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刀工、蓋兩個碗是不是就為整活兒,總廚一嘗便知,”沈眷把碗依次揭開,報出跟前麵十幾號至少在長度上很整齊的菜名,“沈氏獨門添香爽口撈汁荔枝腰。”
配比合適的酸辣鮮香,夾雜一種仿佛能刺激神魂的氣味溢出。
至於沈眷想的跟前麵十幾號隻有長度一致其實毫無格調的菜名,根本無人在意。
“好香啊!”
“是十八號做的菜?”
“這是什麼啊,豬腰子嗎?為什麼她做的豬腰子這麼香!”
眾廚子紛紛圍了過來,城主府膳房總廚安歌在陸續響起的喉結滑動聲中,沐浴著數十道好奇又羨慕的眼神,夾起一塊腰花,飛快地送入口中。
沒管等著她評價的眾人,安歌咽下後又夾起一塊。
裹銀的筷子尖再度探出。
連吃三塊,安歌眼中是意猶未儘的神色,勉強自己放下筷子,望著沈眷讚道:“不錯。”
拿起手帕擦了擦嘴,安歌微笑:“不是不錯,應是很不錯,在香這一字上,你雖是這裡年紀最小的,卻已經超過了我們這些所謂的前輩了,至於其它,嗯,也不錯。”
作為城主府膳房總廚,眼、鼻、舌任一處都該是又靈又經驗豐富,安歌實不大好意思承認,其實方才味道隻嘗出個囫圇。
好像是還不錯?又似乎普普通通?琢磨了一下舌尖滋味,安歌傾向於第二種。
反正還有第二輪,若隻有香味過人,第二輪也會被刷下去。
安歌目光一轉看向腰花,眉尖微蹙,又舒展開。
這腰花,也不知怎麼處理的,香得太蠱惑,即便她肚子半飽了還是被激發出無限食欲,方才根本來不及多想便已經將口中食物咽下——若非她們三個人六隻眼睛全程在上麵督看,真要懷疑十八號往菜裡添加了慰神果之類能致癮的東西。
“後起可畏,後起可畏啊。”安歌滿意移步。
“愣著乾什麼,畫圈呀!”馬冬青沉著臉,猛撞了一下秦子衿。
“哦。”回過神,秦子衿不由麵頰微紅。
忍不住在奇香中咽了口唾液,秦子衿低頭,筆尖在“沈眷”兩個字後麵畫了一個最工整的圓。
戚鳳則得了一句“甚佳”。
安歌剛去到二十號那裡,戚鳳就迫不及待湊近,沈眷當即伸手攔下:“我給你做新的。”
剛才除了安歌,洪秋心更是吃下不少。
還有那個年輕人,見她點頭後,雖然半途被姓馬的廚子攔住,也吃了四五塊。
盤子裡儼然已不剩多少,又不是什麼貴重食材,沈眷不想讓戚鳳吃這瞧去有一絲狼藉的殘菜。
“當真?”
戚鳳大喜:
“什麼時候?”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你來我的小飯館吃午飯如何?”
“太好了!那一會兒坐誰——”
這時兩人都已脫了襜衣,瞥見沈眷衣著,戚鳳迅速改口:
“坐姐姐的馬車怎樣?”
相偕出城主府大門,沈眷忽聞一道熟悉溫潤的男聲:
“沈掌櫃。”
“木坊主?”
“我們果真很有緣。”
木綿存走上前,目光從沈眷移向戚鳳:
“這位,可是八寶樓的老板?人稱‘五味丹青’的戚鳳戚二娘?”
戚鳳眼中滿是驚訝:“木坊主竟記得我?”
“您做的紅燒肉醇美酥嫩、潤而不膩,但凡在八寶樓吃過一次,是數年都不可能忘記的。”
戚鳳喜笑顏開:“木坊主說得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下次你來,我給你打對折!”
“一定。”木綿存看回沈眷,“沈掌櫃,這是跟戚老板有約了?”
“我們不過約個飯而已。”
戚鳳其實剛才跟沈眷一道走一道聊的時候就後悔了。
她先前沒湊太近,沒注意到沈眷眼底的黛青有些重。
今天不該再讓沈眷特意給誰做菜的。
“木坊主你找沈妹子定是有更要緊的事,我改天再約她便好。”
不等木綿存開口,戚鳳與沈眷改約了明日。
告彆後,戚鳳上了一輛車廂雕刻精美花紋四角以金鳳為飾的華麗馬車。
偷偷將簾子撩開一線,戚鳳小聲自語:
“都是南十二坊的,又一起來,還有那般的眼神和語氣……木坊主該不至於讓我家沈妹子自己想辦法回去?”
望著沈眷和木綿存依次上了那輛素雅風格的馬車,戚鳳方舒一口氣:
“走。”
木綿存的馬車上。
“沈掌櫃,這些話本子你若有興趣便隨意看看。”
“看那個不如睡覺。”
木綿存失笑:“我以為大部分的少年人都喜歡這些,沈掌櫃倒不同尋常。”
“我隻是太困了……你特意把它們找出來給我解悶?”沈眷說著,就拿起了最頂上那一本翻開,“我剛才閉著眼隻聽聲,還以為你在找你的公文——”
折疊起來的桑皮紙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