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葉果恨鐵不成鋼地點了點沈瑾的小腦袋瓜。
姑娘院子裡若是想要添個小丫鬟,可以自行調動,但登記入冊,成為真正的姑娘院裡人,還得大夫人王氏點頭。
所以,二小姐秋娘如果想把沈瑾要到自己的院子裡來,當梳妝丫鬟,還得求得大夫人允許。
但是梳妝丫鬟可不是普通的打雜的婆子,這關係到主子們的臉麵。
主子們出門待客,大多得靠妝娘畫妝。
大夫人王氏可不會輕易同意,一個才進梳妝房的小丫鬟,去給主子當妝娘。
但,
恰巧,
大小姐春娘的婚期臨近,卻還沒有合適的梳妝陪嫁。
王氏愛女心切,想給她找一個手藝最好的妝娘。
所以,便在王府設了選試,不拘來路、身份、年齡,無論是府裡的還是府外的妝娘,隻要妝畫得好,就能跟著春娘去都城侯府。
本來,這選拔妝娘,隻是為了大小姐春娘,但王氏隨手在府裡扒拉了一下,發現二女兒也缺個梳妝丫鬟,圖個省事,免得以後再費勁選拔,乾脆這次一起選了算了。
若是當個普通的丫鬟,這次選拔,沈瑾不用去。
但,沈瑾要跟著去都城,就得擠進二小姐的陪嫁隊伍,而陪嫁的丫鬟都是登記造冊了的。
凡是記名的丫鬟,都得王氏點頭。
所以,這次選拔妝娘,沈瑾非去不可!
葉果今晚帶著消息來,也是為了提前告訴沈瑾,好讓做做準備。
“瑾姐兒,你可得好好準備。我相信你一定能過選的,到時候你可要到我們院子裡來啊!”
葉果早已把沈瑾當做了自己人,誠心實意地想要沈瑾到二小姐院子裡來。
“謝謝葉姐姐,我肯定好好準備,我可喜歡二小姐啦,咱們定在一個院子的。”
沈瑾眨了眨眼,兩人會心一笑。
“葉姐姐慢走,夜深了,注意腳下。”
送彆了葉果,沈瑾便回到屋子裡。
養母趴在方桌上,醉得不省人事,鼾聲如雷,看起來,是不用打水了。
沈瑾換了衣服,躺在木板床上,一點都不擔心,很快就合眼睡著了。
‘王氏選梳妝陪嫁’ 這樣的重磅消息,僅僅隻是在她腦海裡轉了一圈。若是換成彆人,早就難熬得輾轉反側,焦慮失眠。
但她沈瑾不一樣,
直接拿捏。
【死亡倒計時:79天】
翌日,沈瑾用過朝食,就早早地去梳妝房上工了。
每次去上工,沈瑾都會早去一會兒,堪稱穿越版卷王。
因為沈瑾想讓宋娘子看到她的積極性,宋娘子一高興,說不定又能多教幾個正妝給她。
畢竟距離梳妝陪嫁選拔,隻剩兩周了,能多學點,總歸是好的。
沈瑾是第一個到的,推開梳妝房的大門,撣了撣門口落下來的灰,才踏進去房裡。
梳妝房裡安安靜靜的,地上散落著昨日沒處理完的胭脂碎塊,甜膩的香味打著圈兒地纏在了沈瑾身上。
沈瑾走過去,蹲下身來,準備把這些胭脂碎塊都收攏嘍,等宋娘子一來,就能看見她乾了活。
隻不過,人算不如天算。
沈瑾活都乾完了,昨日學的正妝畫法也複習了,就連魚都摸了一上午了,還是沒見著宋娘子母女倆到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
沈瑾一頭霧水,也沒接到消息說今天不上工啊。
但在這裡乾等也不是個法子,眼看著日頭就要到中午了,沈瑾乾脆落了門鎖,回家去了。
回去的路上,繞了個彎,去大廚房拿了今天金嬤嬤和她的份例。
一小碗肉沫炒豆子、一碗油煎豆腐、還有兩碗白米飯。
這楚王府確實輝煌過,要不然也不會到現在,都還能讓下人吃白米飯,但也確實落魄了,帶肉的葷菜隻有小小一碗,還是豆子居多,肉沫零星一點摻在裡麵。
沈瑾如今這具身體隻有十歲,長得瘦弱,手更是小小一隻,然而這一碗肉沫豆子,隻能勉強蓋住她的手掌罷了。
上午在梳妝房等了宋娘子母女倆很久,所以今天較以往回得晚一些,再加上繞路去大廚房,便多費了一些時間。
沈瑾本以為金嬤嬤等久了、餓極了,會衝她撒氣。
沒想到,一進角屋的門,還沒落座呢,就被聞聲趕來的金嬤嬤堵了個正著。
金嬤嬤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慍怒生氣,反而神采奕奕,兩隻渾濁的眼睛發著光似的:
“快,快進來,好女兒,你今天見到宋娘子了嗎?”
金嬤嬤臉上充滿了八卦的神情,顯然是跟那些婆子閒聊沒夠,還想嚼舌根,她的心思已經迫不及待了。
“娘,我在梳妝房等了一上午,都沒看到宋娘子她們。”沈瑾順著話說道。
“哎呀,你當然見不到啦,那宋娘子今兒個一大早就被大姑娘的人捉去了!”
金嬤嬤的聲調越說越高:“那大姑娘身邊的翠玉,帶著十幾個膀大腰粗的婆子,撞開了宋家的門,直接衝了進去!”
“嘴裡還嚷嚷著什麼,‘叫你個老虔婆不好好畫妝,竟然敢糊弄咱們姑娘,要你的老命!’。”
說到興奮之處,金嬤嬤手舞足蹈地比劃起來。
“哎呦喂,那場麵,嘖嘖嘖······”
金嬤嬤的八卦反倒讓沈瑾心裡產生了危機感。
這顯然是宋娘子犯了什麼事啊,如果這次宋娘子被打發出府,梳妝房的管事娘子就要換人。
那她之前送的禮且不是白送了?
馬上就要選梳妝陪嫁了,這個節骨眼上可不能出什麼亂子。
雖然沈瑾目前還隻是一個沒有勢力的小丫鬟,但為了自己的命,
豁出去了!
沈瑾打算,若是宋娘子被問責,要打被發出府去,她就站出來,幫宋娘子撐腰。
即使人微言輕、有風險,但她沈瑾不是那樣苟且猥瑣之人。
“哎哎哎!!!開門啊,有消息了,金老貨,你猜那宋家的怎麼著?”
一道粗啞的聲音從東角屋外頭傳來,尖銳的聲調刮的人耳朵疼。
哐哐拍著角屋木門的,正是常年和金嬤嬤一起廝混吃酒的佟婆子。兩人關係近,嘴上也沒什麼把門的,佟婆子天天喊她金老貨,她也叫她佟歪瓜。
佟婆子是楚王爺院裡的粗使婆子,本身地位不高,但早年嫁了府裡的車馬管事,消息靈通,是王府裡少數可以經常離府,去外麵溜達的下人。
皸裂粗糙的厚手掌,使勁地捶著,催著金嬤嬤趕緊開門。
“哎喲,來了來了,佟歪瓜,啥情況啊,那宋家的賠錢貨怎麼樣了?”
自從上次送了二兩銀子的禮以後,金嬤嬤就看宋娘子不順眼。心裡隻惦記著她吞了自己二兩銀錢,不爽得很。但這錢是專門送去,求她教沈瑾畫正妝的,又不能反悔要回來,越想越氣,跟紮了根刺似的。
如今聽到宋娘子倒黴,金嬤嬤開心得很,趕緊讓沈瑾去開門。
“金老貨,你是不知道,聽說啊,上次那宋家的去給大姑娘畫妝,動了手腳,把大姑娘的臉都畫毀了。那次去給王爺請安,大姑娘得了好一個沒臉!”
佟婆子,門一開就衝進來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水都不喝,就湊上前去和金嬤嬤八卦。
“好家夥,她可真敢啊,那可是大姑娘的院子啊。”
聽見坑自己錢的宋娘子馬上要倒大黴了,金嬤嬤笑的門牙全露出來,催著佟婆子趕緊講後麵的。
“然後就被大姑娘發現了嘛,大姑娘要把她們母女倆打死呢。”
“哈哈哈哈哈哈,叫那老虔婆坑我的錢,哈哈哈等死嘍。”金嬤嬤爽得直拍桌子,笑得特大聲。
沈瑾在旁邊坐著,給兩人溫酒,一邊溫,一邊偷聽。
“害,死不成,禍害遺千年呐,那宋家的是大夫人的派到梳妝房的,這些年舔大夫人舔得起勁,這不,大夫人中午派人過來把母女倆帶走了。”
“聽說啊,罰了一整年的月錢了事。”佟婆子說得口都乾了,隨手端了一碗燒酒囫圇喝了。
金嬤嬤失望地嘁了一聲,沒意思,也跟著一起喝酒去了。
沈瑾聽完了整場對話,對宋娘子的職位情況也有了數,心裡鬆了一口氣。
看樣子,是不用再攢錢討好新人了。
不過,宋娘子不是想把女兒脂奴塞進大姑娘的院子當陪嫁嘛,怎麼會動手害大姑娘呢?
嘶————,還真是個迷。
日頭從正中滑到了西邊,沈瑾得去梳妝房簽個下值的名,今天才算完工。
臨出門前,想了想,沈瑾還是帶上了梳妝房的鑰匙。
萬一宋娘子兩人還是不在呢。
很快就到了梳妝房,脂奴已經坐著在乾活了,正調些香粉。
隻不過紅紅的眼角和沒擦乾淨的淚痕,還掛在脂奴臉上。
“瑾姐兒來了,過來這邊吧,今天活少,就先不乾了,來聽我講課。”
宋娘子從屏風後麵轉出來,麵色蒼白。看見沈瑾來上工了,便招呼了她一聲。
不過,這次招呼,比以前熱情積極得多,竟然還主動提起教沈瑾畫妝。
“今天教的是,接待各方親戚來客,大宴會的正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