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已經七點多。時間不早,蘭夏直接送傅楊去高鐵站。
回到家,外婆去跳廣場舞了,蘭夏把帶回來的夜宵拍照發給外婆,開車去巧慧姐家。
巧慧姐比她大三歲,結婚很早,離婚也早,如今一個人帶孩子。
前姐夫家窮,婚姻沒有給巧慧姐帶來任何財產增長,反而把婚前攢的那些以及嫁妝都貼了進去。
她住的房子,是離婚後自己擺攤賣早餐、上班,加上她爸媽以及兄嫂湊錢出的首付。
小區靠近馬路,環境算不上好,但綠化、廣場和活動設施俱全,而且三公裡內有幼兒園、小學、初中和兩所重點高中。
說來也巧,買完沒多久,市裡的房價直線上漲。
蘭夏把車停在樓下,巧慧姐去夜市支攤了,家裡隻有陸洋。
“姨姨,我來了!”聽到喊聲的陸洋近乎飛奔過來開門。
“誒呀,我才敲一聲你就過來啦,速度真快!”蘭夏換了雙拖鞋,“晚飯吃過沒,給你和你媽媽帶了好吃的。”
“媽媽說了你要來。”陸洋主動把她脫下的鞋擺進鞋櫃,“什麼好吃的?”
“燒臘雙拚,還有海鮮鍋。”
“哇~我現在可以吃嗎?”
“你想什麼時候吃都可以,隻有你肚子還吃得下。”
“吃得下,我四點多就吃晚飯了。”得到準允的陸洋立即去廚房拿碗筷,“姨姨你一起吃嗎?”
“我吃飽了,你拿自己的碗筷就行。”
兩份菜打開還在冒熱氣,蘭夏把它們放到茶幾上。
陸洋吃得歡樂,肉乎乎的小臉鼓鼓,看起來乖巧軟萌。他喜歡吃蝦和章魚,燒臘得配梅子醬或蘸乾碟。
桌上擺著他正在寫的數學作業,筆記工整,蘭夏拿起檢查,正確率百分百,她與有榮焉地放下作業,懶懶地躺在沙發上。
“作業都寫完了嗎?”
“還有一頁數學就寫完了。”陸洋一臉驕傲。
“這麼快?”
“我放學就開始寫了,而且題目很簡單。”小家夥自信滿滿:“我看一眼就知道怎麼做。”
“難怪你媽不操心你的學習。”蘭夏舉起兩根大拇指:“你真棒!快吃飯,寫完作業,我帶你去玩。”
“去哪兒玩?”
“你想去哪兒?”
“我想去踢球。”
“行。”
球場有點遠,開車過去得十多分鐘。一大一小到地方時,正是最熱鬨的時候,大大小小的孩子在球場歡騰跳躍。陸洋拿著自己的皮球,很快找到了夥伴。
蘭夏和許多家長一樣,坐在邊緣的看台上玩手機。
她拍了段視頻發給巧慧姐,對方應該在忙,許久沒有回複。傅楊倒是來了消息。
【傅楊:我上車了】附一張高鐵車窗夜景照片。
他的臉倒映在霓虹閃爍的玻璃上,朦朧不清也知道是個帥哥。蘭夏笑了笑,拍了段球場的視頻發過去。
【蘭夏:我在喂蚊子】
【傅楊:什麼時候回去?】
【蘭夏:估計得九點多吧,小朋友難得過來玩一趟】
【傅楊:我記得入口對麵小賣鋪可以買到風油精或花露水】
蘭夏對著手裡的花露水和蒲扇拍了張照。
【蘭夏:該帶的都帶了 笑哭jpg. 但球場的蚊子數量太多】
啪!蘭夏一巴掌打在腿上,成功收獲兩隻躺在血泊中的蚊子屍體。
【蘭夏:我下去跑個步】
【傅楊:好】
蘭夏嫌棄地扯下兩片柳葉把蚊子屍體弄走,擦乾血跡。她鬥誌昂揚地收起手機,準備跑個三公裡,走下看台卻發現自己今天為配裙子穿了雙底很薄的帆布鞋……心中略有“遺憾”,於是回到原位,猛噴半瓶花露水,坐下繼續刷短視頻。
直到晚上九點半,蘭夏帶著十幾二十個不要錢的包,送陸洋回家。他洗漱的時候,巧慧姐回來。
蘭夏拎著她特地留的炒米粉回去。
【傅楊:回家了嗎?】
【傅楊:我到酒店了 房間.】
蘭夏洗漱完躺在床上,或許是因為他的報備,此刻毫無睡意。她放大傅楊發來的視頻,軟裝看起來很高檔。
【蘭夏:到家了,剛洗漱完】
消息特彆提示的鈴聲響起,傅楊的注意力從工作中抽離。
【傅楊:要睡覺了嗎?】
蘭夏在床上打了個滾,抱著手機繼續打字。
【蘭夏:有點睡不著】
【傅楊:方便視頻嗎?】
視頻?蘭夏坐起身。她打開手機攝像頭檢查儀容儀表,隨手紮的丸子頭經過床上打滾,前所未有的完美氛圍感,嘴唇沒有死皮,皮膚在臥室頂燈的照射下,看著比白日更加細膩。
視頻——也不是不行。
她準備去梳妝台那邊,但在下地的那一秒,她突然低頭看向睡衣下沒有任何束縛的胸口。
真是萬幸!
蘭夏重新坐回床上,看著平淡如水的聊天記錄,突然想作一下。她打開某紅書,在“失眠”收藏夾裡翻找了會兒。
【蘭夏:我們來玩個遊戲吧】
【傅楊:什麼遊戲】
【蘭夏:天黑請閉眼】
【傅楊:好遊戲規則是什麼?】
既然是直接在聊天框裡玩,規則大概是和正常玩這個遊戲不同的。傅楊等了半小時,無人回應。他突然福至心靈,上網輸入“天黑請閉眼 情侶”,看到結果後忍不住輕笑出聲。
魚兒上鉤,蘭夏立刻把手機調為睡眠模式,閉上眼睛。
發帖的博主說……她亂七八糟地想,突然想起傅楊是去出差的,明天還有會議……萬一他真的因此睡不好,導致明天狀態不佳……他這麼用心帶她去吃好吃的,自己這樣做好像不太厚道。
蘭夏揪著被子,有些後悔。她咬了咬唇,從枕頭下摸出手機。
一分鐘前。
【傅楊:晚安.】
十五分鐘前。
【傅楊:貓貓探頭jpg.】
半小時前。
【傅楊:睡了嗎?】
她在這兒百般糾結,結果他居然說晚安?
蘭夏猛地踢了下被子——什麼破遊戲!想來也是,正常人遇到這種情況,肯定不會真的為一個答案輾轉反側到天明。
真是自作孽!蘭夏重重地歎口氣。
懸在心頭的大石落地,她閉上眼睛,一秒入睡。
次日一早,關鬨鐘時看到傅楊幾條信息的蘭夏以為自己還在夢裡。迷迷瞪瞪地上完洗手間回來再看,瞪大了眼睛。
零點整。
【傅楊:遊戲已經開始了對嗎?】
淩晨一點半。
【傅楊:我還在思考】
淩晨三點。
【傅楊:怎麼定輸贏?】
最近一張是在清晨六點半,在酒店落地窗前拍的日出。
蘭夏首先想到的是——傅楊不像是個沒有思考能力的人。懷著某種隱秘的好奇,她沒有第一時間回複,換上衣服、洗漱、去陽台做了套伸展運動、吃早飯。
臨出門,她知道不能再拖了。
【蘭夏:你昨晚睡了嗎?】
【傅楊:黑咖好苦! 】
這意思是沒睡?
蘭夏打開圖,透明咖啡杯已經下去大半。她心中有點小愧疚,捏了捏泛癢的耳垂。
【蘭夏:你不是知道那是個遊戲了嘛】
知道是遊戲還熬夜,這鍋她可不背。
【傅楊:那是你贏了,還是我贏了 哈欠jpg.】
男人都這麼在乎輸贏的嗎?蘭夏笑得整個人撲在沙發上,真的好好奇他是以什麼心情問出這個問題。
【蘭夏:……你贏了】
【傅楊:獎品是什麼?】
【蘭夏:本來是有的】
【傅楊:但是呢】
【蘭夏:但是,你不在意身體健康熬夜!】
【蘭夏:我決定取消本次獎品發放】
她說得大義凜然,實際上卻不再看他的信息,以要出門上班了為由,單方麵斷掉聯係。
傅楊瞥了眼屏幕頂上顯示的時間,
【傅楊:雖是倒打一耙,也不算毫無道理】
【傅楊:夏夏好關心我,心理暖暖的】
信息發出後,他忍不住去想她看到後的表情,羞惱、無語,還是會直接不理?結果似乎是後者。
他又看了遍從昨晚到今天兩人的聊天記錄,隨即收起手機閉目養神。雖然昨晚沒有熬夜,但特地定好鬨鐘給她發消息,沒睡好是真的。
蘭夏說不看,騎小電驢前卻還是忍不住內心的躁動。
她打開消息框,隨即露出嫌棄的表情,眼睛卻是笑著的,很快,笑意就蔓延到被控製的嘴角,眉梢,身上的每個細胞。粉紅色泡泡源源不斷地上湧,擴散,籠罩住這座城市。
太陽東升西落,轉眼又到晚上。
連續幾天膩在一塊兒,今晚天還亮就待在家裡,竟有些不習慣。直到外婆端出用辣椒、紫蘇、野蔥等香料爆炒過,噴香的螺螄。蘭夏捏起一粒送進嘴裡,嗦過螺殼上十足的滋味後,用牙簽輕輕挑出裡邊的螺肉。
Q彈,飽滿,鮮美。
山上溪水裡的螺螄味道就是比田裡和魚塘的好吃。
外婆吃螺螄比她厲害,輕輕一吸,螺肉便冒出頭,隻需用牙齒咬下能吃的部位,從頭到尾講究一個優雅。
兩人齊心協力,很快各自桌上碗裡空殼堆得冒頭。
螺螄肉不當飽,就跟嗑瓜子般,巧慧姐拎來的半桶也就打個牙祭。
吃過晚飯,螺螄還剩大半。
蘭夏和外婆轉戰客廳,兩個人搬來小凳子坐在茶幾邊上。
外婆對她近幾天的感情進展很有興趣。戳破了那層紗,蘭夏也不扭捏,直言昨天晚上剛進展到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