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2(1 / 1)

我不是冥神 棄岸 4048 字 3個月前

扯閒話的幾人並未留意到,身後那桌的年輕男子,微微勾起了唇角。

他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輕輕轉動眼睛瞄向樓上。

黑紗微微浮動,影影綽綽中,依稀能看到一個女子的輪廓。修長的脖頸靠在椅子上,手一下一下捋著懷裡的寵物,姿態悠閒。

眼中貪婪的目光一閃而過,男子從懷裡掏出個銀錠放在桌上,準備起身離去。

或許是坐久了,腿有些僵麻,他起身時不小心身子一歪,撞到了下場歇息、經過他身後的楚枝。

楚枝連忙扶了把,關切地問:“客人,您沒事吧?”

“真是抱歉,腳有些麻了。小生,沒撞疼姑娘吧?”

男子生得油頭粉麵,笑容極其燦爛,聲音也是誘人的低沉。楚枝愣了愣,臉上迅速蔓延起一層紅暈:“沒,沒事。公子可還好?要不要,我扶您出門?”

“無妨。姑娘剛剛說得真好,竟然小生聽得失了神。”男子微微向前傾身,靠近楚枝的耳畔說:“有姑娘這句關心,小生此刻已毫無不適了。”

楚枝縮縮脖子,覺得臉又脹又熱,待回過神來,那男子的背影已經閃出了茶樓。

*

大多執鬼被自己的執念所禁錮,隻盯著自己的事,就像那對癡心人劉傑和陳小梅一樣;另外一些像周霖、沈學舟,會到處閒逛。

但不論是人是鬼,也終究沒人喜歡逛衙門。

周霖沒能在衙門附近,找到守在衙門的執鬼,隻能裡外穿梭,聽些值夜衙差的談話。都是些家長裡短的雜事,隨後便各自打瞌睡去了,並沒有采花賊相關的信息。

晚上沒消息,閻月便白日出去打聽。

她沒穿黑衣,換上白塵曾給她買的幾身彩衣,沒注意懷裡的小白狗氣哼哼地鼓起嘴。

人比鬼知道的消息多多了。

有人說那采花賊被抓起來時,宵香閣的有兩位姑娘跑去衙門,都說那是自己的情郎,二人差點在公堂上打起來。

有人說那根本不是采花賊,是衙門捕快為了交差,隨便抓了個人誣陷。

有人說采花賊生得俊美,就是喜歡撩撥姑娘,是那些姑娘稀裡糊塗就傾心人家,未能得到人家的心,愛極生恨才會出言汙蔑。

眾說紛紜,難辨真假,閻月隻好去了趟衙門,覺得府衙們的官差,總該知曉更多一些。

不料衙門也撲了個空,捕快們幾乎都不在,唯剩值班的二人,隻當她是個看熱鬨的小姑娘,並不願搭理。閻月總不好去問官老爺,最終無功而返。

她重新換上玄衣去往茶樓,路過藥鋪又抓了些藥丸和藥粉。給小白重新包紮換藥,時隔多日,那傷口總算不再流血了,似乎終於要愈合了。

天黑後,昨日那方臉鬼又來了。

周霖今日沒在,那鬼大著膽子上來問她:“姑娘可查出何眉目?”

閻月攤攤手說:“我去打聽了,都說是府衙捕快胡亂抓人,所以才將人放了的。”

方臉鬼臉上滿是氣憤:“世人愚昧,姑娘難不成連那些話都信?”

閻月解釋說:“可府衙我也去了呀!捕快都不在,也沒人告訴我事實真相究竟是怎樣的,官老爺更不可能告訴我。這閒事啊,不是那麼好管的……”

“我就不該有所指望!”她話未說完,那方臉鬼便忿忿轉身離去。

閻月追下樓,直追到一個胡同轉角,對著鬼影喊道:“你若知道什麼,何不直接告訴我?故意讓我猜謎嗎?”

那方臉鬼隻是略頓了頓,“你可去城北鬆園子街鞍馬巷尤家打聽一二。”

對方拋下這麼一句,便直接飄走了。閻月一頭霧水杵在原地,搞不清這鬼究竟想乾嘛?

回想一圈昨天的對話,和今日打聽到的消息,感覺就是想讓她幫忙抓采花賊。可她什麼都不知道,他又不肯說明白,沒頭沒腦拋下這麼一句,叫她怎麼抓?

沒能理清頭緒,閻月悻悻轉身,卻不知身後何時站了個人!

她結結實實踩在那人腳上,驚呼一聲,向旁邊歪去。那人眼疾手快,長臂伸出拖住她的腰背,傾身向前與她麵對麵,近在咫尺關切地問:“姑娘,你沒事吧?”

閻月腳底鼓鼓囊囊地十分難受,眨眨眼反問道:“你不疼嗎?”

“無妨。”那人微微一笑,扶她站穩,抱拳拱手:“小生見姑娘一人站在這兒,以為遇上什麼難事了。沒想到嚇到姑娘,真是對不住。”

青年男子眉眼含笑,衣著不俗,閻月覺得不應該是碰瓷的。但為以防萬一,她還是指著他繡著精致紋樣的黑靴子,小心地問:“那你不能讓我賠嗷?”

男子怔了怔,笑容更加燦爛:“怎麼會?都是小生的不是,是我該向姑娘致歉。”

閻月大方擺手:“不用,那就再會了!”

她說罷直接就走,男子頓了一瞬,趕忙問了句:“敢問!姑娘可是這半盞明月的東家?”

閻月停住腳,待那人三步並做兩步追上來,躬身行禮道:“在下楊進,一介書生。路過臨江城,聽聞此地有間半盞明月茶樓,專門講些奇詭軼事。茶樓有位東家,常年一襲玄衣,坊間喚做月姑娘。”

他又看了眼閻月的黑衣,謙遜發問:“不知,姑娘是否就是這位月姑娘。”

閻月謹記南青的囑咐,故作高深道:“正是鄙人。”

楊進麵露欣喜之色,忙道:“小生久仰姑娘大名,不知是否有幸,請姑娘喝杯茶?”

閻月指指茶樓說:“不用客氣,我的茶樓就在這兒,你喜歡的話常來喝就是!”

她回到茶樓,讓南青給楊進安排張桌子,又叫了壺茶和兩盤點心,叮囑說:“這桌不收錢,算我的。”

“月姑娘真是……”楊進正要客套兩句,卻聽閻月說:“楊公子慢慢享用,我先上去了。有任何需要,隨時吩咐就可以。”

楊進再度愣住,“呃,我不能,與姑娘同桌嗎?”

閻月一臉實誠:“確實不大方便。”

白塵趴在椅子上迷糊了一陣,醒來不見閻月,剛站起身,便聽到樓梯上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隨意瞥過,一襲玄衣側影闖進眼簾,他卻仿如雷擊般定在原地。

太像了!

無論是輕輕提著裙擺、抬腳的動作;還是頭微低、專注地看著腳下台階的動作;亦或是那每一步,走得很穩的步伐,都太像那個人了!

強烈的異樣感,頃刻間撞擊到了某根神經,白塵不自覺站起身,緊緊盯著樓梯處慢慢漏出的顱頂。

沒有冰冷的鬼麵獠牙麵具,取而代之的,是白淨無暇的麵孔,和看到他後綻放出的笑顏。白塵收回目光,重新臥回椅子上。

“小白,你怎麼無精打采的呀?是不是想哥哥了?咱們待會兒就回家好不好呀?”

閻月將小白抱進懷裡,翻了會兒話本子,完全沒注意,楚枝說書告一段落後,坐去了楊進那桌。

“小枝姑娘真是太有趣了,還如此見多識廣,真叫小生欽佩呢!”楊進讚揚道。

楚枝羞得小臉通紅,“我都沒正經讀過幾天書,在公子這般博學廣識之人麵前侃侃而談,實在班門弄斧。公子就彆笑話我了!”

楊進抿了口茶,瞟了眼樓上的黑紗,說:“小枝姑娘性子活絡,在月姑娘那樣清冷淡然的人手下,時常會覺得悶吧?”

楚枝掩嘴輕笑,將身體湊他近些,小聲說:“其實我們東家,完全不似看上去那般清冷,她是為了樓裡生意,才特意保持神秘形象。樓裡的客人都怕她,才能相信她神通廣大呀!”

楊進恍然大悟,附和道:“原來如此。那看來月姑娘演得很好,至少小生就一點都沒看出來。”

楚枝笑道:“她實際愛說愛笑,喜歡湊熱鬨,最怕孤單一人。連來茶樓的路上也得抱著小白陪她呢!我說小白那麼沉,她何苦來哉?她卻說,總比一個人孤零零來強!”

楊進順著她的話說:“真是想不到,原來月姑娘和小枝姑娘一樣,都還是閨閣小女兒心思。”

楚枝咯咯笑得花枝亂顫,“我們可算不上什麼閨閣女兒!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各有各的艱難。若非我們東家熱心,我可沒機會坐在這裡說書呢!”

她悄悄指著忙活算賬的南青說:“你瞧我們南掌櫃,彆看她成日麵含笑意,實際卻是我們三人裡話最少的。在來茶樓之前,她在食鋪一人得乾三四個人的活,忙得跟個陀螺一樣……”

南青聽到自己的名字,抬眼覷了一眼,見楚枝跟人聊得正開心。

楚枝慣常說完一段書後,會去跟熟臉的客人坐一坐,閒聊幾句。如此即籠絡了熟客,又能采集些新故事的素材,南青覺得一舉兩得。故而此次也沒當回事,繼續給眼前客人結賬。

良久,楚枝羞答答地目送男子離開,直到南青走到身旁喚她,才回過神。

“南青姐,我有心上人了!”

南青嗤笑:“嗬,前幾日在糕餅鋪子遇到的年輕鏢師,這麼快就忘了?”

“這次不一樣!”楚枝嘟著嘴辯解。

閻月今日沒帶傘,周霖睡醒後自行追到茶樓。

閻月見到他,抱起小白起身道:“我正準備回去呢,你怎麼就來了?”

周霖嬉皮笑臉道:“天黑了,那我不得來接你麼!今日可有打聽到什麼?”

閻月與南青和楚枝說了聲回家去做飯,楚枝連忙撒嬌要吃李記食肆的燒鴨,她笑應了,踏出茶樓。

行至李記食肆附近的酒樓時,楊進突然不知從哪冒出來。

“真巧啊月姑娘!又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