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迎玉決定的事情,宋慈安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阻止不了。
他放下手中那本書,不打算提出我帶你去學校你照樣能進行工作的建議,叮囑道:“你當心點兒。”
肖迎玉波折了一天,這時候已經很需要休息了,她擺了擺手示意自己聽到了。
接著偏過身去,腦袋歪向一邊,過了一會兒,宋慈安覺得肖迎玉這時候已經睡著了,所以他越過沙發,關了房間的大燈,打著手電筒,準備打開床邊的那一盞小燈。
剛靠近床邊,肖迎玉忽然把頭又偏了回來,兩人一上一下對視,宋慈安被嚇了一跳。
肖迎玉雖然變成了玩偶,但反應能力幾乎不遜色從前,宋慈安以為她要說自己越界的事情,他們第一天的時候約法三章,在肖迎玉未變成人之前,兩人必須合作,宋慈安必須全方位保護肖迎玉的人身,財產安全,同時他具備平等享用這間房子浴室,沙發的權利,除了必要的時候,宋慈安非常規矩,絕對不會越過沙發,所以下意識地解釋道:“我隻是關個燈。”
沒成想,意料之中肖迎玉的嘲諷沒有到來,她隻是輕聲說:“不是還有手環嗎?”
她瞥了瞥自己的兒童定位手環,神情依舊嫌棄,但好在已經接受了現實,“你想看的時候不就可以看。”
這是什麼意思?她在給我解釋?
肖迎玉會給我解釋?
宋慈安聽到這句話後,一向在學術研究中展現超強學習力的智慧大腦,忽然短路,腦子像灌了棉花似的,開始雜亂無章。他懷疑這是因為肖迎玉之前態度太不好,造成肖迎玉對他一點點恩惠他就大腦自動分泌一種叫幸運的喜悅因子,所以他強迫自己非常自然地走回沙發,再非常自然地躺了上去,然後回道:“好,好,那,那睡覺,明天見?”
泰迪熊黝黑的眼珠子,沒有感情地看著他,說:“你好奇怪?”
宋慈安摸摸自己的臉,問道:“有嗎?”
泰迪熊累得幾乎要昏厥,但仍舊保持一點點清醒:“明天不是一定見得到嗎?”
第二日一早,肖迎玉鐵打不動地八點起床,非常彆扭地用自己的爪子使用著手機。
短短一個星期,欠下的信息和電話已經堆成了一籮筐。
宋慈安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的,肖迎玉去了書房,先給杜秘書打去了個電話,將近一個星期多,也不知道多少工作落下了。
杜菲對於這個時間接到自家老板的電話很是驚奇,不曉得是不是還在上班的路上,所以她的聲音周圍有許多雜音。
“老板,休假愉快。”
肖迎玉雙手抱著手機,一邊撞開了書房的門,“愉快。”
果不其然,她這聲音一出,那頭的杜菲就詫異道:“老板,你這聲音?”
書房在彆墅的二樓,依舊是肖迎玉所鐘愛的黑白簡約設計,三排靠牆落地書架,甚至中央設置了自動旋轉書櫃,一旁搭配長梯可以通到書房頂處,裡裡外外都是書,雖然有一部分已經被宋慈安搬走了,但剩下的部分,肉眼看過去依舊壯觀。
當初重新裝修的時候,為了兩人一起辦公方便,肖迎玉乾脆訂購了一套l型辦公桌。
“嗓子病啞了”肖迎玉非常熟稔地亂編,“你讓小何給我安裝一套程序,我需要用自己原先的聲音。”
杜菲不再追問:“好的,老板。”
肖迎玉吃力地爬上辦公椅,打開了電腦,開始了今日的工作計劃,她漫不經心地翻看著最新郵件:“順便通知一下各部門,10.00鐘準時例會,下一個季度的新品,我需要知道方案。”
“例會?”杜菲,“您已經到公司了。”
肖迎玉:“線上會議。”
工作期間絕不談私事是杜菲這麼多年的職業素養,跟在肖總身邊這麼多年,但肖迎玉這麼多天都不來上班,宋慈安前不久又專門跑來大張旗鼓地送禮物。
這放在這一對貌合神離的夫妻之間,種種行跡都十分詭異,摸魚群的群友紛紛表示,天有異象,一定有大事發生。
有人甚至猜測,老板這是好事將近,不然怎麼可能一連這麼多天都沒來上班。
肖迎玉對周圍的議論毫不關心,她正處理最近欠下的信息。
方程公司老總約她下周騎馬。
肖迎玉對這位老總拙劣的馬術技術相當佩服,不知為何要固執地選擇這項高難度的作為商談的地點,她不予理會,準備讓杜菲回絕。
莫奈爾奢侈品邀請她參加下周的時尚劇場。
她變成這個樣子怎麼可能去現場,她不予理會,決心讓杜菲回絕。
崔家,也就是她外公家最近給她發來過一個請帖,崔梨瓊也就是她的表姐最近訂婚,問她有沒有時間參加宴會。
她和崔雪關係不好已經是共識,從她被爺爺開始親手撫養後,她對她這個擁有血緣關係的親生母親也沒了什麼多餘的情感。
她和母親就算在一個屋簷下都沒什麼交流,跟崔家更是如此。她甚至沒去過崔家幾次,要不是崔家人多次邀請她來參見宴會,她才記得,自己原來還有幾個表兄弟。
在a市,崔家也算說得上名號的老牌公司了,隻是近幾年似乎一度陷入危機,曾向肖迎玉求助,肖迎玉當時公司剛剛起步,忙得揭不開鍋,考慮到崔家的關係,順手幫了一把,之後的事情就交給助手妥善處理。
這一處理,崔家人似乎造成什麼誤會,常常邀請肖迎玉參加大大小小的典禮,什麼新生宴,什麼周歲宴,肖迎玉因為忙,一概都是禮到,人不到。
肖迎玉繼續瀏覽未讀消息,崔麗瓊也發來了請帖。
崔麗瓊:妹妹,這個月25號,我訂婚,一定要來啊~~到時候一起打打麻將啊。
很奇怪,明明崔麗瓊與她一年也見不著幾麵,兩人的關係甚至還不如肖逢春,但她的語氣熟稔,一口一個妹妹,仿佛兩人情同姐妹,關係十分要好。
肖迎玉在屏幕上戳戳點點,發去一個:“很忙。”
順道給杜菲轉發了請帖。
杜菲:老板?
肖迎玉:幫我選個禮物,當天送過去
杜菲身兼數職,不僅要安排肖總每日的行程,就連節日,慶典的禮物都要親手準備,因為肖迎玉沒來公司,已經閒到工作時間在公司爬樓梯減肥的境遇了。現在肖總重新安排工作,讓她閒暇的生活重新充滿鬥誌,當下就雄赳赳地去準備禮物去了。
杜菲:收到
十點鐘後,線上會議準時開啟。
肖迎玉還是那個肖迎玉,即使一個星期沒有來公司,但雷厲風行,一點兒不心軟,她帶著耳機,冷酷地否定了一二三條關於這一季度的方案和備案,順道吐槽了一番莊總這個過於簡約的PPT,一邊瀏覽商業資訊。
會議結束後,幾位經理都鬆了一口氣。
肖迎玉再次給自己的秘書打去了電話,“需要你跑一趟,把要簽字的合同拿過來。”
“我知道,宋總交代過了。”
“他跟你交代過了?”肖迎玉有些意外,宋慈安與他結婚多年,從來不過問他的工作,兩人在一起這麼多年,這還是他第一次會關心自己的工作。
肖迎玉出了書房,東風苑這時候一個人也沒有,自她變成泰迪熊後,家裡的仆人一下子少了很多,就連方姨,她都沒見著過幾次。
這應該是宋慈安特意安排的,大概是怕有人在這兒,她會不自在,肖迎玉對宋慈安這個細心的舉動還算受用,暗自稱讚關鍵時刻宋慈安還算可靠,她心中一暖,雙手背在身後,哼著歌乘著電梯,下了樓。
一個早上,宋慈安也沒有閒到哪裡去。
宋慈安剛剛結束一堂課,還沒來得坐下,不速之客孫冰就已經坐在他工作室的椅子上。
這讓宋慈安對孫冰十分疑惑:“你是沒有自己的辦公室嗎?”
“兄弟,你得幫我。”
宋慈安放下電腦,孫冰就轉動著椅子靠了過來,他也隨手拖了一把椅子坐上,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說說吧。”
“是這樣的”孫冰扒拉開宋慈安桌上的一堆麵具,撐著下巴,“前些天被我的尊敬的母親安排了一次相親,當然了你也知道現在這個世道,一個帶著兒子的單親爸爸,在婚戀場所是非常不受歡迎的,但耐不住我的爸媽左磨右磨,我勉為其難地奔赴了這場相親。”
他鋪墊得太長,宋慈安默默地拿出自己的手機,點開與電子手表綁定的APP。
因為在課堂上宋慈安見縫插針地翻看這個APP,所以對這款APP的ui界麵已經非常熟悉,可以做到一臉認真地聽孫冰講誇張的故事,一邊底下不動聲色地點開,放大。
孫冰雙眼一閉,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樣,“是我的前女友!秦湘。”
宋慈安一邊聽他說,一邊看自己的手機,隻見屏幕上,一個頂著卡通頭像的小紅點不斷移動,幅度很小。
宋慈安忍不住想,肖迎玉果然閒不住,好在活動範圍目前不超過200米,應該沒什麼太大的問題。
“你說說怎麼偏偏是她呢?”孫冰說,“當初和她在一起七天後就因為理念不合分手了,還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見到,沒想到轉角就在相親桌上遇到了,她這人,非常,非常可怕,咱們兩個甚至可以因為顏色到底是湖藍色還是綠色大吵一架......”
孫冰在宋慈安第四次走神後,湊了過來,盯著他的屏幕:“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意見?”
宋慈安條件反射用手一蓋,慌張地把手機摁滅,“當然沒有。”
這個刻意掩蓋的行為讓孫冰略有微詞,“看什麼呢這麼認真?沒聽見兄弟我給你倒苦水嗎?”
宋慈安替倒了一杯水,非常禮貌地遞過去,“那你還打算結婚嗎?不考慮給酷酷找個媽媽?”
“她媽在國外忙得要死,怎麼可能再給他找個後媽?你讓他怎麼想?”
孫冰對再婚這件事並沒有多大興趣,能好好地把他兒子撫養長大他就知足了,他一個人又不是不行。不過說起結婚這件事,身邊這位仁兄的經曆,實在是簡單,從頭至尾都隻有肖迎玉一個。
從戀愛到結婚,貌似都樸素的要命。
隻不過一談就談了個大的,這對象可一點兒也不普通。
“雖然肖家都是冷血的瘋子”孫冰往椅子上一躺,胳膊架在腦後,“背後指不定有一大堆羨慕你的。”
“羨慕我什麼?”
孫冰說:“你看看,就你平常開的車吧,得平常人奮鬥個十幾年,甚至幾十年才能結清,住得地方,又是a市出了名的豪宅,諾”
他又指了指宋慈安手上的腕表,“你這玩意兒估計也不是平常人帶得起的。”
宋慈安看向自己的手腕,是這隻肖迎玉給他的表,從家宴過後,他基本上就隨身帶著了。
孫冰這樣說,宋慈安並不意外。
“當初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也猶豫過,”宋慈安笑了笑,但他的笑並不是那種陷入甜蜜的笑,而是一種闡述事實的平靜態度,“以為隻是一個普通人,我都想求婚了,誰知道後來是什麼千金,還是首富的千金,差點就嚇得分手了。”
孫冰:“怎麼還有這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