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
炎幸嚇得立刻鬆手,拔腿就跑,一屁股險些跌在樓梯扶手上。
她以為是監控防盜警報響了。
結果裙子兜裡傳來絡繹不絕的震動,癲的大腿發麻......她才反應過來,沒好氣地摸出來諾基亞。
“誰啊?”
“您好,請問接代相親嗎?”
“額,一百塊錢一天,四小時工作製,超過的時間算雙倍加班費,每超一小時四十元。先打一半定金,尾款相完後四十八小時內結清,否則立刻代同意結婚,民政局走起。”
“可以。具體信息我們發給您。”
“好的。”
炎幸上輩子還沒到被逼相親的年紀。
但大學牲還沒變成牛馬,家裡就斷斷續續有給她介紹對象的。
當然都被自己親爹一句話擋了出去:孩子還小,讀書重要。
但她親眼所見過,很多年過二十五歲的哥哥姐姐們,被親戚和村頭情報大隊的噓寒問暖,問東問西,煩的回家繞路走,甚至逢年過節找借口遠離老家。
過了二十五歲不結婚的人好像犯了大逆不道之罪。
父母總喜歡將你們結婚生孩子了我們就完成任務掛在嘴邊,也不知道誰給他們布置的任務。
生完了代還房貸車貸代養孩子算子孫滿堂家和萬事興,不結婚什麼負擔沒有算斷子絕孫不孝。
滑稽。
但她沒想到生育率一路攀高,人們對未來充滿憧憬,欣欣向榮的二零零四年,代相親就已經成了一門非主流產業。
想到自己要和肥頭大耳的眼鏡堅果麵對麵,炎幸倒吸了一口涼氣。
錢難掙屎難吃,但為了不吃屎,還是得掙錢。
——
炎幸回房間,抱著爆米花,用暴/風影/音打開偶像劇,登上了原主的q/q號。
沈律的好友居然是置頂,兩人還是情侶求求秀,還綁的戀人關係。
炎幸解綁了兩人好友,結果意外地發現......這文有bug。
二零零四年的設定,電腦屏幕上居然有一隻q/q寵物,名字也叫小乖。也和沈律的寵物綁定的情侶關係。
她欣喜地點開寵物社區,卻發現這個小乖生病了。
炎幸突然想哭,那年杏花微雨,她還不是互聯網上唇槍舌劍,舌戰群煞筆的一枚毒婦。
小時候每個周末,噠噠噠放學第一件事:打開q/q寵物,帶她玩遊戲,上學,搬磚,給她吃好吃的。
第一隻小企鵝死掉那天,她哭了一晚上。
第二隻小企鵝的名字就變成了:“小乖不會死”。
後來她長大了,娛樂生活日漸多樣,寵物便成了冷宮裡的妃子。
直到q/q寵物關服那天,她時隔許久登上了賬號,盯著那句:“主人,永遠拜拜了~~~”難受了好久,痛罵馬姓男子一晚上。
這一世,她大手一揮,立刻把所剩無幾的工資含淚給馬姓男子充了q幣,買了一個百草丹,喂給生病的小乖。
——
第二天一早,炎幸還在睡夢中。
劉桂芳就已經深夜回來。
她一早去了靈堂,剛去卻得知了親家母的死和自己閨女有關。
一晚上心神不寧,覺都沒睡好,恨不得立刻把閨女搖醒問個清楚。
第二天,她早早起來弄了早飯,自己躡手躡腳偷跑到到衣帽間,把兩條裙子都裝袋子裡,轉頭就去了商場。
她合計著裙子退是一定要退,女人就應該勤儉持家,做個賢妻良母。她就是太驕縱炎幸,才把女兒慣成如此這般。上萬塊錢的裙子說買就買,成何體統。
更何況親家母沒了,這帛金不得不給。
家裡這兩天錢緊巴,剛好用這裙子退了的錢頂上。剩下的當生活費。
趕著商場剛開門,劉桂芳第一時間,第一個衝進去退貨。
誰知道去了之後,店員看了一眼,就當場冷臉拒絕。
原因是吊牌沒了,這衣服賣不了。
給她當頭一棒。
劉桂芳心裡罵著炎幸,悻悻而歸。
回來之後就看著閨女在門口,掐著腰等著她,麵無表情,沒丁點兒好臉色。
“媽,我昨天帶回來那兩條裙子,怎麼在您手裡?”
劉桂芳心虛,自己也知道做的不地道,不敢直視閨女的眼:“我那什麼,該走了......”
“媽,不會是您真要給我退了?吊牌都剪了,發票都沒了。”炎幸眼珠一轉:“我猜是退不了,又拿回來了。”
“......我尋思著給你改改大小。”
“我穿著正合適。”
劉桂芳左右躲閃,眼神下意識往左瞟:“招娣,你理解媽媽一下,你嫂子家裡出白事了,我突然拿不出那麼多帛金。這裙子本來咱也沒花錢,賣多少都是賺的。我尋思你還有那麼多衣服,也不差這兩件。”
炎幸由一開始的不理解原主,突然變成了無比同情原主。
她就知道炎母有這一手,提前早做好了準備。
“媽,我可真是您的女兒,咱倆想一塊兒去了。”炎幸接連點頭,拉著炎母的手:“帛金還差多少啊媽?”
“這東西沒多沒少,本來打算給五百,這樣給三百得了。”
炎幸微微一笑:“不夠那哪成啊,我就怕不夠。媽,我尋思您首飾也不止一件。我把您的玉鐲子給賣了,賣了兩百塊錢。要再不夠的話您還有什麼我再賣點兒?”
“你給我賣了?”劉桂芳瞪大眼睛。“你賣給誰了?”
“那可是你爸結婚的時候送我的,比你歲數都大的鐲子,你趕快去找人給我要回來!”
“......我倒是想要回來啊。”炎幸撅起嘴,楚楚可憐:“可我給大哥打電話,大哥說讓您給他捎份兒帛金過去,再加上您那份兒,這兩份得一千塊錢,不賣哪兒夠啊?”
劉桂芳皺了眉頭。
她二十歲就結婚生子,該當姐姐的年紀,卻給炎武軍當起了媽。
早年炎發斌經常出海捕魚,隨著漁船一去就是逢年半載,與世隔絕沒個聯係。
劉桂芳又是個軟耳根子,沒主見的主兒。漸漸地,她把炎武軍又當兒子又當女婿。
凡事都和他商議。就連晚上孤枕難眠都跑兒子房間裡,絮叨著年輕時在生產隊的事,娘兒倆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就睡著了。
後來炎武軍結了婚,住一個樓裡隔音也不好,能聽著聲音。
她就趁著黃雅梅排卵期那幾天,找借口把炎武軍喊到房間裡,嘟囔炎幸不孝順,抱怨炎發斌脾氣壞。
娘兒倆一聊就是半宿,等炎武軍回房,黃雅梅早睡了。
後來直到發現炎武軍不行,劉桂芳才徹底把心放進了肚子裡。
一開始隻是房貸,後麵做生意,欠的越來越多。
劉桂芳一開始盤算著自建房能占好幾棟樓,合計下來倆兒子分了,家裡的老房分一部分給炎幸。
總不能真眼睜睜看著這個不爭氣的閨女餓死。
誰知道炎武軍錢越欠越多,她隻得作罷,把老房賣了,錢全部給炎武軍還債。
反正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炎幸生的孩子也不姓嚴。
可劉桂芳心裡也覺得不是個滋味兒。
這什麼生意能欠這麼多錢,兒子怕不是被人家給坑了。
劉桂芳肉眼可見地擰緊了眉頭,朝空氣歎了口氣:“......又是錢,他丈母娘沒了,帛金還要我出。退休金剛給他還了房貸,我上哪兒弄那麼多錢。”
“所以說什麼結婚生孩子,有那資本嗎就湊那個熱鬨。”炎幸趁機:“還是我省心是不是,我連個丈母娘都沒得死。”
“胡說八道什麼。”劉桂芳想起來就來氣。閨女大了,翅膀硬了:“再怎麼,你也不能賣我的鐲子。”
炎幸攤手:“媽你這就不講道理了啊,那你為什麼能賣我的裙子?不都是想為大哥分憂嗎?”
“我......我這不是沒賣成嗎......”劉桂芳跺了兩下地,但時候也不早了。拉著炎幸就往門外走。“趕緊走,回頭我再收拾你。”
——
黃雅梅親媽死於心肌梗塞,本來前幾年做了搭橋手術,心臟就有點兒毛病。
昨晚一股氣沒上來,自己給自己氣死了。
剛上救護車醫生就直接搖頭。
這大娘窮了一輩子,勤儉節約。年輕那會兒趕著改開,隨著大流去了深圳。誰知道時代紅利微吃,但賺的錢亂投資,全被騙走了。
大娘也知道奔日子,吃苦肯乾,自己租了個商鋪乾水果蔬菜批發。
腿瘸就是因為在店裡突然栓了,自己沒拿著當回事,想著扛過去就不難受了。結果晚上回來,症狀愈發嚴重,送到醫院已經無法根治,命保住了,但落下了後遺症。
事後黃雅梅也沒覺得金貴他媽。
吃住都在炎家這邊,婆婆伺候著,也就逢年過節回去走個流程。
“你說這當閨女的怎麼當的,他媽有點兒毛病都不趕緊帶著上醫院去看看,還說什麼孝順,這點兒錢全孝順自己了。”路上,劉桂芳邊走邊數落。
炎幸覺驚,這是借花獻佛,接機內涵自己。
她當然不吃這個啞巴虧:“能對自己好點兒也行啊,就怕這錢連自己都沒花上,全欠給彆人了。”
劉桂芳瞬間沒了動靜。
炎幸現在覺得,原主就是脾氣差但嘴笨。劉桂芳的段位都不值得開大,一個平a就滅了威風。
“就知道頂嘴。對了,你嫂子說讓你幫忙看著耀祖,結果你潑耀祖,還打她。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街坊四鄰都在說你把親家母氣死的。招娣,到底怎麼回事?”
炎幸就知道,黃雅梅不會善罷甘休。
沒想到在這兒等著她呢。
昨天一宿黃雅梅添油加醋,涕淚橫流地和親戚鄰居說了個遍,現在逢人都知道劉桂芳這個女兒是個沒教養的種,還把自己嫂子的親媽氣死了。
當時在場有證人沒關係,這些人又不會出現在葬禮上。
她想說什麼說什麼。死無對證的事,況且這是葬禮現場,她一個丫頭片子能怎麼解釋敢怎麼鬨?
還不得乖乖吃啞巴虧。
“她是這麼說的?”
“炎招娣,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一天都不能讓我省心?”
炎幸踹了踹兜裡的諾基亞:“媽,時候不早了咱先去,等我去那邊,好好和大夥都解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