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麵鏡子沾滿了蛛絲,鏡框隨時就會坍塌,看著危險,但是總比第二麵全部都是血跡的好。
進過齊從唯的鏡像後,再排除自己的那麵,剩下的兩麵她幾乎能在心裡能夠猜出是誰的了。
淩山堅持由易到難的道理,順從內心的選擇,邁出一隻腳後停住。
回頭看向那妖,“妖兄,你叫什麼名字?”手中有三塊碎片後,她手中已經隱約能夠看出劍的雛形了,對他好奇起來。
他幫了她不少。
“我沒有名字,像我這樣的妖,從來都沒有名字。”他下意識睜開兩隻眼睛,想起她先前的話,又閉上。
淩山有點遺憾,但最終沒有說什麼。拿到第三塊碎片後,她的心平穩不少,像是把雞蛋裝進籃子裡,能夠感覺到離自己的目標越來越近。
她踏進鏡像後,一直往前走,也隻能往前走,沒再回頭。
直到和上次一樣支撐不住,再次暈過去。
冷風橫掃在她的身上,入眼的世界是一片雪白,她躺倒在雪地裡,想起還沒進入到真假秘境的時候,那時候的萬虛宗也有這麼一場大雪。
或許是沒有一起進入鏡子,其他人並不在她的身邊。
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她馬上就打開手環,看向上麵的內容。
看著被控製的手環,不知道外麵怎麼樣了,還有秘境其他宗門的人。
【刺殺賀知】
淩山:……
有一瞬間懷疑自己看錯了,出現了幻覺。她關掉手環又重新打開,那一欄還是寫著同樣的字。
在齊從唯那麵鏡子裡,她履行了身份條上的內容,宴如嶼和賀知同樣,一個去了庫房,一個去了地下室。
這任務必須完成?
等等,上一麵鏡子的身份都是確實有那麼一個人,不過是後來的他們代替了鏡子主人關於那個人的記憶。
所以,曾經真的有那麼一個人,去刺殺賀知?不過現在的賀知還活著。
她自顧自地對手環道:“我沒有殺他會怎麼樣?”
手環似乎聽見她的話,出現了一串新的字。
【任務失敗是你死哦∽】冰冷的字用撒嬌的口吻出現,但依然還是很冰冷。
這算什麼,她要是成功幫賀知走出執念,但她自己的任務沒完成,她死。
她要是完成任務活下來,對方死。
淩山盯著那行字,假裝沒看見,她一定能找到“遊戲”的破綻。如果真的沒有餘地……就再殺了賀知,淩山想到這裡,垂下眼,心生歉意,但這是修真界。
還是得先找到其他人。
淩山猶豫片刻,以後的路還長,還是決定有需要的時候再使用師兄隨叫隨到石,反正她試過一次了。
淩山的腳踩進雪地裡,四周沒有一個腳印,她猶豫一秒還是用術法讓自己的腳印消失掉。
這裡不像是在天機閣,她在沒有去萬虛宗前到過類似的地方,這裡應該是魔界和宗門的交界口。
說實話,三個人裡,她與賀知最不了解,她剛開始還猜測過他的鏡像裡可能是天機閣,不過現在看來她是真的不了解他。
這也是會在師兄和賀知先選擇他的原因之一,要是真的出事,她能直接不留情麵殺掉對方。
淩山的腳步猛地頓住。
一來她看見十米開外躺著一個血淋淋的人,立馬就認出躺著的人——賀知。
二來則是震驚於她剛剛的想法,她還沒殺過前行的“夥伴”,在這個半是半心半是假意,虛與委蛇的世界裡,她居然慢慢被同化。
自從那日,天道對自己說了那一堆莫名其妙的話,她就一直不斷地否定自己,肯定自己,又否定自己,循環往複。
她能感受到碎片的能力是天道給的,對方既然能給予她這種能力,會不會在她不知不覺的時候給她的心裡種下了某種暗示?
天道“幫”她離開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她不敢再妄下定論。
青衫女子這次直接幻化出掌心的藤蔓,她拿到第三塊問心劍碎片後,這些藤蔓明顯安靜了不少。
翠色的藤蔓先她一步,朝雪地的人衝過去,竟成了蒼白世界裡唯一的春色。
它輕碰躺著的人,對方沒有什麼反應。
淩山皺眉,難不成自己來晚,他已經死透了?她伸出手抵住他的鼻息,發現還有呼吸。
等等,要是自己在這時候補上一刀,會不會判定是她刺殺的賀知,直接刺殺成功。
光說刺殺,也沒說一定要殺死啊。
想到這裡,她乾脆直接操控藤蔓向他的傷口衝去。
與此同時,他虛弱的聲音響起:“救我……”
賀知被她的動作中傷,又吐出一口血。
淩山看了眼手環,刺殺那裡沒有發生變化,隻能作罷。
淩山仔細去查看他身上的傷口,發現賀知身上的傷其實不重,對方之所以那麼狼狽,好像主要是凍的。
花功夫扶起對方,給他一張火雲符,然後足足用了一炷香的時間才找到一個山洞。
這交界處什麼都沒有,比她還窮。
不過至少終於有了安頓的地方,淩山將他放在一旁喂了一顆丹藥,多用了兩張火雲符就不去管了。
剩下的隻能靠他聽天由命,她可不比宴師兄,不會半點醫術。雙標如她,完全忘記了可以用玉石,讓宴如嶼過來這一選擇。
淩山深覺沒有乘人之危,還願意找辦法看看規則有沒有漏洞,讓他免掉一死,就已經很好了。
“淩師妹?”賀知慢慢抬起頭看她,輕咳幾聲,仿佛耗儘他所有的力氣,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綺色。
淩山聽見他的聲音,反應比他還大。
搞什麼,賀知沒有喝孟婆湯嗎?
說起來,這次的手環好像隻給了自己任務,並沒有像上次一樣,說自己是鏡子主人的誰。
所以,她隻需要完成那個人的刺殺任務,但並不需要成為對方?
一時好奇,不知道剩下兩人的任務是什麼。
“你記得我?”她遲疑開口。
賀知點頭:“我記得你,你叫淩山,你是……你是”說到這裡,他的頭更加疼痛,“你是我的師妹。”
淩山頭一次感覺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得,合著他隻記得一半。
不,感覺一半都沒有。
賀知心中不安,但麵上不顯。
他……隻記得眼前之人,其他的全忘了,師妹一定是對自己而言很重要的人。
他完全忘記自己來到第二重秘境時,想著要是進入自己的鏡像,如果出現的執念是宗門秘密,就和所有人同歸於儘的想法。
淩山沒再看他,想起近日奔波許久,決定休息片刻,畢竟和一問三不知的人待在一起,顯然對她沒有什麼殺傷力。
她掏出珍藏的酒,輕抿一口,喉嚨的烈意和香醇的味道讓她想哭。
修真界的靈酒就是不一樣,背著其他人喝獨食的感覺讓她更快樂。
靈酒不醉人。
“淩師妹,我們的宗門往哪走?”
他一句話問得隱蔽,看似在問路程,卻被淩山一眼看破。
他連自己的宗門都不記得了,這賀知的鏡像比齊從唯的好不到哪去,他之前居然失過憶,是天機閣的人幫了他嗎?
哪怕是這樣,賀知後來堅強的意識都沒忘記自己,看來是真的想殺她。
淩山看著一問三不知的人,心中飄了。
在天機閣,萬虛宗和合歡宗三個回答裡猶豫。
“回合歡宗要往北邊的方向走。”她停下抿酒的動作,帶著玩笑且模糊不清的曖昧語氣。
她也不想調戲對方,但誰讓賀知長的是她喜歡的類型,且現在的賀知還不是他後麵硬裝出來的違和模樣。
誰知道賀知並沒有聽出她的打趣,認真地點頭:“好。”
淩山口中的最後一口酒還沒咽下去,聽見他的回答差點沒嗆死。
他居然信了。
活生生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自作自受。
淩山感覺出不了這麵鏡子了,兩人死局,外加鏡像主人失憶,外加被她帶偏記憶。
她急忙跳起來解釋:“等等,我剛剛騙你的,你是天機閣的人。”
誰知對方聽見天機閣後緊皺眉頭,少見地出聲反駁她:“不要騙我,淩師妹,這世上是有人對合歡宗有偏見,儘管如此,我們也不能自己看不起自己。”
他不可能會是天機閣的人,他的頭在聽見天機閣後更加疼痛,會下意識厭惡。
淩山絕望,簡直是有十張嘴都說不清。
要不她還是把賀知殺了吧。
白衣少年的衣衫被血染紅,想到什麼多看了一眼身旁的人,那她和自己豈不是已經……
也是,合歡宗的師兄妹自然和其他宗門的有所不同,難怪自己忘了所有卻還記得她。
這麼說就變得合理了,他喜歡淩師妹,所以看見她時心中才會有宿命般的感覺,像是命軌沿在命盤在慢慢轉動,靠近。
賀知湊近她,墨色的眼眸裡蘊藏著彆樣的感情,身上的傷痕讓他附著破碎的美感,下一秒,在她的唇前停住。
“我能親你嗎?”許是離她近了,心跳得更快,身體的答案騙不了人。
從喜歡的人手上索取安慰,師兄妹不可以,但答案有合歡宗,他心中慶幸。
兩人靠得太近,她看見他顫抖不安的睫毛,眸中蘊藏的情意和緋紅的唇。
她傾身吻過去,不帶感情,全是欲望。
做鬼也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