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香過後，開機儀式往下進行。
下了台，小黑卻說鬼門異常，女鬼暫時入不了下頭。
程曲雖有辦法強開鬼門，但現在的她魂力撐死三成，懶得瞎費勁。索性她帶著小黑，小黑再帶著女鬼，便就先這麼著。
台下靜候。周遭三米無人敢闖。
不是先前後排的位置，親眼見過程曲施法，甚至是親眼目睹了那恐怖女鬼的羅勇，將人請到了最前排落座，好聲招呼，心裡一陣後怕。
朱目和羅勇並不熟，看他一臉誠惶誠恐，也沒想著要替人說些好話。眼觀鼻鼻觀心，避開了他的目光。
羅勇請她坐，程曲也不客氣，就著主位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順帶還拉了呆滯的唐琳。
到底是混跡多年，程曲這一拉，拉出了唐琳在她心中的位置。
見著一邊和自己一樣驚訝於剛剛恐怖的唐琳，羅勇靈機一轉，巧妙地捕捉到了機會。都是圈內人，他決定先一步和她打好關係。
“那個……唐姐，你好你好。我是羅勇，是花間的總導演。剛剛一時情急態度不太好，您見諒。”
唐琳見狀，慌了的神還沒回位，她立馬起身，對著大導演習慣性地恭敬三分。
“沒有沒有，導演您嚴重了。是我家藝人不懂事。”
說罷，還恍惚著的她下意識拉了一邊坐著的程曲，連哄帶騙。
“快謝謝人導演。”
程曲倒是沒什麼表情，可這下，給羅勇嚇得夠嗆。
“可彆、彆。程……小大師天資聰穎秀外慧中，剛剛那一手可謂天人之姿，實在佩服。該是我和小大師道謝才是。”
“小大師，羅某代咱們整個劇組，謝謝您。”
這會兒瞧著倒是懂事兒。
程曲抬眼，衝人點了頭：“嗯。知道了。給錢吧。”
唐琳：“！？”
身為正兒八經的玄師一派，朱目倒是業務嫻熟。幫著不了解行情的太奶結了款，此事便作了結。
開機儀式結束，但羅勇還想著請人吃飯。一是想要了表謝意，二是見識過程曲本事後，真心想要結交。
可一聽他嘴裡說的那什麼‘吃頓好的’，程曲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畢竟那四個字在她那裡毫無可信度，約等於，一桌蔬菜。
她情願回去偷偷吃泡麵。
*
小林開了車來接人。
雖然他不在現場，但網上爆火的視頻他都有看，再一結合唐姐臉上仍存的詫異，頓時，他看向程曲的眼睛都亮了。
行車回家，沒有旁人，終於，唐琳不用再忍。
想著那彆人怎麼燒都燒不了但程曲一點就瞬間燒完的香，想著那血淋淋的女鬼，糾結著，唐琳發問。
“程曲，你，你都上哪兒學的這些本事？你真的……是道士？”
作為長輩，程曲是有責任和義務分享好東西給小輩的。所以直到上車離開朱目前，程曲都沒有打開自己裝了巧克力的包包。
她不想分給他。
美滋滋正吃著，突然聽唐琳發問，程曲想了想，搖頭、糾正。
“用你們這裡的話來說。我是玄師。”
‘刷’
突然，似是觸發反應。
隻見唐琳眼中神采瞬間消失，她像是被人控製了一般，僵硬著挺直身體，雙唇一張一合，機械如偶。
“家裡，臥室；內牆，暗格。”
“家裡，臥室；內牆，暗格。”
“家裡，臥室；內牆……”
一字一頓，機械冰冷的聲音聽得前麵開車的小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見她這樣，程曲瞬間皺眉。
一咬食指，她抹了一抹血色在她唇上。
“三魂歸，明台淨；障霧、驅。”
金光乍現。下一秒隻見程曲右手成印，一點自己額間，像是抽了什麼東西，點入唐琳身體。
“咳、咳咳……”
“程曲！”
唐琳像是做了一場很長的夢，驀地回神，不想撞進眼裡的卻是程曲咯血的模樣。
唐琳急得不行：“小林小林！快掉頭，去醫院！”
“我沒事。”
程曲平複魂力，在唐琳的注視下她拍了她的手，問了前方開車的小林：“我家地址你知道嗎。”
“程姐，知道的。”
“去我家。”
小林左看看右看看，終於，在唐琳默許的視線下點了頭。
“好！”
*
唐琳賴在程曲家不走了。
後來聽小林轉述她剛剛的詭異，縱是不信鬼神的她，在經曆今天見鬼的諸事後也不禁心裡發慌。當然，她留下來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為擔心程曲一個人。
絕不是因為她害怕，更不是因為她好奇！
一室一廳，程曲家裡的床是單人床，兩人睡不下，再者程曲也沒有和彆人一起睡的習慣癖好。
先打地鋪。唐琳睡覺重要。
至於剛剛那個種在唐琳腦子裡的傀儡符，要不是為了不傷到她，要不是為了抓出背後害她的人，程曲也不至於在神魂不穩的情況下，強行抽出一絲魂力注入她體內。
在程曲這裡，唐琳是自己人。
坐在地鋪上，看著程曲跟著‘自己的話’從牆裡摳出來的木盒，唐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裡麵有什麼？”
程曲打開，取出：“一塊牌子。”
木盒裡裝的是巴掌大的一塊紅銅牌子，牌麵上花紋雕刻精細，正中刻了的是兩行小字。
【正八殿·三等下】
【玄師·劉芬】
劉芬是原主奶奶的名字，隻是兩個月前因病去世。程曲沒想到，她也是玄師。
隻是……正八殿？三等下？什麼意思。
“隻有一塊這個牌子嗎？有什麼用啊？”
程曲也不知道這牌子有什麼用，剛想放下，可就在這時，牌子無力自起，竟是懸空直接停在了半空中。
唐琳冷不禁嚇得一抖，神色緊張：“它、它飛起來了！”
“嗯。”程曲倒是淡然，轉而見著人瞪大了的眼睛，她想了想，似乎是懂了些什麼：“你也想飛？也不是不行。”
飛？飛什麼飛？她現在隻想暈過去什麼假裝都看不到！
唐琳苦笑：……麻了，真的麻了。
沒有得到回應，程曲也不急，她回頭捏了那半空中的牌子，一咒打入其中。
‘嗡、嗡———’
牌身嗡鳴。下一瞬，順著牌子內氣勾出，虛空之中浮現出一行亂七八糟的東西。
原主的記憶告訴她，這玩意叫英文。
程曲皺眉，尋著腦子裡留有混亂的印象，頭一次，她念東西念得腦殼疼，磕磕巴巴：“達不溜，達不溜，達不溜點，Z、B、D點……扛母？”
啥玩意兒。
程曲小臉皺皺巴巴，但作為土生土長的現代人，唐琳瞬間便反應了過來，打開電腦一搜，進了頁麵。
“程曲你看，居然真的有這個網站！”
電腦屏幕上，黑紅相接的網站頁麵正中，碩大三個字森嚴端莊。
【正八殿】
程曲眉心一跳，她湊下身來，將手裡銅牌擺到麵上。
瞬間，看清牌上刻字的唐琳驚歎一聲，下一秒，對照著牌上信息，她輸入了網站頁麵登入需要的用戶姓名、身份、等級。
“劉芬、玄師、三等下。”
回車一按，唐琳上半身下意識退了半米，眯眼凝視。隻是……
“欸？用戶尚未激活，請選擇激活方式，前往夜市驗證後激活重啟。”
唐琳照著麵上文字讀了一遍，一臉懵：“這什麼意思啊？”
彈窗關閉，劉芬的主頁隻有一欄可選擇的激活方式———符隸。
所以原主奶奶其實是玄師中的符隸師。
程曲大致明白了，她解釋道：“正八殿應該是一個玄門門派的名字。程曲奶奶是裡麵的一位成員。”
“不過或許是因為太久沒有回歸門派，所以需要能力認證。”
說罷程曲點開符隸那一欄，看到了重新激活所需要畫置的符文。
“……”
頭一歪：“平安符？怎麼搞得這麼複雜。”
想到朱目是本地玄師，對這裡的技法比她熟悉更多，程曲直接用手機拍照，傳給了他。下一秒，消息瞬回。
【朱目：太奶！您是想要這類平安符嗎？沒問題的！這在我們門派裡是最低階的一種符隸，很多，我明天回去拿，下午就可以給您送來！】
門派？程曲嗅到了一絲不對。
【程曲：你說的門派，是正八殿？】
【朱目：您居然知道正八殿！？您是也想加入正八殿嗎？正八殿可是天下玄師向往的鐵飯碗！相當於編製、公務員的香餑餑呀！】
朱目話匣子打了開，他說他自己就是正八殿裡的成員，不過實力評級隻有二等下，夠不到核心地域。
但在他的普及下，程曲和唐琳還是了解到了正八殿的大致全貌。
正八殿，是一個玄門門派，但不隻如此，它還是官方欽定的唯一認證門派。可以說，在國家上頭都是有人罩著的。勢力龐大、錯綜複雜。
隻是程曲有一點想不通……給唐琳下傀儡符的人，為什麼要引她尋了這個？
正八殿和那背後暗害唐琳的人，又有什麼關係呢？
“程曲你怎麼了？”
手上遞來的熱水霧氣繚繞，程曲抬眼看她，搖了頭：“沒事。”
左右唐琳身上有她留下的一絲魂力，不管那後頭是什麼，隻要它再敢出手，弄死它。
後天《花間》正式開機，有程曲的戲份，所以麵對朱目迫不及待說明天帶符隸來找她的請求，程曲拒絕了，隻回了句‘後頭劇組見’。
睡在小小的床上，床邊是唐琳平穩的呼吸。
程曲抬眼看著屋頂燈上掛了的星星吊墜，腦子裡閃過原主和她奶奶相處的碎片場景。
田間嬉戲，過年團圓。第一次進城的原主奶奶花了一整年的積蓄給她買了這頂上燈下的星星吊墜。隻因為她說了一句喜歡。
燈光灑落，星星吊墜周身波光粼粼的幻彩下，祖孫倆緊緊相擁，睡在一起。很幸福。
記憶碎片的長廊裡，遊曆其中，程曲淺淺笑著，閉上了眼。
夢裡，是從前她和師父們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