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桑落問起了剛才屋內發生的事:“你怎麼逮住他的?”
袁小虎有些驕傲:“這個嘛,哈哈,小菜一碟!我衝進去以後就看到一個身影從床上跳起來,鬼鬼祟祟地鑽到了床底下,我立刻想鑽到床下去抓,結果他爸居然從身後拖住了我,這能難得住我?我反手一個擒拿就製服了他爸,把他爸銬上以後,我又從床底下把孫冰遠拽出來,給他也戴上了手銬。”
吳夢花人在後座還不老實,操著一口方言凶狠地喊道:“你憑什麼抓我兒子,還打傷我們老兩口?我要見你們的領導,我要告狀!”
袁小虎冷冷道:“你兒子乾了什麼你們應該很清楚吧?你們本來就犯了包庇罪,現在又涉嫌襲警,一家子等著進牢裡團聚吧!”
聽聞此言,吳夢花頓時啞火了,她和丈夫麵麵相覷,生怕袁小虎說的是真的。
半路桑落打了通電話給師父,把目前的情況報告了一下,馬識途又驚又喜,驚的是這幾人居然擅自行動,喜的是他們居然能抓住凶手。
車開到公安局門口,廖隊和馬識途早已在門口等候,廖隊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十分不好看,他仍不相信桑落他們帶回來的就是凶手,為了讓廖隊信服,幾人決定連夜審訊孫冰遠。
把人押入審訊室後,袁小虎早已餓得不行,他偷摸跑去了辦公室,謝靈兒在那裡等他,她真的把剩下的兩碗牛肉麵打包帶了回來,袁小虎也不顧麵已經涼了,拿起筷子就吃,沒幾分鐘就乾掉了一碗麵。
審訊室裡,孫冰遠坐在燈光下,桑落和師父嚴陣以待,廖隊就坐在他們的身後,桑落感到了極大的壓力,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她必須審出點有用的東西。
桑落從桌上拿起兩位死者的照片,展示給孫冰遠看:“孫冰遠,10月28日晚上八點二十五左右,你在吉祥街殺害了杜淩風,隨後你返回糧油家屬樓,殺死了你的姐姐沈雪遙,並且把一切罪責都推給了她,你認不認罪?”
孫冰遠一副無辜的樣子:“警官,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那天晚上我在高粱村,和我父母在一起,他們都可以作證。”
馬識途拍了下桌子:“他們是你的親屬,一定會包庇你,他們的證詞不算數!”
孫冰遠聳聳肩:“那我就沒什麼辦法證明了,警官,你說我是凶手,你有證據嗎?”
桑落再次掀開他的衣服,把他後背的一大片淤青展示給眾人看:“這就是那晚你和杜淩風打鬥時留下的,杜淩風重點攻擊了你的背部,這恰好符合目擊證人的口供。”
孫冰遠不屑一笑:“這是我爹打的,那天晚上我和我爹吵架了,我爹把我打了一頓,下手重了點,不行嗎?”
桑落沒有說話,孫冰遠以為自己把桑落問住了,於是便得意一笑。
桑落緩緩坐回師父身邊,背後廖隊的眼神越發嚴厲,孫冰遠打起了持久戰,無論問什麼就是不說話,審訊室裡的氣氛僵持著。
馬識途不語,在心裡默默複盤著整起案子,從邏輯上他認為桑落的推理是正確的,但眼下沒有證據,這確實是個問題,本案最關鍵的證據就是帶有血跡的證物,但是孫冰遠已經把身上所有沾血的衣服鞋襪都給姐姐穿上了,他手上的長指甲被剪掉,指甲裡的DNA早就沒了,那晚他戴的假發估計也被燒了,還有什麼能證明他就是本案的凶手?
眼看審不出個結果,廖隊正要發難,桑落卻突然打了個電話:“小虎,吃完沒有?吃完來一下審訊室,把我讓你保管的東西拿過來。”
廖隊緊皺眉頭,想看她還能耍什麼花招,一分鐘後袁小虎進屋,從懷裡拿出拿出一個大號物證袋,袋子裡是一個陳舊的陶瓷罐子。
袁小虎把東西遞給桑落:“我一路上都抱著這個,累死了,簡直像是懷了個孩子。”
桑落接過罐子,還不忘誇了誇他:“你身手好嘛,所以才交給你保管啊!”
袁小虎嘿嘿笑了,高興地走出了審訊室。
桑落托起罐子,把它拿到孫冰遠麵前,孫冰遠的臉色立馬變了。
“當初袁小虎逮捕你的時候,你的目光頻頻看向廚房的灶台,灶台上不過是擺了些油鹽醬醋,我很好奇是什麼東西讓你這麼在意,於是我就過去檢查了一下。”
桑落搖了搖罐子,裡麵傳出嘩啦嘩啦的聲音:“這是你家的鹽罐子,在鹽巴的底部,我發現了一些東西——”
桑落說著,戴上手套,打開物證袋,揭開罐子的蓋,把手伸了進去,緩緩拿出一樣東西,那是一枚閃閃發光的金戒指。
“杜淩風和沈雪遙訂婚的時候,杜家曾經給沈雪遙買過金項鏈和金戒指,但是沈雪遙死後,這些東西全都從她住的地方消失了,而我手裡的這枚戒指又恰好和沈雪遙的訂婚戒指一模一樣,你說,該不會是同一枚吧?”
這是一個扁圓的金戒指,戒指上麵印了個“囍”字,孫冰遠漲紅了臉,勉強說道:“這戒指是我姐給我的不行嗎?她怕放在城裡不安全,專門送回老家讓我們保管,這樣不行嗎?”
“那就奇怪了,”桑落把戒指拿到光下看,隻見“囍”字的邊角裡有些黑色,“這些黑色,好像是乾涸的血跡,好端端的,你姐的訂婚戒指上怎麼會有血跡呢?”
“而且——”桑落俯下身子,直視著孫冰遠的雙眼,“如果我猜得不錯,這枚戒指上應該隻有你一個人的指紋,你姐根本沒有碰過,這是你姐的訂婚戒指,但上麵卻沒有她的指紋,這你又怎麼解釋?”
孫冰遠目光躲閃,回避著桑落的問題。
馬識途一拍桌子:“去驗!讓小虎他們連夜去市局裡做檢驗!隻要查出戒指上是杜淩風的血跡,那就不用再和他廢話了!”
孫冰遠的瞳孔搖晃,眼裡閃過一絲恐慌,桑落接著說:“要驗的話當然可以,隻需要一天的時間就行,不過孫冰遠,你應該明白,你的不配合隻會加重你的刑期。”
聽到桑落這句話,孫冰遠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就在桑落把罐子放下那一刻,他抬起頭來說:
“不用驗了。”
馬識途的表情頓時變得輕鬆起來,廖隊眼裡有一瞬的驚愕,他不敢相信這個新入職的小毛頭竟然真把這起錯綜複雜的案子給破了。
桑落用餘光瞥到廖隊的微表情,心裡很滿意,她之所以現在才把關鍵證據拿出來,就是為了欣賞廖隊這個精彩的表情。
孫冰遠認罪,桑落氣定神閒地坐回桌子後,翻開了記口供的本子:
“說說吧,你是怎麼犯下這起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