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雲萌收斂笑意,思考了一息,“行,那你先回去休息一會兒,我回去看看孩子。”
“好。”等宋雲萌離開,曲紅葙才擇了一個略近的小路回雲棗巷。
可剛出小巷,就聽見驚慌失措的聲音。
幾人驚呼的聲音。
“大姐,大姐,車輪掉了。”
“小心,小心!”極具驚懼的嗓音。
木輪車車輪從下坡處滑滾,曲紅葙正拐出來,車輪正從她身邊滾下去。
就差那麼一點,車輪就從她腳背上碾壓過去。
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危險給嚇得失神,腳步虛浮,腳下一滑,摔倒在地。
而緊隨而來,是於曉柳在找位置放下沒了前輪的木輪車。
她手忙腳亂地跑過來,慌亂地喊,“您沒事吧?”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於曉柳連連道歉,忙攙扶起曲紅葙,精神都緊繃到極點。
曲紅葙忍痛站起來,聲音低低的,“沒事。”
撿起的掉落在地上的布袋子,隻覺得手肘,手心刺痛。
攤開一看,掌心都被摩擦到,全是細小的傷口,傷口縫隙中藏有細細的沙石和隱隱的血跡。
於曉柳心慌了,忙說,“手心都破了,我帶您去前麵醫館包紮傷口。”
曲紅葙收回手,用擦碎的袖子遮擋,委婉拒絕,“這點小傷,用不著。”
於曉柳麵上緊繃,竟慌張地去攔著要走的曲紅葙,“真的抱歉。”
她指著前麵,記得醫館大致的位置,“前麵醫館不遠的,帶您去清理傷口。”
“你……”曲紅葙見這人如此執著,本想再拒絕,可一抬頭,看見是於曉柳,略微詫異,踉蹌地後退兩步,斟酌了之後,還是拒絕。
“你……走吧,我沒事。”
於曉柳眼圈紅紅的,鼻梁也紅,麵上有著少量的黑斑,聲音都抽噎起來,“費用我負責,您不要擔心我碰瓷會跑。”
曲紅葙看了她,又看看在一邊站著都害怕的小孩子。
終於還是點了頭,“走吧。”
於曉柳交代了弟妹看好工具,忙與曲紅葙到叫德仁堂的醫館,清理了傷口,塗了藥。
曲紅葙也是才曉得,原主的身體素質這麼差。
一個摔跤,把手摔破不說,還有輕微的扭傷。
從德仁堂出來,於曉柳又道歉,“真是對不住,把您給驚著了。”
“沒事。”曲紅葙覺得過於戲劇,就這樣都能遇到於曉柳。
於曉柳到現在才稍微地鬆口氣,心都一直提著,生怕曲紅葙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沒想到,從事發到現在都沒有責怪過一句,滿心感激,“您沒事了就好。”
曲紅葙問她,“你這推著這麼重的板車,是回家,還是?”
於曉柳一愣,沒想到曲紅葙會這樣問,非親非故的,還問她怎樣回家,目光暗淡了些,“回家,城外四裡地的鎮子旁邊的小村莊。”
曲紅葙驚愕,“這麼遠?”
於曉柳悲哀地點頭,“嗯。”
於曉柳不敢與曲紅葙多說家裡的事情,忙岔開話題,“您住哪,我送您回去?”
曲紅葙看她眼裡閃現的難過,也不忍心再問,“你快回家吧,時間不早了。”
於曉柳誠心地致謝,“謝謝您的理解!”
“你……”曲紅葙想說什麼,卻又收了聲。
“您說。”於曉柳忙問,心裡很是焦急,頭皮都有些麻,手心也冒出冷汗。
曲紅葙換了說辭,“天色將晚,路上注意安全。”
於曉柳又驚又喜,“謝謝。”
曲紅葙微微頷首,就轉身離開了,再繞了一個小道,就到了雲棗巷。
隻是回個‘家’,怎能料到會出現這樣的意外。
虧得掉下來的不是那個還有餘溫的鐵爐和鐵鍋,不然她這個小命就得交代。
這剛到家門口,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門口來回踱步,時不時地抹著眼淚。
曲紅葙看清楚那人之後,眉頭擰著,慢慢地上前,對著江蝶輕聲喊道,“娘,您怎麼不進屋等呀?”
江蝶還在來回踱步,沒有聽到曲紅葙說話,滿腦袋都是那些噩夢,心思裡也全是向她求救的女兒。
曲紅葙硬著頭皮又喊一聲:“娘。”
江蝶聽見有人喊,忙轉身,麵色煞白地看著曲紅葙,一口氣提著的,愣是沒有敢應聲,直勾勾地盯著她看。
看著看著,一顆眼淚掉下來,她猛吸一口氣,迅速走到曲紅葙麵前,壓著聲音質問。
“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是誰呀,我這段時間老做夢,夢到我女兒說找不到回家的路,可是又好端端地在我麵前站著。”
曲紅葙心裡也慌,可還是保持了鎮靜,小聲詢問,“您……確定想知道?”
江蝶紅著一雙眼睛,霧蒙蒙地盯著眼前的人,一字一句地吐出來,“我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我辛辛苦苦帶大的。”
曲紅葙琢磨再三,在內心做了一番鬥爭,對上江蝶那雙被淚水浸泡的眼睛,據實以告。
“我並非曲薔薇,她……如今已是另外一個人,活得好好的,隻是……時機不成熟,還不能告訴你她是誰,怕給她招難。”
“啊?”江蝶聽到了真相,嚇得站不住腳,險些往後倒去。
曲紅葙立即去扶著她,挽著她的胳膊,卻在江蝶站穩之後,被她推開。
江蝶的滿是疑問,“那你是何人呀?”
曲紅葙彆開視線,默默地往一邊退了幾步。
“不管我是誰,既占著您女兒的身份,自然不會虧待您,我自幼沒有母親,若是可以,請您彆拒絕我的好意,也彆再質問我。”
江蝶遲疑,“你……”
曲紅葙知道這很打擊江蝶,卻又提醒一句,“為了您女兒的安危,不要告訴任何人。”
江蝶麵上表情很是複雜,驚喜交加,說話聲都有些顫抖,輕聲詢問,“那我女兒她,到底是……是死、是活?”
“她過得很好,錦衣玉食,有疼她的夫君。”曲紅葙不打算說太多,點到為止。
“那你……”江蝶還想問,可是剛剛才說,不能再多問。
到嘴邊的疑問,也就噎回去。
曲紅葙看她這樣,心冷半截,“我知道您介意我的存在……”
江蝶忙擺手,擦拭掉眼淚,“倒是不介意,隻是……有點奇怪。”
白擇聲在街裡巡視,聽見一個熟悉的哥們跟他說,在德仁堂那邊看見曲紅葙,和於曉柳一起進出。
趕忙抽空跑回家,沒想到正看到這一幕。
迅速在腦子裡翻找,前世的記憶,並沒有這一幕,也沒有曲紅葙受傷。
心是懸著的。
跑到曲紅葙的身邊,看著江蝶在抹眼淚,還是溫和地先打招呼,“嶽母,您來了,快進屋坐坐。”
“不了,不了。”江蝶忙擺手,急急地轉身,“我過來散散步的,現在得回去了。”
江蝶倉皇地離開。
曲紅葙目光追隨著的江蝶,看著她為女兒不見了而難過。
白擇聲輕柔地扶著她,焦急地詢問,“手怎麼了?”
曲紅葙無奈一笑,“和於曉柳的車子碰到了。”
白擇聲火急火燎地,把佩刀挪到一旁,攙扶著她往院子裡走,“快進屋,我檢查檢查。”
曲紅葙看他這樣,沒來由地笑了笑,“去醫館包紮了,就一點小擦拭,沒什麼事。”
到了書房的椅子坐下,輕輕地拍開他伸過來的手,“都說了沒事,還看什麼?”
白擇聲確定了她沒事,坐下來倒茶水,連喝了兩杯,才放下杯子,溫和地笑著看曲紅葙,“那行,你先休息,我晚點回來。”
他說完,就要走。
曲紅葙忙喊住他,“你等等。”
白擇聲停下腳步,回頭看她,“怎麼了?”
曲紅葙抿抿唇,仰視著他,可也不敢看太久,匆匆一瞥,就收回視線,聲音不輕不重,“我得去一趟福玉樓。”
白擇聲皺眉,想到今日將會發生的事情,又做回圓凳上,一雙眼睛直視著曲紅葙,“你去、做什麼?”
曲紅葙被他盯著,頭皮很是不舒服,斜睨了他一眼,心裡還在嘀咕,你不是知道,還問我做什麼?
可是,又怕有變故的事情,他不知道,輕微地歎氣,如實回答,“我接了宋雲萌的店,已經簽了文書,今天福玉樓的掌櫃去,說是盧閒初請客。”
白擇聲驚訝的是曲紅葙當真接手了宋雲萌的奶茶店,可沒想到,還沒到逡縣的盧閒初,就已經請了人,當即反問,“你……真要去?”
曲紅葙重重地頷首,“嗯,答應了,宋雲萌也會去,而盧閒初是她的另一個桃花,得去看看。”
“桃花?”白擇聲被這個詞給震懾到,眉頭蹙著,急的站起來,緊緊地握著佩刀,低眸看了一一眼一臉完全不擔憂的曲紅葙,看她如此平靜,也被她的平靜所感染,平靜下來聲線壓低。
“那我……也去吧,護你安全。”
曲紅葙看他凝重的神色,疑惑地詢問,“當真會出那事?”
白擇聲搖頭,一臉的為難,“現在還不知道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情。”
他很快又補充問一句,“你怎麼會想著去接手,會很麻煩的。”
曲紅葙反問,“怎麼,和你之前認識的相差很大嗎?你不樂意了?”
白擇聲眉心蹙起,注視著她的每一個舉動,“替你開心,有自己的事情做,隻是,你會很累。”
曲紅葙“哦”了一聲,也就沒有再問。
而是打開布袋,翻出裡麵的資料,將地契拿出,收好後,被白擇聲堵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