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機裡的那首《不喜歡下雨天》被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給打斷了,遲夏接通了來自母親陳旭霞女士的電話。
“到家了嗎?”
“快了,到巷子口了。”
“媽媽玩得好的一個朋友家的孩子,從今天開始,要住到我們家來,他和你還是一所學校的,你們倆是同學。”陳旭霞說,“這事,你爸和你說了沒?”
“說了。”遲夏說,“昨天下午麓川編輯在出版研討會上,抽出百忙之中的時間跟我打了通電話。”
昨天遲夏接完遲麓川的電話之後就帶著林予然出了咖啡館一起去了趟玩偶店。
林予然不知道遲夏為什麼突然把她帶到了一家玩偶店,挑選玩偶的時候,遲夏把剛剛電話裡遲麓川同她交代的事情給說了出來。
“什麼?!”林予然聽完遲夏的話後正在一驚一乍著,“你是說,你爸剛和你說家裡要住來一位新的、你不認識的同齡人?”
“嗯。”遲夏說。
“我覺得應該會是個女生,按照你媽的性子來說。”林予然說,“畢竟是做領導的人,怕你早戀,肯定不會讓你和一個男生一起共住一年度過高三的。”
“讚同,我也覺得是位女生,但我的理由不是你說的那種,我的就是純靠感覺。”
林予然:“……”
“遲夏夏,請允許我講句實話,你的感覺一向不是很準。”林予然說,“不過我覺得,你這次的感覺是準的。”
“靠著這種感覺,我覺得ta應該會喜歡玩偶之類的。”遲夏說,“幫我看看,哪個更適合送給ta,這個小狗蠻可愛的。”
“好呀。”
…………
-
遲夏和陳旭霞女士的電話還在繼續。
“那這樣,今晚你先接待一下那個同學,媽這邊結束完就回來。”
“沒事,隻是……那位同學我不認識,還怪尷尬的……”
“不會。”陳旭霞女士打算用話術一口打消遲夏的顧慮,“你小時候還見過他呢。”
遲夏:“……”
“媽,你就彆拿這種話術來跟我說了,這就好比,過年的時候一個你從來都沒見到過的親戚,見到了你跟你說一句‘誒!我小時候抱過你!你不記得了嗎?’一樣。”
陳旭霞:“……”
“媽一會就回,你在家等一下,彆睡太早了。”
遲夏:“看小說,不睡覺。”
“嘟”的一聲,遲夏和陳旭霞這對母女倆的電話掛斷了。遲夏接電話的時候停留在原地,正好站在一盞昏黃的路燈下。她習慣性的回了一下頭,出現在身後拐角處的自行車早已經消失不見。
遲夏還在疑惑,自己為什麼要回頭看一眼。
於是她低下頭,把視線轉向回前方。
“我去?!”
一陣驚歎聲出現在下一秒鐘的夜色裡,那時遲夏剛轉身抬頭看向前方。
許承洲和他的山地自行車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毫無預兆的闖入了遲夏的視野裡的正前方。
遲夏的那句感歎聲過後,許承洲還對遲夏說了一句“Hi——”。
“又碰見了,遲夏同學。”許承洲說,“好巧哦。”
嗯。
確實是很巧。
“你住這裡?”
“不會你也住這裡吧?”許承洲說,“我高三這一年住在這裡,離學校近,和我一起住的還是熟人,方便。”
“真的?”遲夏從口袋裡拿出了一粒檸檬糖,撕開了包裝紙,把糖塞進了嘴裡。
他給許承洲也遞了一粒過去。
許承洲接過那顆檸檬糖,把它放在手心看了好久好久。
“快回家吧。”遲夏說,“不早了。許承洲同學。學校見。”
盯著那顆檸檬糖看的許承洲回過神來,看向了話音剛落的遲夏。
他“噢”了一句。
“你也是,謝謝你的糖。”許承洲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遲夏同學,你喜歡吃些什麼,今晚喝了你給的汽水,還收到了你給的糖。總該還你一點什麼吧。”
遲夏被許承洲的這番話給逗笑了,她說:“順手的事。汽水采訪室裡常備著,糖……我怕我一個人吃了,不給你,還怪不好的。”
“哦。”
“快回家吧。”遲夏說,“很晚了,許承洲同學。”
說完,遲夏移動步子往前走。剛走了兩步,她就停了下來,回頭看向了停留在了路燈下的許承洲。
“還不走嗎?”
遲夏說話的時候,許承洲還在盯著那顆檸檬糖的糖紙看。在遲夏往前走的時候,許承洲把這顆糖放進了嘴裡。聽到遲夏的話的第一瞬間,他沒有立即開口說話。
因為……他被那顆糖酸得張不開嘴。
見許承洲沒有回應,遲夏又偏了偏頭,看了看許承洲。
這時,許承洲的口腔裡才適應那股酸味。
他緩緩開口說:“騎累了,休息一會。”
“晚……晚上好……”
他本來是想說一句“晚安”的,隻是剛想說出口,頓時就感覺到了是不是有點不太合適,所以,他把話給咽了下去,換成了“晚上好”。
好傻啊。
許承洲,不會說話就彆說。
不如不說。
許承洲在心裡歎了句。
遲夏笑了,因為那句“晚上好”。
“再見。”遲夏說,“晚安,許承洲同學。”
嗯?
忽然,一股酸勁泛上了許承洲的心頭。
但那時他大腦中的思緒並沒有遲疑,他立即回複說:“晚安。”
夏夜的風又吹了起來。
吹得樹葉沙沙作響。
兩人相遇的地方離遲夏家不太遠,沒走兩步,拐過了一個路口,遲夏就走到了門牌號為A-24的彆墅。
許承洲是在等遲夏走開了一定距離之後,心裡才慢慢平靜下來的。
嗡嗡嗡——
剛想騎車出發,放在校服口袋裡的手機就發出了振動,許承洲拿出手機一看,是母親沈舒月打來的電話。
“喂。”許承洲說,“什麼風,把您的慰問電話給吹了過來?”
“到江川了嗎,承洲?”
“我要是現在還沒到,你可能就得打算去局子裡找帽子叔叔幫忙了。”
“你找到了門牌號A-24的房子了沒?”沈舒月說,“到了之後,記得叫陳阿姨。”
“還在找。不過……”許承洲看了一眼身邊的指示路牌,“應該很快就能到了。”
“不用擔心哈。就算這麼多年沒見,陳阿姨和媽媽還是特彆特彆好的朋友,媽媽和她在高中的時候就玩得特彆好,她等同於是你乾媽一樣。”
“知道了。”
“你還記不記得,陳阿姨小時候抱過你,就是在你很小很小的時候。”
許承洲:“……”
“不記得了。”
“沒事,陳阿姨還記得你。”
“那什麼……我不和你們聊了,快到了快到了。”
“記得叫人啊!”
“知道了知道了。”
“嘟”的一聲,許承洲吧電話給掛斷了,他跟著路標的指引,往前麵的拐角處騎去。
到家放完書包,遲夏還特意去檢查了一遍那個即將入住新朋友的房間。離開房間之前,遲夏還特意留意了一下放在桌上的見麵禮。
小狗玩偶正安安靜靜地躺在書桌上,等待著新朋友的到來。
希望你可以拉近我和新住戶朋友的距離,讓我們平穩度過尷尬期,過完這一年。
她去了隔壁的書房,拿了一本張愛玲的小說集《傾城之戀》。
外麵的天氣剛剛好,不算熱,還有風吹過。抬頭一看,好像還能看見今夜的星星在閃爍。
一低頭……
一低頭,她就看見了院子外的拐角處正停著一輛很眼熟的山地自行車。
許承洲的車?
下一秒。
門鈴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