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落，無儘地墜落，如飄零的落葉，在磕磕碰碰中一點點被黑暗吞噬……

1943年12月10日，夜。

星光從噩夢中驚醒，拉開台燈，跑去照鏡子。

灰藍色的眼睛，驚慌失措的神情……這一次，庫爾特的臉具象化了。

“我的上帝。”

她洗一把臉，甩乾手上的水漬，就著昏暗的光影在鏡子前勾勒他的麵容。

眼睛、鼻子、嘴巴，一筆一畫，真真切切……不是無臉男，而是軍裝暴徒，美女與野獸的王子。

“媽的，真像po文男主！”

·

2024年2月25日，傍晚，廣元市。

迷迷糊糊中，庫爾特睜開雙眼。

女孩的尖叫仍在耳邊回蕩，他的心臟猛地一緊。

夕陽西下，天邊霞光燦燦。

“你醒了？”身側傳來一道溫和平緩的聲音，“我是路易斯。你好像發燒了，得去醫院看看。”

“你……”他抬手輕捂著微微發熱的額頭，腦袋裡暈暈乎乎的，“不，我不會跟你走。”

路易斯並未勉強，隻是靜靜地坐在一旁，宛如摯友般陪伴著他，“能和我說說為什麼嗎？”

“我不相信你們任何人。”庫爾特把頭彆到一邊去，臉頰因為發燒微微泛紅，“這不是屬於我的世界，你們有所貪圖，我不喜歡。”

“如果我沒有找到你，你打算怎麼辦？”

“尋找庇護所。”

“這裡？”

“暫時的。”

路易斯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庫爾特·馮·伯澤拉格爾……這名字太長了，用中文念起來不太順口，我就稱呼你庫爾特吧。”

庫爾特沒有意見，隻聽他繼續道：“藏在這裡，確實是不錯的選擇，但你似乎忘記這具身體的主人，隻是一名脆弱的少女。你上過戰場，應該知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在外麵漂泊會遭遇什麼事。”

脆皮大學生，惹不起的存在。

庫爾特咳嗽幾聲，垂下了傲慢的腦袋。之前自己凡事皆以戰場的最優策略來考量，顯然沒有兼顧到其他諸多方麵，特彆是現在的女孩身份。

“你應該感謝中國的良好治安。”路易斯拍拍他的肩，“好了，跟我去醫院吧，這具身體可不像你原本的那般強壯。”

他知道現在不是鬨性子的時候，但在妥協前還有一個疑惑：“為什麼是我和她？”

路易斯臉上的微笑僵住，“我不知道。”他隻能這麼說，“但是如果你配合的話，很快就能和她交換回來了。”

“真的？”虛弱狀態下的他，更像隻小貓咪，收起了獅子的獠牙利爪，乖乖巧巧。

“真的。”男人哄男人，易如反掌，“彆擔心，權當這是一場夢。等你醒來，一切都會恢複原樣。”

路易斯的話極具誘惑力，悄無聲息地讓人卸下心防，隨著耳邊自然的呼吸節奏，漸漸跌入夢鄉。

他安然地合上雙眼，將頭靠在他的肩上，陷入沉眠。

“乾得漂亮！”終端耳機裡傳出陸月興奮的聲音，“路易斯，真有你的，能把這小子催眠。”

路易斯微微勾唇，抱起少女的軀體，壓低聲音說道：“先彆高興得太早，他隻是因為身體虛弱才放下了戒備心。露緹娜，我們還沒有找到東方星光的去向呢。”

陸月那邊頭又疼了起來。

·

吃下退燒藥，晚些時候，庫爾特清醒了。他住的還是原來病房，不過這一次多了一位室友。

為以防萬一，陸月決定貼身看護。帝國少尉表示反對，雙方氣氛劍拔弩張。

幾分鐘後，出去覓食的路易斯提著三份晚餐回來了，見二人大眼瞪小眼，立刻隔過去當防火牆：“二位，先把晚餐吃一下，有什麼事邊吃邊聊？”

說著開始拆外賣，把吃的放在小客廳的茶幾上。

挨不住飯菜飄香勾起的饑餓，庫爾特皺著眉頭一臉不情願地坐過去，悶頭吃了起來。陸月則坐在一旁，目光緊緊盯著他。

路易斯看看這個，瞅瞅那個，無奈搖搖頭，又隔到了他們的中間。

安靜了沒一會兒，陸月忍不住打破沉默：“我們誰也彆置氣了。庫爾特，實話實說吧，我們現在無法定位東方星光的位置，所以你要換回去有點難。”

庫爾特手裡拿著筷子在研究怎麼用，臉上維持著一貫的從容鎮定，“意思是，你們承認自己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了？”

“這麼大的鍋我可不背，”陸月翻白眼，十分嫌棄道，“頂多就是失職而已，恰好碰上了你這檔子事。”

“我聽不懂。”他照著路易斯的樣子拿筷子，一股子舊派的普魯士貴族範兒，不過夾不住任何飯菜，隻能換成了勺子，“但是有一件事你們想必很感興趣，東方小姐在我的身體裡……我們靈魂互換了。”

陸月手抖了一下，筷子滑落在地。路易斯重新替她拆一雙筷子，就著庫爾特的話問下去：“你為什麼這麼肯定？”

“我們能夠聯係上。我不確定觸發聯係的條件是什麼，但在公園昏睡的那段時間，我們確實見麵了，還進行了靈魂交流。”庫爾特回答。

“是不是在混沌之下的一片‘黑白空間’？”陸月忙問。

“對。”

“……”

這場景，陸月熟啊，當年就這麼水靈靈地被困住了。

她看向庫爾特，眼裡漸漸生出一絲同情。

“露緹娜小姐，您為什麼這樣看著我？”庫爾特捕捉到她毫不掩飾的同情，“我不喜歡您這種目光，隻有弱者才需要同情。”

“好吧。”姑娘重新整理情緒，露出招牌微笑，“庫爾特，你還記得自己來到這裡之前的時間和地點嗎？”

“1943年12月初，白俄羅斯明斯克。”

路易斯拿出手機查了一下曆史，情況不算友好，“露緹娜，東方小姐隨時會遭遇不測。”

“最近一段時間有戰事，這點我已經提醒過她了。”

“你看過曆史？”

“軍事分析，必修課。”庫爾特挑眉，可惜手機剛買不到一天，還沒學會怎麼用。

兩人頓時鬆下一口氣。

陸月扒拉兩口飯菜，思考了一會兒，對身邊的搭檔道：“路易斯，市裡科技館那個實驗室還能用吧？今晚就打報告，讓高塔派人過來準備。”

“好，我直接標紅加急。”路易斯點頭。

這個安排恰好讓庫爾特滿意，“我就知道你們有辦法讓我們換回來，東方星光說過，‘高塔’的實力不容小覷。”

“哈……哈哈，過獎。”陸月僵笑著打哈哈，“最快三天，最遲一周。”她也不敢打包票，主要是穿越這件事吧，概率實在是太低了，何況一次出現兩位。

也不知道高塔那邊，還能不能拿出一支克洛諾斯作為支援。

懸啊！

“對了，還有一件事。”頓了頓，她向庫爾特伸手，要回新買的雪梨手機，“我的手機已經被你丟到湖裡，其他損失就不向你追究了，但手機一定要還給我。”

“不要。”帝國少尉準備賴賬，“是你們把我弄過來的，雖然還不清楚是什麼力量所致，但既然高塔認賬，你們就要對我負責到底。”

“……你！庫爾特，你小子彆得寸進尺！”

“這是事實。”

“去他爹的事實！”

“我需要它去上學。”

陸月氣出大笑，“你在和我說什麼笑話嗎？”

庫爾特露出得體的微笑，一本正經胡說八道：“開學的第二周補考，我要替東方小姐到場。”

……

身處1943年末的星光：我信你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