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令發出前,山寨眾人是不看好的,隻是管家吩咐,他們自是要做的一絲不苟。
誰料詔令發出後,來的人簡直絡繹不絕,其中奴隸,女子居多,他們不得不加急多建幾個擂台,多選舉幾個護衛作為評委。
王家村被屠一事傳出後,前來的人數驟然激增,連寨中奴仆都忍不住心動想搏一搏,擺脫奴籍。
可看著擂台上那刀刀見血的狠戾,隻少數奴仆參加,其他奴仆依舊老老實實工作在崗位,畢竟據他們這幾天的打聽山寨的待遇,相較於外麵的大家族好了不止一點。
今日擂台照常舉辦,正好一輪擂台剛打完,勝利的人選擇自己心儀的軍隊。
夫人規定寨中的軍隊分為兩類,一類是傳統的正規軍,晉升渠道平穩,另一類是較激進的,晉升渠道極快,風格狠戾,不擇手段。
奴隸女子大多選的是激進類的。
一擂台坐在評委席的幾位護衛遠遠就看到了裴明辭一行人,阻止場上鬥誌昂揚的兩人,其他擂台的評委也皆暫停比賽,阻止下一輪擂台賽,
自從王家村被屠後,夫人的威名與日俱增,已壓過了管家。
畢竟夫人是真的說殺就殺,毫不心軟。
誰能指望一個輕易屠殺一村的人有軟心腸。
前來參加的奴隸女子等人也立刻意識到真正的掌權人來了,他們早聽說發出詔令的是這個山寨的夫人,也早就聽說了她的事跡,這並沒有讓他們退縮,反而堅定了他們的想法。
有這樣的狠戾護短的主子才能在那些大家族手下護住他們。
裴明辭在眾目睽睽之下淡定的坐在主位上,她身後眾人也依次站定。
“開始”一聲令下。
評委們這才敲響了鈴聲,擂台開始。
所有站在擂台之上的人,眼神變得更加凶狠,如今真正的掌權人在這兒,一旦得到她的青睞,可以一步登天。
如今逆天改命的時機擺在眼前,傻子才會不爭呢。
尤其是叛逃家族的奴隸,反抗世俗的女子,他們內心的對權利自由的渴望便不是其他人能比的。
他們沒有退路。
宿遠封坐在檀木椅上,好奇的瞅著,除了上次王家村之事,他沒有出過門,第一次看到如此古樸宏大的場麵。
他的注意力被北方角落的一個擂台吸引,寬闊的擂台中央畫著大大的數字5,吸引他的是擂台上的一個孩子。
那孩子穿的破爛,頭發枯黃,身上都是大小不一的傷痕,燙傷,刀傷,劃傷,還有些傷口宿遠封分辨不出。
其實像那孩子如此模樣並不稀缺,在場的許多人也大多如此,甚至有的更淒慘嚴重。
吸引宿遠封的是那孩子的年紀實在是太小了,在現世也就是上二三年級的樣子,且身子單薄,還沒有那孩子對麵的人一半高。
視覺衝擊強烈。
“夫君對5號擂台感興趣嗎?”
一聽到裴明辭的聲音,宿遠封條件反射的打了個寒顫。
雖然對這個孩子不忍心,但他屬實不敢再求情了。
他這位反派夫人太過喜怒無常,書中描寫裴明辭輕易可以看透人心,且極擅玩弄人心,想必早就看出他對人命重視,對血腥的畏懼,因此格外愛用人命威脅捉弄針對他。
他看不透她的心思,不知她為何以看到他痛苦,精神崩潰為樂,但這以人命為代價的戲弄他真的承受不住。
他知道有人的死在書中是必然的,是他的反派夫人布局中的一環。
可書中描寫的也不甚詳細,他也隻知大概的情節,他有時真的分不清彆人的死是夫人在布局,還是因為他。
作為一個剛結束高考,生活在和諧的社會中的高中生他承受不住血淋淋的人命的重量。
“沒,沒有,我就是隨便看看。”
裴明辭看著眼神飄忽的宿遠封含笑道“夫君眼光很好,我也很看好5號擂台的稍矮的那個。”
“啊?”怕因為自己的行為在牽扯到5號擂台,宿遠封急忙道“我沒看他,我真是隨便看看。”
裴明辭不再說話,輕輕的抿著茶。
宿遠封苦著臉,也不敢看彆人了,生怕又被裴明辭問話,再給其他人惹麻煩。
他深刻體會到什麼叫做伴君如伴虎。
雖然目前裴明辭還不是君,但她這生殺予奪的權力,對他來說跟伺候君主也差不多了。
他不敢想,本來就視人命如草芥的裴明辭當了皇帝以後………天下危矣。
底下傳來輕微的動靜,宿遠封偷偷望過去。
巨大體型差異的5號擂台上,結果不出所料,小孩兒滿身血汙,躺在地上不知生死。
對麵那人沒有停止,走過去,猛的抬起腳,用了十足的力氣想把不知生死的小孩兒踢出擂台,這個極具重量的一腳踢在如此單薄的身子上恐怕……
宿遠封不忍心再看。
這小孩兒剛才被裴明辭壓中,結果轉眼就要輸了。
有點打臉啊!
可裴明辭身後的丫鬟還有他的親信站的挺拔,沒有一點動作,隻有那個身量高挑的丫鬟注意到他的視線,微笑著瞥了他一眼。
宿遠封抓緊收回視線。
這就是終極反派身邊的人的覺悟嗎。
這麼自信。
但結果已經很明顯了啊。
怎麼他們還不遞上台階。
宿遠封沒忍住,反派丟人不怕,怕就怕她不開心又開始隨便殺人“夫人-”
他剛開了個口,眼角的餘光裡,那孩子居然在即將跌出擂台之前睜開眼,手抓向擂台,擂台粗糙,他十根稚嫩的手指被摩擦的幾乎見骨,才堪堪停在邊緣。
擂台上的道道血痕,稚嫩手指上見骨的傷痕,看的宿遠封一陣反胃。
但他一點都不敢表現出分毫,努力用自然的語氣接上前麵的話“喝茶,一會兒涼了,口感就不佳了。”
裴明辭想她的夫君可能不知道他臉龐慘白,眼邊暈染著些許薄紅,眼睛水潤,眼睫控製不住輕顫卻依舊強撐著說話的樣子格外可憐。
在他緊張的視線裡,裴明辭大發慈悲開口“好”
看糊弄過去了,宿遠封鬆了口氣。
裴明辭的視線從5號擂台上移開看向一處。
管家的到來並沒有引起太大的注意,與剛才裴明辭到來的待遇截然不同,隻有幾個護衛對管家點點頭。
管家也不在意,直奔裴明辭而去。
待他在裴明辭身旁站定後,他身上的視線才驟然多了許多。
宿遠封看到來人恨不得把自己縮起來,這人陪伴原主十幾年的光景,亦父亦師。
他看到這人是有些心虛的,但他也不是有意占據原主的身體。
他也是受害者。
但看到管家,他總歸是心虛的。
雖然親信教了他許多原主的小習慣,但對血腥的生理性恐懼他是抑製不住的,總怕暴露。
而且嚴格來說他是裴明辭那邊的人,他因可供裴明辭驅使才保下小命,
如今裴明辭和管家的關係雖然是合作,但日後注定反目,所以他的立場也要分明。
畢竟他的夫人才是終極大反派,任何其他的boss無論大小,夫人抬手就能秒,是人都知道選誰。
他眼觀鼻,鼻觀心,不敢看他,剛才不敢看的擂台,他像突然迸發了濃烈的興趣一樣目不轉睛。
但管家看都沒看他一眼,注意力全在與裴明辭的交流上。
宿遠封不知道是慶幸還是失落,畢竟這是唯一會保這具身體的人了。
萬一以後他惹惱裴明辭,這個管家對裴明辭的價值可比他大,而且二人反目還是很後麵的事了,目前裴明辭對管家的態度很欣賞,也許能為他求個情。
管家似隨意誇讚“聽說夫人說服了姚都尉,好手段。”
裴明辭淡笑“救命之恩而已,姚都尉是有情有義之人。”
管家道“僅此而已嗎?”
從大當家得罪姚都尉以後,他自是對姚都尉調查過,後來裴明辭說姚都尉是他們計劃的一環,他還疑惑她能怎麼做,畢竟救命之恩是一回事兒,他們山寨斬殺他的兄弟又是另一回事兒。
姚都尉說的好聽叫嫉惡如仇,說得難聽死腦筋不知變通,絕做不出為了活命而做出違背本心的行為,如今卻同意與殺害他的兄弟的惡匪合作。
而且秀才一事他覺得也不是巧合。
裴明辭微挑眉,語氣帶著詢問。“楊先生以為還有什麼?”
管家剛想開口,下麵的擂台突然出現陣陣低呼。
隻見5號擂台身材單薄的小孩兒手拿著鐵片,地上倒著的是一臉痛苦捂著不斷噴血的脖子的體型壯大的男子。
噴濺的血液瞬間點燃了其他人的熱血與欲望。
想到前幾日裴明辭對他的諷刺,管家忍不住道“夫人還有閒心看這比賽嗎?”
裴明辭悠悠道“楊先生,太過緊張可不利於接下來的事。”
麵對如此雙標的裴明辭,臉上慣常一片冰霜的管家臉色更冷了。
裴明辭悠閒的抿了口茶,並不在意旁邊的冷氣。
5號擂台評委當即宣告那孩子的勝利。
裴明辭道“5號擂台勝者不錯,賜白銀千兩,七日之後確保可以帶領自己的隊伍上陣。”
隨著這句話落下,其他人都嫉妒的紅了眼睛。
其他未結束的擂台戰意更勝,出手毫不留情。
以前當過下位者被壓迫才更知道上位者的一句話有多麼重要,也許上位者隨口的一句話就改變下位者的一生。
現在這個5號擂台的勝者就是最好的例子。
身為幸運兒,5號擂台勝者身子微微一震,深深的望著裴明辭,語氣堅定,帶著孤注一擲。“定當萬死不辭”
也不枉他特意算計與他體型差異巨大的人進行擂台比賽,本來隻想在評委中出彩,誰料掌權人也來了。
一步登天,不外如是。
宿遠封不可置信,這麼小就要上戰場?
管家覺得不妥“他未係統訓練如何上陣殺敵,不過白白送死。”
小孩握緊拳頭,鮮血滴落,一雙帶著猩紅恨意的眼睛看向管家。
裴明辭並未理會管家的建議,一錘定音。“屍山血海才是最好的修煉場。”
她需要展現的是絕對的權利。
讓他們知道想要權利富貴,那就拿出所有的勇氣與本領展示給她。
她是決定他們一切的掌權者。
她接納所有強者,不論年齡,不論出身。
管家對於她的獨斷專橫已經習慣到麻木。
這幾天的共事他算是看明白了夫人是有多麼獨斷獨行。
但不可否認,夫人的才智計謀在他們之上。
每一次布局,每一步落子,像是編織一張無形的大網,隻待時機成熟,勝利唾手可得。
每次即使他反對,也會把他辯的啞口無言。
隨著一次次雷厲風行,運籌千裡的決斷,漸漸的文景堂眾人對裴明辭的話奉若圭臬。
連他現在在做重大決斷時也會詢問她的意見。
他並沒有失去警惕心。
但裴明辭做的事確實是對山寨有利之事,所以凡事才會與她商量一番。
“那夫人可否移步商議一些事情。”
裴明辭也沒打算看多久,物以稀為貴,如此一番已經足夠。
吩咐親信帶宿遠封回小院,裴明辭與管家在路上商議事情,一人騎著快馬極速奔來。“夫人,現下官府包圍了山寨!”
管家皺眉。“怎麼可能?官府距離這裡起碼要有一日路程,昨日還在練兵,怎麼今日就到了?”
那人語氣驚慌但帶著篤定“真的!現下山寨外麵全是官兵。”
管家臉色凝重下意識看向裴明辭,裴明辭眼底也罕見帶了幾分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