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舟序想從她眼裡看出些什麼，哪怕是片刻怔愣也好。

但商予柔隻是與他對視一眼後，便收回目光，完全不認識他的樣子。

這男生一看就是學校裡成績優異的好學生，渾身散發著高冷學霸氣質。

商祈行乾啥非要找人家麻煩？！

看看人家這孩子多好，還善良地幫他們隱瞞。

謝舟序一直將目光落在商予柔臉上，目光很是熾熱，似乎要透過表麵直達內心。

商予柔剛要問男生為啥一直看著她，商祈行出聲打斷她的思緒。

“怎麼，這次又改道做好人了？”

“虛偽。”

他丟出這兩個字，單手插兜兒離開，光是背影看著就很桀驁不馴。

孫子離開了，商予柔快速朝男生道了謝，立馬跟上。

謝舟序未動分毫，視線追隨商予柔遠去。

-

在學校後邊停車場等候已久的韓馳幾人見到商祈行後，立馬招招手。

“商哥，這麼快就出來，看來老頭沒為難你吧？”

“沒有。”

商祈行懶散散回應，最近這段時間他總是困得很，想睡覺了。

“今天真是便宜那小子了。”

“他們這些好學生一向會做表麵工夫。”

他們私下裡把教導主任稱作老頭，以表達自己內心的不滿。

商祈行沒什麼精氣神兒，聲音比剛才還要懶散：“還行。”

韓馳又想起剛剛對商哥動手動腳那女生，立馬好奇問道：“商哥，剛才那女孩呢？”

韓馳此話一出，瞬間引得精神小夥們八卦心思。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敢拽商哥耳朵嘞。”

“那女的彆不是喜歡咱們商哥吧。”

……

小夥兒們開始七嘴八舌討論。

商予柔小心翼翼躲在角落，她擔心商祈行的胃，也不知道他平時會不會好好吃飯。

商祈行早就注意到身後有條小尾巴，懶得去想對方想乾什麼。

韓馳：“商哥，今晚去網格唄，聽說那兒翻新了草坪，還擴大了麵積，都說體驗感一絕。”

“不去了。”

商祈行抬腿跨上電動車，揚長而去。

等等，她是在跟蹤商祈行的，這時候怎麼給人跟蹤沒了？！

前方韓馳幾人已經騎上電動車正要離開，商予柔立馬飛奔過去。

“哈嘍，你們好啊！”她乾巴巴地跟他們打招呼。

“美女是你啊，有啥事不？”

商予柔迎著幾人好奇探究目光，硬著頭皮問道：“你們知不知道商祈行去哪了？”

“商哥回家了。”

“那你們能告訴我商祈行現在住在哪嗎？”

韓馳一聽，眼裡充滿耐人尋味：“美女，這麼關心我們商哥啊？”

“當然啊。”

商予柔不假思索，我是他奶奶，當然要關心他。

韓馳被這話噎住，顯然沒想到對方會如此坦白。

他們跟在商哥身邊，見過不少追求商哥的女生。

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直白的追求者。

不過商哥的住址他們一般可不會輕易告訴彆人，尤其是對商哥有彆樣心思的追求者。

隻是這女生貌似對商哥的意義很不一般。

韓馳想起剛才商哥對她的態度，說不定他也對人家姑娘有意思，隻是不好說出來罷了。

還好他一眼就看出來了，既然這樣，告訴她住址也不是不可以。

給了住址的韓馳，轉頭將這件事告知商祈行。

可得讓商哥記得他這個撮合兩人的大功臣。

另一邊收到消息的商祈行嘴角勾出弧度，眼底眸色幽暗，剛到家的他抓起外套往外走。

很快趕到地方的商予柔站到門口，摁了幾下來門鈴，奈何一點反應也沒有。

商予柔試著喊人，結果還是如此。

難道商祈行這麼早就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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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具生活氣息的小公寓內，半躺在沙發上的商祈行沒什麼精神兒，眼皮快要合上睡過去。

忽然他想起什麼，摸出手機，點了幾下，監控畫麵彈了出來。

內容正是商予柔蹲在彆墅門口等待的場景。

商祈行嘴唇扯出一抹嘲弄，花樣真是多。

下一秒，胃部不適感湧了上來，他隨即關了屏幕。

商祈行再度皺起眉，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他除了困，還感覺胃口變差了。

明明餓了，但就是吃不下東西。

他並沒在意這些異樣，隨手扯了件外套蓋在肚子上小眯一會兒。

不知過了多久，門鎖響起輸入密碼的提示音。

與此同時，商祈行瞬間睜開眼睛，有人在撬鎖？

他抓起玻璃杯，緊盯著門的方向，手裡的杯子隨時要砸出去的架勢。

趕來這裡的商予柔看到原先的鑰匙鎖換成更先進的密碼鎖，她遲疑了一會兒，試著輸入商祈行的生日。

密碼不對。

換成她的生日，然後，門開了。

商予柔正站在門外，兩人一下子對視上。

商祈行錯愕又震驚：“你你你，你怎麼會在這？！”

“居然還知道這裡的密碼！”

商予柔理直氣壯：“我是你奶奶啊，當然知道這裡。”

說起來這個小公寓還是當年她跟商祈行一起住的地方。

地方雖然不大，不到一百平方米，但她布置得卻很溫馨。

屋內陳設如她當年離開時一模一樣，地麵乾淨，桌麵整潔。

顯然是有人經常打掃的緣故。

想到這，商予柔看向商祈行的目光多了好些慈愛。

但商祈行根本不信她說的話，雖然對方跟他奶奶長得很像，但他知道奶奶已經走了。

十年前，在聽到奶奶死訊的那一刻，他知道奶奶已經永遠離開他了。

對於這女孩為什麼會知道他家裡的密碼，商祈行將其歸咎於對方跟蹤他。

而且肯定跟蹤他很長時間了，這才將他的信息了解得這麼清楚，因為這個地方他從來沒有跟人說過。

“咕嚕～”

商予柔餓了，肚子發出提醒。

“那個，商祈行，你有沒有吃的？”

商予柔很是自來熟，商祈行是她的孫子，即使現在是十七歲的他，她一看到他這張與小時候等比例放大的俊臉，就跟他生疏不起來。

商祈行本來想讓她出去的，隻是一看到她這張酷似奶奶的臉，他就說不出來這些話。

算了，就當自己心軟一回。

“桌上有吃的，要吃什麼自己拿。”

商予柔歡天喜地重新回到自己的家。

隻是桌上都是些零食，非常不健康。

也就是旁邊那帶乾癟的橘子有些營養，但水果也不能當飯吃。

“我不要吃這些，一點都不健康。”

商予柔理所應當說出這話，給商祈行整笑了。

這人真是一點不見外，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關係有多好。

“就這些，不吃你就自己做去。”

商祈行甩出這句，隨後跟沒骨頭似地仰躺在沙發上。

商予柔也沒生氣，立馬跑進廚房。

幸好冰箱有一些蔬菜和肉，能做出幾道簡單的菜。

商予柔開始洗米，煮米飯，忙裡忙外，嘴角始終掛著笑。

廚房的廚具都跟十年前的一模一樣，位置也沒有變過，用起來很是方便順手。

她十分熟練地切菜，炒菜。

商祈行詫異，她還真的去做飯了！

到了晚飯的點，不管自己能不能吃的下，還是要吃些。

開水已經燒好，商祈行熟練地撒開泡麵桶，調料包，倒入開水。

他平時自己在家的話吃得簡單，泡麵或者零食隨便對付幾口。

但廚房的食材他始終會定期添上新的，奶奶生前最喜歡給他做飯和一些小點心。

隻要廚房有新鮮的食材，就給他一種奶奶還在的錯覺。

他抽回思緒，泡麵已經泡了近二十分鐘，都快泡爛了。

商祈行掀開紙蓋，捏著叉子挑出幾根正要往嘴裡送。

手上一空，麵前的泡麵和叉子被人抽走，丟進垃圾桶。

他剛要發火，商予柔雙手叉腰，劈頭蓋臉的一頓教訓迎麵砸過來：“我飯都做好了，你還打算吃泡麵？”

說罷，商予柔拉著他往飯桌上拽。

商祈行來不及說話，撲鼻而來的是讓人食欲大開的飯菜香味。

商祈行之前總是吃不下飯的感覺，頓時煙消雲散，舌尖開始分泌唾液。

他下意識咽了咽口水，眼睛盯著桌上的幾道菜，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

沒想到她真的會做飯，還做的這麼香。

在商予柔期期盼的目光下，商祈行勉為其難地嘗了一口，頓時震驚得說不出來話。

這也太好吃了吧！

“多吃點。”

商予柔說這話時，還不忘將菜往他麵前移。

這種熟悉的舉動讓商祈行微微愣神，小時候奶奶也是經常這樣將菜推到他麵前，並囑咐他多吃。

藏匿心底多年的情緒驟然波動，他忽然感覺眼睛熱熱的。

雖然他知道對方不可能是他的奶奶，但聽到這樣的話，他的心還是忍不住顫動。

片刻愣神過後，商祈行想到之前韓馳說的話。

喜歡他？

這女孩為了得到他的心真是無所不用其極，知道尋常追求方式行不通，所以就另辟蹊徑。

小算盤打得真響，幸好他聰明機警一下子就想到其中關竅。

不過看在她做飯的份上，他就不與她計較。

“你收款碼拿出來，我給你轉錢。”

啥，收款碼？

這是啥？

“就當是麻煩你做飯的報酬，拿了錢之後你就離開吧，以後不要出現在我麵前。”

商予柔搖搖頭：“我不要錢。”

給自己孫子做飯要什麼錢啊，看到商祈行胃口還不錯，她也能暫時放心。

商祈行的胃得慢慢養護。

他眼眸微眯，不要錢，看來是想要的更多啊。

嘴角扯出一抹笑，商祈行長臂一伸，握住商予柔的椅背往他的方向拉近。

他微微俯身，兩人距離越來越近，吊兒郎當開口：“怎麼，你不要錢，是想要我的人，嗯？”

語氣輕佻，尾音浪蕩，妥妥調戲姿態。

偏偏配上他這張帥氣俊美的臉蛋，讓人又愛又恨。

商予柔睜著眼眸，眼裡沒有絲毫嬌羞，抬起手賞給商祈行一個爆栗！

“小小年紀不學好，竟然敢調戲你奶奶！”

說罷，商予柔再度揪起商祈行耳朵，故作凶狠：“你是不是在學校裡經常調戲小姑娘？！”

這次力道比之前還要重，疼得商祈行呲牙咧嘴。

“你給我鬆開！”

“不鬆！你小時候多乖啊，怎麼現在變得這麼不著調？！”

這次觸及到商祈行神經，他忽然沉默，心中冒起無數疑問。

小時候的事她居然也知道？！

看她這樣子根本不像是喜歡他，但她又是一副慈愛的模樣。

莫非她腦子有病？

喜歡給人家當奶奶？

商予柔見商祈行沉默，以為他是將她的話認真聽進去，鬆開手，開始語重心長道：“商祈行，你現在是高中生，當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學習。”

“等你高考之後想談戀愛，奶奶也不會反對。”

說著說著，商予柔感覺自己的目光老是被他頭上這頂雞窩毛吸引，看得她真想手動給它剪齊。

她揉揉商祈行腦袋，語氣溫和：“還有你這頭發醜死了，還是剪掉好。”

商祈行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頭發被這個才見麵兩次的女生摸了，瞬間炸毛！

“你知不知羞？！”

“男生的頭發怎麼能隨便摸？！”

他原本想讓對方知難而退，誰成想自己卻先一步害羞。

商予柔無語：“在你奶奶麵前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小時候什麼樣我沒見過。”

“夏天太熱給你剃成光頭，光著屁股滿院子跑……”

商予柔說的這些大多數商祈行三四歲的時候，這時候的記憶商祈行有些模糊。

但這些事情，大多數小朋友的童年都會經曆吧。

不過商予柔說得這麼篤定，真像是她親眼見過似的。

她不會真的是他的奶奶吧？

此想法一出，商祈行瞬間將其從腦子中剔除。

這個想法太荒謬了，現在講究科學，他肯定是被她的不正常的腦子給帶跑了。

“你父親呢？怎麼現在——”

這句話觸動商祈行神經中的禁忌，瞬間勃然大怒，立馬打斷她：“閉嘴！不許提他！”

“你給我出去！”

商祈行突然發脾氣，直接給商予柔嚇了一跳，這父子倆的關係居然如此惡劣。

為什麼會這樣？

不等商予柔繼續思考，商祈行拽著她胳膊將她趕出門外。

“砰！”

大門被大力關上，帶起來的強風拍到商予柔臉上，瞬間讓她清醒不少。

她死之後的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麼，讓商祈行這麼反感提起他父親。

當年他父親雖然常年在外打拚，回家次數少，但商祈行還是很期待跟爸爸通電話。

商祈行很懂事，知道爸爸忙，平時不會主動打擾爸爸，隻會在逢年過節的時候給爸爸打電話。

商予柔走百思不得其解，忽然陷入一片迷霧中，怎麼也看不清方向。

23歲前，商予柔覺得自己的人生越來越好。

考上名校，媽媽的病在好轉以及遇到他。

23歲生日後，她的人生就像是所有美好消失，一切變故以猝不及防的架勢向她傾倒。

此後商予柔的人生翻天地覆。

他的消失、她的身孕、學校的閒言碎語和媽媽得知她懷孕後，發現自己女兒的命運竟然與她如此相似。

她是單親媽媽，沒想到她的女兒也成了單親媽媽。

這位與病魔抵抗許久的堅強母親徹底病倒了。

斷崖式的轉變一度讓她無所適應，在重重壓力和迫於身體健康的被動選擇下，她隻能中斷大學生涯，照顧肚子裡的孩子和病情越來越嚴重的媽媽。

好景不長，她懷孕五個月時，媽媽撒手人間。

此後她隻剩下一個人了。

不對，還有兩個來的很不是時候的孩子。

單親媽媽的艱辛隻有當事人本身才能體會，許多單親媽媽或爸爸照顧一個孩子都夠嗆，更彆提商予柔要照顧兩個嗷嗷待哺的孩子。

商予柔並不是一有了孩子就母愛泛濫的人，或是要為了孩子無私奉獻出自己的一切。

她始終認為這個世界上隻有媽媽和她自己最重要。

當初在他失蹤的情況下，商予柔得知孩子的到來時，她內心第一想法是打掉。

她的人生絕對不能被這兩個隻能算得上是胚胎的生命耽誤。

但命運好像再次跟她開了個玩笑，因為身體原因她隻能選擇生下孩子。

當年她中途休學，引起不少人議論，說多難聽話的人都有，她都忍了下來。

加上生孩子前後那陣子她情緒一直不好，總是麵臨崩潰邊緣，她甚至恨這兩個來的不是時候的孩子。

在兩個孩子青春期前，她都沒怎麼管過孩子，隻是保證他們吃飽穿暖。

以至於兩個孩子跟她關係不好，出現難以修複的隔閡。

後來她接受現實，想跟兩個孩子緩和關係時，卻不知道從何下手。

她是第一次當媽媽，他們也是第一次當孩子，兩方人本應該是最親密無間的親人，現在卻如陌生人一般。

隻是她沒想到她兒子和乖孫的關係竟然也如此僵硬。

【宿主，你不用擔心，這些都是小事。】

商予柔眼眸一亮：“你有辦法？”

係統很是自信：【隻要你跟商祈行在一個學校上學，整天都能見到麵，緩和兩人關係還不是手到擒來，而且還能更好地照顧他。】

商予柔無語：“你是不是忘了我現在是乍一下出現在這裡，沒有戶口，沒有身份證，妥妥一個黑戶，怎麼到學校上學啊？”

係統半天沒聲兒，最後憋出一句話：【抱歉宿主，我忘了。】

商予柔沒有灰心，細細想來係統說的話不無道理，要是能到她孫子學校去，一切都好辦多了。

至於她這個黑戶上學問題，等明天去學校看看能不能解決。

於是，第二天商予柔早早來到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