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1 / 1)

裡麵的銀錢,總共差不多二兩銀子。

這錢連帶著沈瑾給二小姐畫妝得來的賞錢一起,湊了二兩整,買了禮,送給宋娘子,換了學正妝的機會。

這個機會,沈瑾沒浪費。

她學得可認真了。

每逢宋娘子教畫正妝,沈瑾都會拿張紙,邊看邊學,做筆記。

筆記是當著宋娘子的麵寫得,時不時的,宋娘子還會假借檢查學習成果的名義,查看沈瑾的筆記。

紙上自然不會有什麼高深精妙的內容,要不然就暴露了沈瑾真實的畫妝水平。一旦沈瑾表現得聰明、學得快,那可就麻煩了,肯定會紮了宋娘子的眼。

宋娘子怕她超過脂奴,在教學的時候就會藏一手,甚至會故意誤導她。

景朝是曆史上不存在的古代王朝,很多形製與現代不同,無法參考沈瑾以前所在的時代曆史。

在封建王朝,形製規矩又是重中之重,輕易馬虎不得。

所以沈瑾必須藏拙,表現得比脂奴笨、學得慢,這樣才能打消宋娘子的疑慮、防備之心。

她才能繼續跟著學習景朝的正妝形製。

繼而順利進行‘90天救命計劃’。

雖然紙上沒有記載什麼關鍵內容,但沈瑾的腦子裡卻全是重要步驟。

宋娘子教學時的每一步,哪怕隻是一個輕微的小動作,都如同石刻般深深地印在沈瑾的腦海裡。

這就是沈瑾的天賦!

沈瑾在畫妝上的本事一騎絕塵,任何妝容,隻要看一遍,就能學會。

所以,即便是上課時因為自保,需要偽裝,下值回到東角屋後,沈瑾也會重新再拿毛筆在紙上把白天學得正妝步驟寫下來。

與宋娘子教得,絲毫不差。

複習結束後,沈瑾就把紙藏在衣櫃下的老鼠洞裡。

這個老鼠洞還挺好的。

隱蔽、位置出人意料,不容易被發現,還很乾燥,不會打濕紙張。裡麵也沒有老鼠的痕跡,估計是個廢棄的洞穴,也不會有老鼠啃食紙張。

用來存放重要物件,極好。

不得不說,原主在這方麵的眼光還是很好的。

反正拚死拚活去都城、調查真相,這些事情都和原主有關,那沈瑾也不矯情了,毫不客氣地直接拿過來繼續用。

以前存錢的,現在變成了存紙的。

也正因為如此,這些筆記,絕對不能被人發現。一丁點危險都不能有。

過去的那些日子,她跟著宋娘子學畫妝,積累了不少筆記。

如今,她正妝都形製都已經學得差不多,規矩基本已了然於心,這上麵的東西,她也早就背得滾瓜爛熟。

便尋了個火折子,把這些紙張筆記,放在盆子裡點火燒了。

燒剩下的灰,也戳散了,混點泥土,倒在了院子角落,還用枯葉蓋了蓋。

被灰弄臟的盆子,也洗乾淨了,倒扣在門邊晾著。

一切痕跡都清理乾淨,掃尾工作圓滿完成後,沈瑾才徹底放下心來。

把窗戶、門都打開,通風透氣,散掉屋裡燒紙的煙味。

雖然藏在老鼠洞裡也不錯,但還是有可能被發現。

萬一屋裡哪天進了賊,翻箱倒櫃的,把這些紙張翻出來了,咋整?

如果老鼠又重新回到洞裡,把筆記紙啃的到處都是,甚至還帶到彆的地方,被人看見了,咋整?

亦或者,哪天金嬤嬤心血來潮,非要挪動櫃子,怎麼辦?

種種因素,都是暴露的風險,而如今的沈瑾,擔不起任何失敗的可能。

綜合考慮,隻有把紙都燒掉,才是最穩妥的。

畢竟,不存在的東西,才不會說話。

她知道宋娘子教她的時候不儘心,教的正妝都是普通級彆,拿手的壓箱底正妝沒有教。

人心都是偏的,宋娘子心裡也在算計和提防,都是為了脂奴考慮。

擔心萬一沈瑾食言,前麵說好的又不認了,偷摸搶了脂奴的前程。

沈瑾不怪她,人心隔肚皮,誰知道誰心裡到底怎麼想。

但是普通的正妝,畫出來的效果,沒有那麼驚豔,等級不高,貴族大戶自然不會優先選擇它。

但沈瑾也不是死板的人,化腐朽為神奇,她最拿手了。

這些日子,她沒少琢磨景朝正妝的形製,頗有心得。

正妝的畫法,不一定要完全守舊。

隻要在形製裡,就不算逾矩。

每個正妝都有其特定的要求,比如會見比自己高一級的誥命夫人,眉眼間的色彩便不能太鮮豔,紅黃粉,都是不行的。

沈瑾的妝藝雖妙,但從不小瞧任何一個妝容。

也不小看他人。

先不說宋娘子人品怎麼樣,就單論她的畫妝手藝,是很不錯的,要不然也不會被大夫人看中,帶到楚王府來,還管理著一整個梳妝房。

沈瑾跟在她身邊,看她畫妝,學到了很多小細節,也算是拿到了景朝世家貴族畫妝的入場券。

比如楚王府,要是舉辦宴會,大夫人王氏讓畫一副妝容。

宋娘子就會提前打聽好,舉辦的是什麼類型的宴會,宴會體量大小,來多少人,賓客都是什麼身份,男客還是女客。

然後再根據賓客的喜好禁忌,身份地位,列個單子。

眉型畫什麼樣的,底妝用什麼色彩,唇脂塗什麼風格。

若是一般的女客,眉形就往高了畫,要的就是主人翁的氣場,唇脂也用鮮豔的,凸顯地位,壓住對麵。

若是貴客,不論男女,都要畫平和的眉,顯得氣質清雅端莊,但不能太低,眉尾過低,則氣勢弱,與身份不配。

若是普通男客,便注意眼尾不可畫上翹線,否則壞了端莊的儀態。

黑白、彩灰、胭脂、水粉,甚至連香味,都是有講究的。

整套妝容,分不同的等級。

正妝和普通妝容。來了貴客,自然要畫正式妝容。

而普通客人,就用不著了。

前些年,楚王最寵愛的小妾,邀了自家哥舅來吃席,給自己慶生。楚王色欲熏心,不管不顧地下令,大夫人必須出席,王氏就讓畫的普通妝容待客。

吃完席,轉頭就采買了幾個漂亮的瘦馬,塞給楚王,隨後便把那個小妾發賣了。

正妝和普通妝容,差彆很大,不僅差著步驟、顏色,更差著樣子。

普通妝容是沒有那麼多手法的,簡單描描眉、塗塗唇膏、刷刷粉就行了。

顏色也是愛怎麼畫,就怎麼畫,樣子看著一點也不隆重。

二小姐平日裡,不出門的話,就是畫的普通妝容。

還有畫妝用的刷子、胭脂水粉,正妝都用上等的兔毛軟刷,刷的粉又工整又細滑。胭脂、唇彩、螺黛,都是用的都城來的時興貨,普通妝容可用不著這些,沒有這麼多講究。

兩者,隻有搽臉的麵脂,是一樣的。

用高級麵脂,為了保護臉上的皮膚,不受劣質粉彩的影響。

這裡麵的門道很多,宋娘子教的時候,她都牢牢地記在心裡。

梳妝娘子也不是那麼好當的,做任何行業都不輕鬆,即便是現代美妝賽道,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闖的。

但對沈瑾來說,不是問題。

弄完紙張筆記的事,沈瑾便關了東角屋的房門,抓緊時間趕去梳妝房。

這些日子,在宋娘子手底下學習,除了當初送的那二兩銀子的禮,平日裡當然還要有眼力見地孝敬些東西,這叫人情世故。

東西不貴、量也不大,零零碎碎的,但加在一起,也要花不少錢。

再算上她自己日常的花銷,手裡沒攢下多少銀錢。

雜七雜八的,加起來,不過一百個銅板。

這些錢,在沈瑾看來,太少了。

馬上,梳妝選拔,就要來了。

但凡會點畫妝的小丫鬟們,都在私底下練習,打算卷死對手。

沈瑾雖然在梳妝房上工,可以拿不要的脂粉廢品練手,但畢竟是上工,總有很多活做,哪來那麼多時間專門練習。

下了值,又不允許再用梳妝房裡的東西畫妝。

學了正妝,但不練習,是會手生的。

所以,沈瑾打算自己買一些胭脂水粉回來,夜裡練習。

但光靠這點子錢,哪夠啊,難免捉襟見肘,以後還有要用錢的地方呢。

錢在文明發達的現代社會都無比重要,更何況這古代?

尤其在下人圈子裡,錢是最重要的。

底層比上麵更現實,更冷血,也更講利益。

哪哪都要錢,學手藝、進院子、借個車、就算是一起喝點小酒,都要你算我的錢,我算你的錢。

銀子,就是這裡的通行證。有錢,人人都敬著你,沒錢,你算個屁。

沈瑾,早已看明白。

所以,她不打算死皮賴臉的去蹭,去求人。因為,沒錢,就十有八九求不著。

她打算靠自己的本事吃飯。

雖然沒錢,買不了胭脂水粉練手,但她有一手的畫妝好技術。

王府裡各院的小丫鬟們,但凡有需求,都會是她的定向目標。

小丫鬟們都是人,是人就會有想變美、要畫妝的時候。

在景朝,一般找梳妝娘子畫妝,都是自備妝品。所以,沈瑾在給其他小丫鬟畫妝時,順道就可以用那些脂粉練手了。

小丫鬟的要求不高,態度也都還和諧,沒有什麼掉腦袋、挨罵、受處罰的風險。

她沈瑾敢保證,絕對不會把人畫醜,所以也不存在什麼客戶糾紛。

這樣一來,簡直兩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