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真實的、存在的、一定會發生的’,看作‘一’。”
“把與之相反的,即——‘虛假的、不存在的、不會發生的’,看作‘無’。”
“我的問題,其實一共有兩層,分成裡麵一層和外麵一層。”
“裡麵一層的問題,我共問了兩種——‘兩邊一樣?’、‘左邊更甚?’,這兩種問題的答案,都要麼是‘一’、要麼是‘無’。”
“先假設,裡麵一層問題的答案為‘一’。”
“‘笑’和‘哭’,與‘一’和‘無’的對應關係不知道。”
“需要分兩類。”
“第一種可能,假設‘哭’是‘一’。”
“在裡麵問題答案為‘一’的情況下,我方才問的整個大問題,可簡化為——如果我問你‘一’,你會反饋‘一’嗎?”
“這整個大問題——外麵的問題——又有兩種答案:‘一’或‘無’。”
“對壞孩子,論裡麵的“一”——他不誠實,答案是‘無’。”
“再論外麵的問題,也即整個大問題——‘對答案是[無]的問題,你會反饋[一]嗎?’”
“因為壞孩子不誠實,所以壞孩子‘會’,即‘一’。”
“好孩子的容易理解。簡單能推出好孩子也是‘一’。”
“總結一下,假設裡麵一層問題的答案為‘一’,且‘哭’是‘一’,無論好壞,兩個嬰兒頭顱都反饋‘一’。”
“……你……還挺會講明白這些小把戲的。”
“徐錦屏好感+5!”
提示響起。
“我有一個,跟你差不多大的妹妹。”
沈眷的聲音裡有真切的懷念。
“跟她活在一個世界的時候,我常陪她玩這些你口中的‘小把戲’。”
“我可不會因為提到了你的傷心事說抱歉……”男孩的聲音頓了頓,“你妹妹長什麼樣?‘另一個我’時不時會出客棧,也許見過你妹妹?”
“她沒有變成跟你們一樣的存在。”
“是嗎……確實……倘若一直有像你這樣的姐姐陪在身邊,她要變成我們這樣的存在……也挺難的……喂!你那是什麼表情,我可沒有誇你!你少在那得意!!”
沈眷搖頭。
“我們繼續——第二種可能,假設‘哭’是‘無’。”
“在裡麵的問題答案為‘一’的情況下,整個大問題可以簡化成,如果我問你‘一’,你會反饋‘無’嗎?”
“壞孩子,對於裡麵的‘一’——回‘無’,接著對整個大問題——‘對於答案是[無]的問題,你會反饋[無]嗎?’”
“壞孩子不誠實,他‘不會’,也就是‘無’。”
“好孩子的推理類似,好孩子也反饋‘無’。”
“總結,假設裡麵一層問題的答案為‘一’,且‘哭’是‘無’,無論好壞,它們都反饋‘無’。”
“接下來,把裡麵一層的問題設為‘無’,再按上麵的方法分——”
“我懂了!!”徐錦屏驚呼。
“所以……你才那樣問……所以你才把反應套在問題裡!隻要它倆的反應跟你問的反應一樣,裡層的話就是真的!就是正確的!相反,它倆任何一個的反應,跟你問題裡說的反應不一樣,裡層的問題就是不對的!!”
“你比我想象中還要聰明。”
“哼,誰稀罕你的吹捧……”
“徐錦屏好感+5!”
“喝嗎?味道還勉勉強強能入口!”
聽徐錦屏喝了那“牛奶”聲音正常、沒出現什麼中毒反應,沈眷接過他遞來的杯子。
一口氣喝乾,頓時聽見了生命值再次上漲、精神力也有微弱上漲的提示。
“小銀子,謝謝你的款待。”
托徐錦屏把杯子放回去,沈眷問:“我們可以離開了嗎?”
“小銀子說話算話。”小木偶的聲音蔫嗒嗒,手一擺。
遙遠處,響起木門的吱呀聲。
順著聲音,沈眷跟徐錦屏走過一間又一間房,推開門複門、撩起簾複簾,總算找到了那隱藏在重重門和珠簾後麵的敞開的大門。
沈眷邁出沒有門檻的門口,小銀子恢複了點活潑的聲音忽然在後麵響起:
“你常陪你妹妹玩?你妹妹的術數之學也很好嗎?”
“很好……她很聰明,最起碼比我聰明多了。”
“哼哼?比你聰明多了?小銀子才不信還有比姐姐聰明多了的人!”木偶帶著不信與不服的聲音猛然逼近:
“姐姐你要是說謊,小銀子可就也要說、話、不、算、話、了喔。”
“小銀子,我跟妹妹生活的那個村子裡,有一個人曾經提出了號稱‘村子裡有史以來最難’的術數之問,而我妹妹在我三次呼吸的時間內就想出了問題的答案。”
“什麼?!那個你們村裡有史以來最難的問題是什麼?快說!!”小銀子急切道。
“村子”當然說得是沈眷上輩子的“地球村”。沈眷把上輩子的那個被稱為“史上最難邏輯題”*的問題微笑道出:
“它被稱為三神謎題,因為這個謎題裡有三個神,分彆為‘真實之神’、‘虛妄之神’、‘變化之神’。‘真實之神’誠實,‘虛妄之神’欺騙,‘變化之神’時而誠實,時而欺瞞。神隻會用他們的語言回答‘一’或‘無’,而這種語言凡人無法聽懂。‘一’和‘無’的意思方才我解釋過。現在,如何用三個問題,確定三個神的身份?”
“對了,跟你的規則一樣,一個問題隻能選擇一位回答。”
一次呼吸。
兩次呼吸。
邊等,沈眷邊探身仰臉,看向了上方。
視野閃爍切換,蠕動的血肉和昏暗的門頭交替。
依稀可辨——
“七”、“零”、“四”。
“進入‘一零四’的‘鏡子’,到了‘七零四’?”
“上次穿過桌麵的水漬,我回到了‘一零七’……”
“所以,比起嶽瑾嬛掌握的某個空間,更大概率,我上次是在‘七零七’房間裡?”
沈眷刻意放慢了呼吸速度,在第三次呼吸後又等了等,依然沒聽見小銀子說話。
“呼……總算。”心裡忐忑緊張,沈眷麵上依然帶著最開始的微笑,仿佛從一開始就因為自己是“實話實說”而篤信最後自己能平安走出這扇門。“小銀子,現在我們可以——”
“喂、喂喂、喂!不至於吧?!”
心中一緊,不敢直視木偶熾光的沈眷忙問徐錦屏:“怎麼了?”
“快跑!!她要——”
“小銀子、嗚、小銀子、嗚嗚、想不出、這道題目!嗚……哇哇哇哇哇哇!!!”
伴隨一聲炸響的嬰兒啼哭,旁邊瞬間傳來“哐啷!”、“哐啷”!兩聲關緊房門的聲音!
與此同時,係統提示傳來:
“宿主請注意!精神汙染值+1!”
“精神汙染值加一?!”
她的精神汙染之前已經“48”了!
現在再加一點,離負麵情緒完全失控,僅一步之遙。
“快跑啊!!”徐錦屏瞬刹已飛身在前。
“往七零七!”沈眷道。
一層裡實力最強的應該是有“四”和“七”兩種數字的房間。
還記得盧雄當初砸門時說的話,比起其它房間,盧雄隻顧忌“一零四”和“一零七”;如今又加上在“七零四”小銀子大哭的一瞬,迅速緊閉大門的“七零五”、“七零六”,沈眷基本可以確定這個猜測。
反應最快的“七零五”、“七零六”方才已經縮回房間還把門鎖得死緊。
現在剩下的“一”到“三”號肯定也聽見了哭聲,絕不會幫他們開門。
唯一的希望,隻有七零七!!
徐錦屏顯然也知道這一點,完全沒有反駁,半翼一振,飛掠過“七零五”、“七零六”,衝向“七零七”!
隨著木門打開的聲音,徐錦屏的動靜卻忽然消失。
“小徐?”
沒有絲毫回應。
“七零七”果然沒鎖門。
隻是……
沈眷站在黑洞洞的門口。
“嗚哇哇哇哇!!!”身後小銀子的哭聲在逼近。
進退維穀不足形容她此刻艱難之萬一,後麵是哭聲能增加精神汙染、把她推向徹底失控的大哭的小銀子,麵前,很可能是錯認她為彆人、而對她敵意深濃的嶽瑾嬛。
“我本來就要找她。”
沈眷深吸一口氣——
“宿主請注意……”在係統的提示裡,沈眷猛地衝進如漆黑巨口的“七零七”房!
……
係統的提示音消失。
“刺啦——”
緊急刹車的聲音。
“喂,你沒事吧?!”
熟悉的、屬於小女孩的、沒有多少對長輩的尊重,卻緊張到變調的聲音。
懷裡一片溫暖。
沈眷睜開眼,低頭看見了一張蒼白而端麗的麵孔。
“小……竹?”
一陣罵罵咧咧的含糊聲音傳來,從小轎車停住的方向。
換了平時,沈眷一定不會輕易放過。可是這次,直到那疑似醉酒的車主開車逃離現場,沈眷也沒有去管。
柏油馬路的氣味,被盛夏灼烈陽光炙烤得滾滾升騰。
不好聞的味道,沈眷卻深吸了一大口。
“是真的嗎,是真的嗎?”
“她總不至於連這個世界的環境都能偽造,她根本沒來過……所以,我真的……回來了?”
“喂,那個司機,給我停下——”懷裡的小姑娘臉皺成一團被沈眷摸摸這裡,輕捏那裡,終於忍不住掙開,“你乾什麼呀……你擋著我看車牌了!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那可惡的中年男差點撞到你!”
“小竹,我是不是在做夢?”沈眷掐了一下自己的手,伴隨手指上慢慢消失的紅痕,痛楚像是一陣驚喜的音符,直達靈魂。
“會痛……”
“當然會痛,笨啊!你乾嘛突然掐自己!”
聞竹捧起沈眷的手,生氣又心疼地看著掐痕。
“我回來了?”
心臟被宛如七彩泡泡的快樂填滿,沈眷單手抱緊沒有血緣卻更勝親人的聞竹。
“我回來了,我真的回來了!!”
想起衝入的黑洞洞的大門:
“我在進入‘七零七’的一瞬間就被嶽瑾嬛給秒殺了?”
“然後又穿了回來?”
“可為什麼是在死之前?我不應該在棺材裡醒來??”
“沒有功勞也有辛苦,被撞死的結局改變,是係統給的補償”——這個想法就像一道閃電,十分突兀地出現在腦海。
“原來是這樣啊。”沈眷笑著,快要流出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