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呼出聲,屋外驚起一片鳥雀。
正讀書的祝雨眠合上書頁,腦子還沒轉過來,下意識抓取重要字眼。
“啊?”
傳話的芍藥懵懵地重複了一遍,
“臧大人奉陛下之命前往山陽縣,方才臧大人家侍從來送信,告知後就離開了。”
芍藥輕輕把信封放書案上,後退幾步,姑娘看著不太對勁。
因為過幾日是臧興言和祝雨眠約好的日子,一起看書討論,所以臧興言在離開前,遣人到祝府。
“臧姐姐要離開京城?”
腦中思緒轉了幾圈,祝雨眠緩過神來,輕輕吐出氣,劇烈的心跳穩定下來,還好是聽錯了。
祝雨眠把目光轉向書案上薄薄的的信,飛快攤開信紙,一目十行。
“山陽縣。”
願安若有所思,白團子壓在紙上。
奉命前往…
平亂…
治理山陽縣…
好好的,為什麼臧興言會被派出去平亂呢?
奇怪,太奇怪了。
“應該還沒走,我去一趟。”
收拾間,祝雨眠轉頭發現願安一直壓在信紙上,
“怎麼了,走吧。”
順手捧起白團子放肩上,祝雨眠往外走去,神遊天外。
願安搖搖頭,黑色的豆豆眼裡滿是深沉。
原書中,臧興言死得淒慘,但這是原書祝雨眠成婚後二三年的事了,
在新人進府後,祝雨眠和馮雲霆愈發離心,互相折磨,
祝雨眠鬱結於心,身體越加虛弱,閒來無事,在院中走走,這就聽到了她們談論。
———
“你聽說了嗎,那個女官,死了!”
“啊,怎麼回事?”
“死狀淒慘哦。”
“為什麼啊,我記得這頂好一個人啊。”
“誰知道呢,聽說,是那邊乾的。”
“啊?!快彆說了,小心禍從口出。”
側耳聽著牆後人談話,祝雨眠捏緊了手帕,蒼白的手骨節突出。
女官,隻能是臧興言,她受過臧興言的恩惠,對臧興言而言雖微不足道,但是,
死了?
祝雨眠站起身,身體不自覺晃動,後退兩步,呼吸急促。
“夫人!”
芍藥趕忙上前攙扶,輕輕挽住便可,夫人的身體已經差到這般地步了。
幾個小丫鬟領著兩談話的婆子過來,
“你們說是哪邊?”
一婆子驚得發抖,顫顫巍巍的手抬起,指向西邊。
心領神會,
異族?
…
“或許和那些番邦異族有關。”
冷不丁的,願安拋出來一句。
“什麼?”
祝雨眠頓住,不動聲色拍拍肩膀,才繼續往前。
“臧興言死狀淒慘,是原書的原話,而山陽縣在西邊,會和這次有關嗎?”
“不會吧,”祝雨眠看著目視前方實際上神遊天外,“按照時間,應該是我二十出頭的樣子…的時候。”
說著,祝雨眠語速慢了下來,“留在當地治理,五六年完全有可能。”
接近死亡時間了,
和臧興言相處了那麼多年,她早就把臧興言當成親姐姐了,知道原書走向,祝雨眠不可能看著她就這樣死去,死狀淒慘。
但該怎麼辦,能怎麼辦,她毫無頭緒。
馬蹄聲停下,到地方了,提提衣裙,祝雨眠走下馬車。
“臧姐姐,你要去平亂?”
院子中,臧興言一個人肉眼可見的忙碌,
她為官數年,甚是清廉,反正祝雨眠沒見過她奢靡的一麵。
所以在準備離開的時候,依舊是她一個人。
“怎麼過來了。”
提袖擦擦汗,臧興言順著聲音看過來,語調中帶著些許無奈,“不是寫信了麼。”
“就是寫信了我才來看看。”祝雨眠眉毛一挑,走到臧興言身邊,把包袱放一旁。
“那麼多書。”
“臧姐姐你說,你為什麼會被派去平亂。”
祝雨眠按著她不讓她動,眉眼間滿是認真。
“小孩子不要管那麼多!”麵前的人閉口不談。
祝雨眠氣急,狐狸眼瞪著她。
臧興言失笑,轉口提起另一話題:“我就帶走一部分,你不是喜歡看書麼,剩下的書都給你了。”
臧興言數年來最大的寶藏就是那些書,一點點收藏起來的。上至文雅典籍,下至促狹小說,一應俱全。
“好。”祝雨眠點頭,
然後繼續盯著她,大有不問出來就不罷休的架勢。
臧興言擺擺手:“唉呀。”
默了默,還是開口道:“你也知道的,我是替兄長參加科舉的,家裡的事情,和山陽縣周圍有關,然後平亂,”
臧興言湊到祝雨眠耳邊,熱氣噴灑,
“不要亂問也不要亂說呀。”
見祝雨眠愣神,她噗呲一聲。
“我得去看看。”
祝雨眠把手收回來,願安也飄回。
祝雨眠把幾罐隨身攜帶的大蒜素給了她。
“會再見的,好好讀書啊!”
因是女子的緣故,臧興言在朝堂上的朋友很少,近乎沒有。
而這些人在前幾日就已經一一道彆過了,隻剩下祝雨眠,她最不放心。
夕陽西下,落日的光暈昏黃,將人的影子拉長,變黑,
臧興言從馬車中探出頭來,朝祝雨眠揮揮手,
會再見的。
夜晚時分,祝雨眠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想到白日裡的事,臧姐姐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前幾日查的,奶茶鋪子外監視又晴的身影,祝雨眠又翻身,這個官府還沒給信呢,明日去娘親那裡問問。
越想越著急,憂思過度,祝雨眠乾脆坐起,倚靠在床頭,
“願安,我是不是什麼都改變不了,
臧姐姐是一個,又晴也是一個。”
“什麼?”
聽到這話,願安計劃也不做了,從她腦海中跑出,浮現在半空中,不輕不重地砸在了祝雨眠的額頭。
“你怎麼想的?”帶著絲絲威脅。
“就是我知道劇情,但是我阻止不了任何發展,臧姐姐去山陽縣,前路未知,
又晴被監視,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和原書似乎沒什麼區彆。”
祝雨眠歎氣,漂亮的狐狸眼耷拉下來,蔫蔫的。
“等會兒,”願安來不及安慰她,發現不對勁了,這人的思想怎麼那麼奇怪,
“誰告訴你你的任務是救她們了?”
為什麼要把責任歸在自己身上。
“首先,你要明白,”願安懟到了祝雨眠的眼前,黑豆豆眼裡滿是認真,
“我是為了你來的,這是重點,其次,現在這個時間點隻是劇情的開始,你想改變啥?”
“而且,你已經改變了很多。”
“有沒有能改變大一點的東西?”祝雨眠還是覺得不夠,想到小時候,
想到自己前麵幾次都太兒戲了,隻有精鹽,大蒜素和青黴素還算好點,
“城牆如果攻不破就好了。”她喃喃自語。
十五歲的姑娘的目光望向遠方,透過鱗次櫛比的房屋,綿延起伏的群山,她似乎看到了邊界處,兩軍交戰,殺聲震天。
要守住城門,不能被攻破,或許可以從材料上下手,比如粘合的?
她在書上讀到過,城牆磚塊見間的粘合物的做法,
(1)將糯米、熟石灰以及石灰岩混合,製成漿糊,然後將其用於磚石的空隙中,古代匠人的具有超強粘合力的“秘密武器”就出現了—糯米灰漿。
如果能研製出比這個更厲害的粘合物呢?
這麼想著,祝雨眠也這麼問了。
“有能讓城牆變得堅固的東西嗎,抹上去的那種?”
祝雨眠邊說邊比劃著。
“有。”願安沒好氣道,這個時間點,它的心情陪著祝雨眠上下波動,
一下升至最高,一下又落至最低點。
“不能這麼嚇係統的呀。”
“係統也會被嚇壞?”
“哼,”願安白色的身影變得圓滾,顯然是氣急了,
“大晚上不睡覺,小姑娘要變不好看了,睡覺!”
“嗯嗯。”
看著白團子怒氣衝衝要變成紅色了,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祝雨眠抿著的嘴角露出笑意,她點頭。
在赴任路上,驛站中,
臧興言同樣難以入眠,左思右想睡不著,乾脆坐起,
點起蠟燭,借著燭光分析著手頭的信息。
兄長意外死亡,母親早亡,父親失蹤。
這一切,唯一的線索指向了西邊,而山陽縣靠近西部邊境,
據說這次所謂的“叛亂”就有邊境周圍國度的影子,奉皇帝之命,她需要去查,
徹底朝天。
呼呼的風吹過懸掛的紗幔,響起一片簌簌聲。
床上的祝雨眠迷迷糊糊醒來,昨晚似乎想事情想到很晚,現在眼睛還有些累。
“姑娘,信。”
用過早膳,祝雨眠坐在案前讀書,明媚的陽光照進,暖融融的。
芍藥掀開門簾進屋。
祝雨眠有些好奇的目光轉向了信封,誰會給她寄信呢?
“是懷青寄回來的,”芍藥又道,有些開心,麵上漫著笑意,“另一封拿去正院了。”
“給爹爹的?”祝雨眠反問,問了才開始茫然,本來就是,為何多問一嘴呢。
“是的。”
祝雨眠應了一聲,剛剛湧出的興奮降下去些,狐狸眼中還是很高興,
她在亂想些什麼?
“懷青他的字倒是長進不少。”
小心拆開封好的信封,通篇大致瀏覽一遍,祝雨眠吐槽。
芍藥聞言看向姑娘,她家姑娘的嘴角微微翹起,眼裡是藏不住的笑意。
姑娘似乎,很高興。
芍藥也高興。
隨著一列列漢字的輸入,祝雨眠的嘴角漸漸壓下去,眼中氤氳的笑意隨之消失不見。
感受著身邊的低氣壓,芍藥默默把高興壓下去,
怎麼了?
懷青惹姑娘生氣了?
不應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