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1 / 1)

一回來就撞見一個小孩模樣的身影守在門口,悄無聲息地,母女倆都嚇了一跳,尤其是謝韞,她額頭上滲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謝未央迅速冷靜下來,打開手電筒照過去。

光束打在了一張漂亮的臉蛋上,男孩安靜地閉著眼睛,後腦勺靠在牆壁上,嘴巴無意識地張大,在白光的渲染下,他的麵部輪廓毫無溫度,如同一尊做工精巧的陶瓷娃娃。

“顧新晝?”謝未央驚訝道。

聞言,謝韞扒拉著她的衣服,從她背後探頭一看。

黑發白膚,五官精致,長的比女孩子還秀氣,這不是顧新晝是誰?

他怎麼會躺在這裡?發生什麼事了?

慌亂占據了大腦,謝韞把手裡的行李箱扔在原地,第一時間跑過去察看他的情況。

她蹲下來,伸手去摸他的頸動脈,指腹下的脈搏仍然在有力地跳動,皮膚也保有一定的熱量。

謝韞不由地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人沒事。

她拍了拍他的臉,喚道:“顧新晝,醒醒,你感覺怎麼樣?”

顧新晝似乎有了意識,發出一聲呢喃,在她的注視下緩緩睜開了眼。

烏黑明亮,宛如兩泓泉水,不管看多少回,謝韞都會被這雙漂亮的眼睛吸引。

瞳孔逐漸聚焦,當謝韞的麵容完整地倒映在其中時,顧新晝才眨了眨眼,緩慢而遲鈍地說:“小韞……真的是你?我是不是又在做夢?”

“不是做夢!”謝韞瞧他一臉懵懂,無奈地搖頭歎息,“你怎麼會這麼想?”

謝未央也推著行李走了過來,見顧新晝還呆呆地坐在地上,她伸出手把他拉了起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顧新晝歪著腦袋思索了一會兒,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是多麼嚇人。

在她們的輪番追問下,他道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原來他隻是在門口等她們,等著等著就睡著了。

謝韞不解道:“你為什麼要等呢?我們是去錄節目了,這三天都不在家。”

顧新晝揪著她的手不放,可憐兮兮地抬眼看她:“我以為你們嫌我煩,偷偷搬走了。”

“你沒有看到我留下的字條嗎?就貼在門上。”

“沒有,什麼都沒有,我敲了很久很久的門,沒有人理我。”他的聲音在安靜的樓道裡回響,透著濃濃的無助。

“啊……”謝韞沒想到她的失誤給顧新晝造成了這麼大的恐慌,一股特殊的情緒湧上心頭,說不清是愧疚還是憐惜。

她目光中翻湧的情緒太過明顯,顧新晝看在眼裡,反而打起精神來安慰她:“沒關係,現在我知道你們沒有搬走,這已經讓我很高興了。”

“對了顧新晝。”謝未央突然想起什麼,問,“所以你這幾天都這樣等著?”

“嗯。”顧新晝垂著腦袋,老實巴交道,“我找不到你們,也沒有彆的辦法,隻能在這裡等著了……我想你們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謝韞和謝未央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底看到了無奈。

真是一根筋的小呆子。

“那你要不要來我們家坐坐?”

謝未央用鑰匙擰開門,回過頭邀請顧新晝。

“謝謝阿姨,我現在該回去了。”顧新晝卻很快退後一步,笑道,“我明天再來吧,再見。”

“那明天再見哦。”謝韞揮手告彆,目送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樓道裡。

然而時間來到第二天早上,熟悉的門鈴聲並沒有按時響起。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謝韞看向牆壁上掛著的時鐘,臨近中午,依然不見顧新晝的身影。

她不放心,在客廳裡來回踱著步。

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謝未央被她擋住了視線,忍不住歎息道:“謝韞,你知道嗎?你現在走路的樣子像極了公園裡散步的老大爺。”

謝韞腳步一頓,不悅地翹起眉毛:“哪有,我這是在想顧新晝怎麼還沒來,太入神了而已。”

“彆想了,我猜他是睡過頭了。”謝未央打著哈欠道。

聽到這話,謝韞不留情麵地拆穿了她:“母親,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睡懶覺睡到中午嗎?他每天來的時候,你都沒有起床。”

“……他想來就來,不來就不來,你緊張什麼,還真舍不得他了?”

謝韞完全沒聽進去,自顧自問:“我要不要去他家找他?我還沒去過他家呢。”

“算了吧。”謝未央覺得沒必要,“沒準人家有事要忙,也不能天天來找你玩。”

謝韞當然也考慮到了這個問題,這是她糾結的原因,她不喜歡打擾彆人。

空氣沉默了幾秒,謝未央突然道:“我下午得去一個演技培訓班轉轉。”

“你,演技培訓班?”謝韞瞬間被吸引了注意力,轉頭看她,滿臉不敢置信。

謝未央聽懂了她話語中的未儘之意,莫名有些不服氣,她堂堂一個頂尖殺手,再難的懸賞任務都能拿下,演戲這種小事怎麼可能難倒她。

她隻是不上心罷了。

但她還是解釋道:“你想哪去了,我又不是去給彆人上課,我是去參加培訓的。”

說著,謝未央將手機屏幕展示出來。

這是王琳推薦給她的演技培訓班,據說效果不錯,很多演員出來後都有了不小的進步,他三番五次地叫她去試試。

她本來持拒絕態度,倒不是因為嫌棄演戲,而是她對學生的身份很抵觸。去這勞什子演技培訓班,就意味著她要給彆人當學生,要拜彆人為師。

可她已經發過誓,不會再拜師。

曾經,她也有師傅,她是在師傅膝下長大的孩子,她的武藝、脾性,都是師傅磨出來的。

早些年,杏花微雨,她師傅被人殘害,死在了她麵前,還是她親手埋的。

她在師傅墳前擺了幾壇酒,兩杯酒盞。因為她師傅唯愛佳釀,每每拉著她同飲,結果她還沒喝過癮,他老人家倒是呼呼大睡。

如今他躺在地下一動不動,孤枕難眠,謝未央隻好像如往常那般,陪他聊聊天,喝喝酒。

可惜她這個徒弟不爭氣,挖空了心思也湊不到多少錢,便隻能買點便宜貨將就。

想到這裡,謝未央不免有些傷感,老頭子到死都沒喝過幾次真正的佳釀。

再說回那時候,他們就這麼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著,最初隻是隨便扯幾句,扯著扯著謝未央就開始罵自己,罵自己無能,然後她又開始罵地底下的那人。

她說:“臭老頭,你要是氣不過,就上來抽我,我在這裡等著你。”

罵著罵著,幾壇酒不知不覺空了。揚儘酒盞後,她下定決心:這輩子隻會有一個師傅。

那之後她就出去闖蕩了,這個秘密一直埋藏在她心裡,連謝韞都不知道。

但王琳一直在她耳邊喋喋不休,她實在不耐煩,終究是鬆口答應了。

不過隻是去做做樣子,再進一步是不可能的。

與此同時,謝韞卻不明白她的想法。

她真心希望老媽能踏踏實實地磨練演技,同時也為王琳叔叔的高瞻遠矚感到高興。

她們初來乍到,多虧有王琳叔叔的幫助,才不至於像無頭蒼蠅一樣亂竄。

況且老媽確實需要學習。

謝韞看過一些電視劇,裡麵不乏好演員,他們的表演能讓人被他們牽著鼻子走。而像她老媽這種眼淚困難大戶,真要走感情戲肯定很費勁。

能去學習是再好不過的。

因此,謝韞鼓勵道:“那母親,你要好好努力,我也會為你加油的。”

*

午後的燦爛陽光下,高樓大廈拔地而起,如同雨後春筍,外部的玻璃幕牆光滑透明,極具現代氣息。培訓班開設在辦公樓裡,有一整層的規模。

謝未央拒絕了工作人員的引導,隻說要自己參觀。

這裡的人還挺多的,謝未央獨自穿行在走廊上,目不暇接。她路過好幾間教室,裡麵的人在上著不同種類的課程,有形體、台詞訓練、即興表演……

謝未央興致缺缺,完全是以參觀者的心態隨便逛逛,就在她即將走到樓層儘頭時,身後忽然響起一道略帶嘲諷的女聲。

“喲,這不是大明星謝未央嗎?”

這是在叫她?這地方還有認識她的人?謝未央奇怪地回過頭。

不遠處站著一個穿著職業裝的女人,長相並不算漂亮,但精美的妝容讓人忽視了這一點,紅唇奪人眼球,與蓬鬆的黑發相得益彰,發尾卷成慵懶的波浪,走的是氛圍感路線。

女人仰著下巴走了過來,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一串脆響,同她本人一樣趾高氣昂。

她看到謝未央,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我還以為是我看錯了,沒想到真是你啊,難道你也是來這提升演技的?”

“啊也對。”女人捂著嘴,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差點忘了,你的演技從出道那會兒就不怎麼樣,現在呢,該不會還退步了吧?”

謝未央在記憶裡搜索了一番,確定自己不認識這人。

她靜靜地聽女人說完,這才上前一步,認真道:“從一開始你就沒有介紹自己,走上來叭叭講了一堆話,一般來說你這樣的人我會直接打飛,而現在,我能聽你講完已經是很有耐心的表現了。”

“所以。”她在女人震驚的目光中淡定抬眸,“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