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剛發出去並沒有多少反響，零星小貓兩三隻，惹的人魚氣憤不已，覺得這群人類真沒眼光。

景熙倒是很淡定，錯開時間把剪好的視頻往上一放，時間選的下午六點多，上午的圖片則是十一點左右。

這兩個時間段正是人們回家，通勤和休息的時候，新發出來的帖子往往會出現在搜索頁最前麵，時間要抓準。

用唐奶奶手機上的分號搜索了一下，能看見：“沒被限流，等著就行。”

嘴上這麼說著，手上還是很誠實地買了兩百塊錢的推廣。

可惜，她之前為了發聲明買過一次推廣劵，這回沒有新人半價優惠了。

也沒等幾分鐘，手機開始叮叮叮地響，主頁開始冒小紅點，有人點讚就走，也有人在下麵評論：

“這個哪裡買的？”

“嗚嗚嗚好美看上去也好貴”

“怎麼買？”

前後兩個小時不到，粉絲量暴漲五十多個，景熙反手又買了三百塊錢推廣券。

下麵的評論她先放著沒回，這是她上網學到的經驗，彆人得不到回複才會有人一直詢問，她的瀏覽量也才會更快上漲。

有點壞哈就是。

還有人主動私信她，又過了兩個小時，看熱度差不多了，景熙一一耐心回複：“謝謝，這是我們純手工原創設計，不批量生產，隻接受定製。”

“試戴產品均為展示用，單圖拍攝產品有少量掉落哦~”

“所用材料均為真實珠寶金銀材料，支持鑒定。”

“定製產品純手工製作，周期較長，需排單~”

“根據所用材料及製作難度，價格區間為......”

平台上的價格數字是敏感話題，景熙小心地回複，儘量不被抓住小辮子。

不過咳咳，她了解純手作，尤其是奶奶這種級彆的手藝的普遍待遇後，默默把價格提了上去。

她們以前真的就是賺個毛利錢，太虧了！！

製作周期也拉長，她可不想奶奶累壞了。

有機會還想試試周圍，或者外麵有沒有人想跟著奶奶學習，一些不那麼複雜的設計，她們可以降低價格多做出一些。

視頻發帖到現在，總共四個多小時，她們漲粉已經七百多，兩條筆記視頻的那條剛開始是表現更好，熠熠生輝的珠寶在黑暗中奪人眼球，之後圖文那篇後起直上，爆了兩千多讚，漲勢迅猛。

下麵不停有人問：“這個線條美術生滿意哭了！”

“姐姐好美鯊我！”

“應該是男生叭？剛上過解剖課，白皮膚的男生，黑皮膚的女生？”

有吼著“什麼漂亮亮晶晶我也想要”的，也有的盯上了同款衣服問在在哪兒買的版型好漂亮。

其實她們本來可以更早開號的，但吃了上次的教訓，景熙這回把所有成品，包括以前的、現在的，都申請了版權，多等了好些天。

她們甚至申請了自己的品牌商標，“漱雲”　，圖案是一叢祥雲團團互相依偎，工筆技法，唐奶奶思考了良久才落下筆，一氣嗬成。

她甩甩手，把第二天要發的長視頻預存上去。

另外一個小粉站，她直接把長視頻發上去，小粉站是更專注長視頻的平台，這個點兒正是夜貓子們探頭的時候。

投流也不能忘，有舍才有得嘛。

比起小粉書，小粉站更是她們提升知名度的大頭，對博主扶持計劃也更成熟更完善，雖然這些年發展過來，有些地方值得詬病，但用戶和人流量依舊龐大。

長視頻她沒有放成品展示，而是剪輯了一段奶奶做手工的視頻，她在旁邊一邊拍視頻一邊打下手。

用的是第三視角和第一視角交錯的敘述方式。

奶奶的手下展示一套套工藝技法，蒼瘦的手指拂過金絲銀線，紅寶珍珠，融金，累絲，炸珠，鑲嵌，雕刻。

仿佛時光被凝結，歲月漫長也從指尖溜走，見證少女從青春到遲暮，但歲月也不曾愛弛，她的眼永遠堅韌有神，身姿永遠直挺如白楊，眼底多了溫情的痕跡，心裡的向往從不曾遠去。

那雙手，煆的起火，也穿的起針，她言語輕緩，氣定神閒地介紹這一道道工序，還有自己的靈感和妙想，她的眼裡發著光。

景熙的敘述則輕快了許多，她說，這是我的奶奶，今年六十九歲，她叫唐漱雲，唐伯虎的唐，“一掬雲漿漱齒空”的漱和雲；

“不過，她告訴我，‘石可袖，亦可漱，雲生滿瓢咽者壽’，她自己更喜歡這個釋意。”

“金絲質軟，但奶奶常常要幾百根金絲才能完成一副底圖。”

“有時候我們不拘材料貴賤，南邊來的白玉可以，海邊撿到的螺殼也可以。”

“奶奶的手總是很溫柔，上麵細細的繭，撫摸我的頭，從以前啊到現在，我都已經是個大姑娘了。”

“其實奶奶還會做衣服，做布套，她說她年輕時很愛美，碎花裙也要和彆人不一樣；等到我的時候，小布拉吉、圍裙兜、海軍領，籃球服，不重樣；等學會了上網，她會的就更多了。”

她掏出倆人的首飾盒，有些新做的，有些已經很舊了，珍珠微微發黃外，都保存的很好，各自的主人都很愛惜。

奶奶的首飾盒裡原本有更多，之前家裡出事時都換掉了，積攢下來的這些多是後來添的，有古樸雅致的鏨刻工藝，也有大膽誇張的跳色巴洛克；

景熙的從小到大，尺寸各異，有的是原來小的拆了重改的，除了珍珠銀鐲螺鈿外，還有栩栩如生的燙花、纏花、絨花，奶奶都會，更早些些年有人賣料器料子，奶奶還做了幾隻水晶似的料器小花小老虎，給她戴著玩兒。

她們從屋裡到屋外，一起串珠，到一起看海，海風吹皺漣漪，也吹動了遠方人的心。

這條視頻忽然爆火。

她們是第二天才發現的。

用戶大量湧入她們的評論區，很多人誇首飾和她們身上的衣服好看、環境好看，很多人是被她們感動，也勾起了自己的回憶，這些古老的工藝也被很多人一一指認和做解釋給更多的人聽，也有人悵惘自己的童年。

景熙一直都知道，她有很愛她的家人，不論奶奶還是爺爺，她是在愛裡長大的孩子

關於她的身世她也知道，但她從不在意，當搖籃飄上海的那刻起，世界上就隻有景小海、景熙。

也有很多人從一個平台摸到另一個平台，詢問怎麼定製，要等多久，可不可以加入自己喜歡的元素，還有沒有其他樣式的？

景熙和唐漱雲一起看這些私信和留言，手機屏幕小，字也小，有的戴上眼鏡也看不清，景熙就念給她聽。

“好多人喜歡呢！奶奶，你好厲害！”她依戀地蹭了蹭奶奶的脖子，唐漱雲笑著拍拍她的肩膀。

“多大的人了，怎麼還像個孩子呀。”

“我一直是奶奶的小孩子呀！”她笑容大大的，眼睛像蜜糖，像有星星在閃爍，竟然還有一個小梨渦。

最後她們商量的計劃是一個月接4-5單，每單定價1-2k，黃金和貴寶石和複雜度特彆高的又要另算，款式簡單的價格就更便宜。

兩個賬號平時就用來發日常視頻、帖子，成品和客訂展示，順便記錄記錄海島生活。

比如今天早上，她就和爺爺搖船到岸上，人魚也非要跟著去，還要求手機不能拍到他的臉，事兒特彆多。

這回是坐船去的，路上很無聊，她開始撐起魚竿釣魚。

不知道餌料是不是受潮了，半晌也沒魚上鉤。

旁邊的人魚都看不下去了，憋氣揮動手指，水下一條魚被逼迫，含淚咬上了魚鉤。

清清楚楚把他小動作儘收眼底，景熙：“......”

謝謝你好心魚幫我掛魚。

希望你的同事沒有意見。

景熙一提拎，魚脫水上鉤，掙紮都不掙紮，一雙死魚眼無神望著天際，一副擺爛等死的樣子。

她摸了摸餌料，一捏就碎，再摸摸兜裡的魚餌，今天剛從飼料袋裡挖的啊。

“不對。”她把魚餌湊近了鼻子一聞。

“！！！”

一股貓尿的騷味兒！！！

花卷！！！小賊貓！！！

景熙大怒，聞著貓味兒魚能上鉤才怪了，就是不明白，她飼料袋子明明都是紮緊了的，小賊貓是怎麼鑽進去的？

不管怎麼進去的，等她回去一定要狠狠揍它的小貓屁股！！她那一大袋剛拆封的飼料！！

還不知道屁股要遭殃，罐頭也沒了的小賊貓打了一個小噴嚏，搖搖尾巴向水塘溜達過去。

礁石灘邊上一雙眼睛暗中窺探，黑黝黝的，亮的嚇人。

—————— ——————

她們要去對岸的漁市，照例還是把船拴在岸邊，隻是這次回頭率嚇人的高。

好幾個阿嬸阿公不住地往這邊瞟，一邊瞟一邊低頭竊竊私語。

人魚把口罩往上拉了拉，還是遮擋不住這些灼熱的視線，渾身都快僵硬了。

夏天本來就熱，海裡的魚魚哪受過這罪，一頭小金毛濕漉漉，眼睛淚汪汪，摸了防曬霜皮膚還是燙燙的，剩下的軀體裹在防曬服裡，要熱成魚乾了！

不對，人魚人形也會流汗，他要被悶成餿魚片了！

真是可惜了，像他這種品質的魚肉，明明應該做成清蒸，撒上一點蔥花香料，清燉成高湯，不需要外物調鮮，就已經......

啊啊啊啊啊住腦！！！

他暗恨，碼頭人來人往，看見這個金毛外國小子都停下來指指點點，好事的還會拉住落在後麵的老景頭，問他和景熙家是什麼關係。

拉住他的不是熟人，平時碼頭上舌頭長就愛好信兒的一個，老景頭理也不理，拖著魚網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