊,連最基礎的人品都沒調查過!”
楊淑珍搖了搖頭,歎氣道:“媒婆那張嘴,死的都能給你說成活的。她才不管你以後過得好不好呢,她隻管誰給的媒婆費多!”
王紅梅皺眉沉思片刻,冷哼道:“不行,我還得換個媒婆,我就不相信了,整個紅旗公社就沒有一個比郭文斌強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進了廚房,謀劃著自己還有什麼東西適合送禮。
淩婧怡在院子裡擇菜,看著一家人為了她的事情義憤填膺,不知道為什麼,莫名覺得心裡暖暖的,眼睛澀澀的,有種想哭的衝動。
王紅梅出來後,看見淩婧怡紅了眼眶,立馬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有媽在,肯定能給你找個最好的男人!”
淩婧怡知道王紅梅又誤會了,但她卻沒有解釋,而是抬起頭,對著王紅梅露出一個微笑,“謝謝媽。”
夜半,淩婧怡一個人躺在床上,暗自感慨:這個年代雖然生活條件艱苦,但隻要一家人能夠齊心協力,也蠻好的。
前世的事情不自覺地浮現在了她的腦海。
在她知道嫡母想要將她嫁給知府老爺當妾後,她就開始用祖母留給她的嫁妝資助家境貧寒的學子。
她想的是,隻要有一個學子能夠高中,娶她為妻,她就脫離苦海。
其實,她差一點就成功了。
因為她遇見的眾多學子中,有一人文采斐然,成為翠屏縣乃至整個江南地區的驕傲。
想到這裡,淩婧怡自嘲似的笑了笑,可沒過多久,她就從床上猛地坐起,因為她想起謝向陽身上的熟悉感是怎麼來的了!
謝景行,字向陽,蘇州府翠屏縣人。三元及第,乃是新科狀元郎!
她之所以現在才想起來,是因為她資助的學子太多了,導致她忘了還有這麼一號人。
所以,謝向陽乃是謝景行的轉世?
可能知道了謝向陽便是謝景行,關於他的記憶便不由自主地浮現在了她的腦海。
第一次見到謝景行時,是在書肆,他將抄好的書拿給老板。
他站在那裡,青衫飄逸,風骨清俊,自顯高潔。即使不動,眉宇之間也透露出一股英氣。
而她一眼望去,便知他心懷壯誌,誌在青雲之上。
她讓丫鬟打探他的來曆,丫鬟說,他是來翠屏縣參加鄉試的秀才,家境貧寒。
所以她找到了他,提出資助他科舉,可他義正詞嚴地拒絕了,說讀書人不受嗟來之食。
他的這種清高讓她更加喜歡了,她三天兩頭去找他,給他帶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從精致的筆墨紙硯到美味的糕點。
起初,他對她的到來不以為意,總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態度漸漸軟化,可能是覺得拒絕沒有用,也可能是習慣了她的厚臉皮。
直到有一天,他對她承諾,等他高中,他就回來娶她為妻。
她得到了想要的承諾後,就開始尋找下一個目標。那是一名和謝景行一樣家境貧寒的學子,沒有謝景行俊美,也沒有他的學識。
她那時覺得,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萬一這個學子考不上,她還有其他後路。
謝景行不是她資助地第一個學子,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在她和另一名學子逛街時,無意被謝景行撞見。他的目光中充滿了疑惑和不解,但他什麼也沒說,隻是默默地轉身離去。
其實她可以解釋,說這是她遠房的一個表哥,但她沒有,因為她也想知道,謝景行知道她是一個壞女人後,會怎麼做。
可從那以後,她便再也沒見過他。
等到再次聽見他的名字時已經是兩年後,他連中三元的消息從京都傳回來。
其實,她也期待過,謝景行會不會不計前嫌,履行他的承諾,娶她為妻。
可是,她還沒有等到狀元郎回鄉,就死了,死在了從翠屏縣到蘇州知府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