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嬸,你怎麼來了?”趙簾見有硬茬突然到訪,深知一定有問題,於是搶先一步主動說道。
她二嬸豎著眉頭冷哼一聲,然後叉著腰說道:“我剛準備回家的時候聽見有人說看見老程家的敗家子跟你回了家,我一聽就不對勁,怕這家夥不安好心就連忙過來了,哈,還以為是是這些人唬我的,說,你這個敗家子來這兒想乾什麼?”
二嬸她指著程璟的鼻子就開始不分青紅皂白的罵,一口一個敗家子兒,一旁的趙簾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她聽著心裡都覺得極為不舒服,更彆說一臉無辜的程璟了。
“二嬸,你彆這樣叫他。是我主動叫他來的,有什麼問題你直接問我就好,彆為難他。”她可不想因為自己這便宜親戚叫她的大老板不高興,這麼一口一個敗家子的叫著,萬一老板一生氣,甩甩袖子人走了怎麼辦,那她的心血不都白費了嗎?
“哈,小丫頭片子,你現在連家裡人都不幫著,轉頭去幫一個外人,行啊你,現在真是翅膀硬了。彆以為你爹媽死了就沒人能管了你,是不把我們這些長輩放眼裡了是嗎?”氣急敗壞的二嬸叉著腰指著趙簾的鼻子就開始破口大罵,一點也不給她留麵子,罵夠了趙簾,又開始轉頭繼續去找一旁程璟的茬,“小敗家子兒,趕緊走走走,我們家不歡迎你。”
說罷她就開始伸手去推程璟,一路被推搡的程璟隻是抿著唇低頭不說話,趙簾看他這個樣子更生氣了。
這家夥是個慫包啊,怎麼誰說什麼就是什麼,被罵了連一句都不頂的,逆來順受也不是這麼用的啊?!
原主從前點點滴滴的記憶此時一個又一個的湧現在她的腦海,無數在自家親戚身上受過的委屈都曆曆在目,這讓本就一肚子火的趙簾又多了幾分怒火。
“夠了!”趙簾雙手握拳,尖聲喊道,“二嬸,這是我家,我帶什麼人回來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我不想知道你折回來找我還有什麼事,且不論是是不是真的因為程璟,我都希望你都不要來打擾我了,咱們說好的,一年以後見分曉。”
對方聽見趙簾態度強硬,自己確實也沒理,最後啞口無言不知如何說了,便撒開了死死拽著程璟的那隻手,自己扭頭就摔門而去,臨走之前還冷嘲熱諷的留了一句話。
“小丫頭片子,我就看你有能耐,能不能把這天都給翻過來。”
望著二嬸離去的背影,趙簾終於長舒一口氣,她一回頭,就看見了自己身後一言不發的老板程璟,心裡很不是滋味。
“對不起啊,他們就這樣,我爹娘死了,這些親戚全都虎視眈眈的看著我家,這回還連帶著你也受了罵,實在是抱歉。”
一旁的程璟抬起頭,嘴角硬生生擠出一絲笑來,有些自嘲的開口道。
“沒事,這些話我都已經聽慣了,不打緊的。再說了,他們愛說什麼就說什麼,我聽老天的。”
見到這家夥的心態這樣消極,對他們的未來還抱著極大信心的趙簾立馬就開口反駁了他的話。
“彆這麼想,老板,你相信我人定勝天,這回你和我合作,必定會東山再起。到時候一個個打這些人的臉,哼哼,看他們還敢不敢隨便嚼舌根。”
邊說趙簾邊抱著胳膊晃來晃去,程璟怎麼看怎麼像路邊忽悠人的神算子,這樣子倒是有些好笑。看著這姑娘這麼活潑,自己的心情都莫名跟著好了不少,甚至有那麼一瞬間都覺得他已經在這振興廠子的道路上見到勝利的曙光了。
“行,我也不多打擾了。”程璟手裡拿著那一萬塊錢朝趙簾晃了晃,“投資款我就先收下了,趙小姐,那咱們就明天上午木料廠見。”
說罷他便轉頭打算走了,趙簾跟在身後一直送到大門口,一直到目送程璟的身影逐漸遠去這才意識到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
程璟的那個木料廠在哪兒啊?走的突然忘了問了。現在追上去問是不太可能了,人影都看不見了。
吱呀作響的鐵門關上,趙簾拖著步子走到院子中間,一屁股坐在了自己剛做好的那隻椅子上,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問題的解決辦法。
算了,明天一路打聽過去吧,反正鎮子就這麼大,木料廠又不能跑。自己也不是路癡,彆人指兩下一定能找到。
這是趙簾思考良久之後得出的決定,然後她起身將椅子拖回了屋子裡,又折回來開始收拾剛剛做工用的家夥事。
她打算先吃一口東西,然後在鎮上溜達一圈,順便多打聽打聽木料廠和程璟的事情。
“你說程家那個小子啊,哎呦,我記得還是大學生呢,當時考上的時候他爹擺了好幾張席,學的什麼忘了,總之出來以後肯定前途無量的。”
趙簾坐在鎮上的大柳樹底下聽著旁邊拿著煙鍋抽的大爺講那位大名鼎鼎的‘敗家子’的事兒,一臉認真的聽著,生怕錯漏了一點信息。
“哦這樣啊,那為什麼他現在會在鎮上開木料廠呢。”趙簾疑惑道。
聽了這話的大爺伸手摸了把自己已經花白的胡子,在地上磕了一下煙鍋,連連搖頭歎息。
“要不然為什麼大家夥都叫他敗家子兒呢。他爹城裡當官的,本來這孩子學曆就高,那到城裡也當個官不也是輕輕鬆鬆的事兒嗎?人家可不,看中了木工活,求了他爹給他拿錢開廠子。剛開始那廠子確實辦得不錯,還有不少的外地人上他廠裡買貨,可時間長了也就冷清了,畢竟木料廠嘛,做工水平沒有小店的好,還沒什麼新花樣。後來大家夥要做啥玩意都去鄰鎮的木工店了,反正也不遠,而且物美價廉。最後他家也就偶爾能接到做些木料木板的小單子,眼看著就要黃了。”
“哈,這可給老程,也就是那敗家子他爹氣夠嗆,一分錢沒掙到不說,還要搭進去好幾千塊錢。”
大爺這番話和在黃老三店門口的打聽到的大差不差,想來實際情況確實是這樣的。
她這回也差不多弄明白了程璟木料廠不景氣的原因了,從這大爺的話裡無非就是大夥對廠子做的活兒質量不滿意,那隻要從這方麵入手,想來起碼能解決木料廠眼前的困境。
“哎,姑娘,我聽說你今天和黃老三比做活了,那凳子做的叫一個漂亮。我跟你說,就應該殺殺黃老三的那個傲氣,這段時間他撿到空子來鎮上做木工,多少人都看他不順眼了。但沒辦法,誰叫鎮上隻有這麼一個木工。”大爺說到這兒抬手一拍腿,接著道,“這下有姑娘你了,想來黃老三在鎮上也乾不了幾天了。”
這話的意思就是讓她把黃老三給擠下去,自立門戶在鎮上做木工活。雖然聽起來不錯,但趙簾已經決心要重振木料廠,於是直接拒絕了。
“算了大爺,我也沒那麼大本事,而且我也沒有自己乾的想法。”
大爺又嘬了一口煙,騰升的煙氣熏的他眯起眼,但話還是沒停。老爺子又湊近了些,語氣滿是驚訝地問:“不會真像他們說的,你要和程璟那小子乾廠子?”
趙簾看著他,盯著那團煙氣,沒說話。
“哎呦閨女喲,你可真是糊塗啊,你這麼好的手藝,去他那裡不就是瞎了嗎,我跟你實話實說,那木料廠就是兔子的尾巴——長不了!”
“倒也不能這麼說。”趙簾立馬反駁道,“我想試試,萬一成了呢,而且我有信心的。”
聽趙簾態度堅決,大爺也不再勸說了,提著自己的小煙鍋站起身來背身就走了,走之前就留了一句話。
“成不了的,成不了。”
趙簾越聽這話越覺得不舒服,她想不明白什麼所有人都看不好程璟。她看著程璟,就好像看見了從前的自己一樣,她當年十五歲入宮參加考核,所有人都看不好她,認為一介女子怎可能勝任都料匠這樣的職位,特彆是第一輪考核的時候自己發揮失常,自己聽取了罵聲一片,但最後她還是做到了,成為了周朝第一個宮廷女都料匠,而且能力過眾,收到了無數讚賞。
雖然身處在這個陌生的時代,趙簾也相信自己的眼光不會有錯,她信程璟可以,而且她有手藝,這條路必定是行得通的。
既然現在回不去,那就在眼下創造自己的輝煌。她趙簾,在哪裡都不會比彆人差。
柳樹葉迎風吹,帶著些微弱的草木香氣,細細嗅來倒讓人覺得身心放鬆。
太陽開始西下了,風也漸漸冷了起來,連路上人都少了,趙簾坐了一會兒,便從樹下離開回家了。路上她腦子裡一直在想著重振木料廠的方法,慢悠悠的晃到了家,也已經有了些眉目。
但具體的她不打算接著想下去,準備等到明天見到程璟之後再做打算。不能心急,徐徐圖之為上上策,這是她爹教給她的。
但她還是要提前先做些準備出來,在客廳思來想去之後她又到院子裡翻出來兩塊破木板出來,拿起工具又叮叮當當的開始了。
這算是送給程璟的一個小禮物,老板見到這東西之後一定很開心。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