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外麵哄孩子的聲音,薑燃很難想象這麼大的一個領導竟然能這麼放下身段地去逗孩子笑。
感覺到外麵氛圍和諧,薑燃又把心神放在了今天下午看的那些雜誌上。
《南枝》?是暗指《孔雀東南飛》裡麵焦仲卿聽聞劉蘭芝投水自儘後自掛東南枝嗎?莫非是想要諷刺沒有擔當的男人,警醒女性不要沉溺於書中的愛情故事,南枝不過是懸掛了一具負心漢臭皮囊的絞刑架。
不過這雜誌名這樣解讀的話,嘶,有點讓人毛骨悚然。
南枝或是諧音梗,南枝、難知?世事難知,人心難解。還是南知?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唯有南風知道我的情思,希望它能將我的夢境和相思之情傳遞給你。咦~有點子肉麻。
這本《南枝》每月一刊,現在家裡連續的一共有8本,最早買的一本是《深秋已至》剛開始連載的時候,看來薑燃果然是為“花錢月下”的《深秋已至》訂閱的雜誌。
薑燃從2月份的那本雜誌開始翻,發現除了《深秋已至》,其他的文嬌妻味太重了,寫職場女性最後免不了嫁一個所謂的精英,寫中國的青春校園竟然全是戀愛,還為了愛情輟學,薑燃看著真是心裡窩火。逃不脫的三角戀、惡毒女配、狗血灑滿,好像除了愛情女人的人生就沒有其他意義。難怪要叫《南枝》,如果作為一個讀者真的信了書裡的愛情,那你的確免不了要自掛東南枝。
薑燃不信邪,她就不信了,8期的雜誌,上麵有《深秋已至》這樣精彩的好文,其他的就全是腦殘到惡心的愛情?
薑燃不排斥愛情,但是她真的接受不了,主角的人生中隻有愛情,為了愛情違法亂紀、為了愛情傷人傷己。
尤其是這種價值觀,“你隻是失去了眼睛,她失去的是珍貴的愛情!”,看著這樣的文字,薑燃簡直想一口唾沫吐在作者的臉上。
“你怎麼了?乾嘛像吞了蒼蠅一樣啊。”鄭覺新看薑燃眉頭緊鎖,眼裡寫滿了嫌棄,感覺這個表情豐富的薑燃有些好笑。
時間過得真的好快,在薑燃沒有注意的時候,夜已經深了。鄭覺新把孩子抱了進來,高沛蘭她們都去休息了。
“我在看之前訂的雜誌,沒什麼。”薑燃現在並不能把鄭覺新當作一個很好的交流對象。
“那我去洗澡,你先休息吧。”說罷便從衣櫃裡拿著睡衣去衛生間了。
薑燃意識到他可能是想和自己聊天,但是話頭被自己堵死了。不過薑燃不是很在意,比起這個,她更擔心待會和鄭覺新的同床共枕。這是薑燃8歲以後第一次和一個成年男性在一張床上睡覺。
不知道是羞怯還是怎樣,薑燃的記憶裡扒不出一點之前同房的記憶。倒不是薑燃滿腦子黃色廢料,隻是好奇心人皆有之,不過顯然,記憶並沒有打算滿足薑燃的好奇心。
不過,今晚是薑燃想多了,孩子喝夜奶、換尿布,一晚上隔個2到3個小時就開始哭號,累得薑燃實在沒多少精神去在意身邊的陌生男性。連喂奶都不再避著鄭覺新了。
早晨,鄭覺新去上班的時候薑燃還沒醒。醒了發現孩子沒在,不過薑燃並不擔心,估計是換好尿布抱給高沛蘭和奶奶了吧。
已經商量好,從小就奶粉和母乳兼著吃,到時候薑燃去上班好斷奶。現在,早上薑燃還沒醒的時候,孩子餓了就先喝著奶粉。
沒過多久,高沛蘭估摸著薑燃差不多醒了,就把早餐端上來了。一碗沒有辣椒的豌雜麵,雖然少了點風味,但是豬肉醬香濃厚,豌豆軟糯起沙,裹著韭葉麵,再適合不過了。
昨天下午去找雜誌的時候,除了《南枝》,薑燃還找到很多本《恒娥》。薑燃的書很好找,除了晚上睡前會看的放在床頭櫃,其他的所有書都在和鄭覺新的書房裡。書房麵積不大,除了開窗的那麵牆放了一張條案、兩把椅子,其他三麵牆都擺滿了書架,書架沒有做滿牆,每個書架上麵都整齊地排列著收納竹箱,方方正正的。薑燃知道那裡麵珍藏著近段時間不看的書籍。書房裡還有一張搖椅,造型奇特但又感覺舒服極了,好像是鄭覺新在哪個外彙商店淘的。
《恒娥》這本雜誌薑燃一看就知道是本女性雜誌,恒娥又或者說是恒我,是沒有被男人染指的嫦娥,是象征著永恒和強大生命力的月神,不是誰的妻子、也不是誰的附庸。
薑燃對這個時代的女性雜誌實在是提不起興趣,所以昨天就先拿了《南枝》看,結果除了花錢月下的文,其他的都很難評。
枯燥的一天沒有手機相伴,總不能整天都發呆或睡覺。抱著相信自己品味的信念,薑燃把這一年的9本《恒娥》雜誌都抱回了房間。
出乎意料的不錯,上麵都是很踏實的女性故事,有些可能是作者的真實經曆,有些明顯是作者天馬行空的想象,但是不管怎樣,你從故事的發展中都可以感受到真摯,感覺她們都是活生生的人,她們的酸甜苦辣正在這個世界的不知道哪一個角落裡上演著。這些故事裡女性的形象並不單薄,或是燦爛的花、或是巍峨的山、或是陰暗的蘑菇、或是柔然的藤蔓,也有可能是廣闊的大海,在《恒娥》裡,你可以看到豐富的女性。
薑燃細細品味著這本雜誌,其中她最喜歡的就是裡麵的職業故事,每一期有兩位女性勞動者在雜誌上投稿自己的工作故事,她們是火車司機、是水利工程師、是警察、是法官、是8級鉗工、是大學教授,她們就像一盞盞指路明燈,告訴所有還懷揣著夢想的女性,你們可以有無限選擇,所有工作都向你開放,沿著我的腳步大膽來吧!
薑燃沉浸在《恒娥》的閱讀中,她為這個時代的女性精神而感動。在書籍的調味下,漸漸適應了這種枯燥的生活。每天除了看書,其他時間就是給孩子喂奶、換尿布,一天中再花些時間和奶奶、高女士聊會兒天。興致來了,再給孩子做會兒早教,給小寶寶做做排氣操,把上輩子(姑且是上輩子吧,新時代的記憶薑燃無法忘記)上大學學的教育相關知識在瑤瑤身上實踐一下。
薑燃上輩子學的是特殊教育,本來對瑤瑤在原書中的描述還是有些擔心的,但是通過這周對孩子的觀察,覺得孩子應該沒問題,畢竟醫院也沒有發現什麼不對。不過不能放心太早,在孩子1歲前還得仔細觀察,做好早教,儘力把孩子可能的問題扼殺在搖籃裡。
她的瑤瑤啊,一定得健康長大。
“姐!姐!”人還沒到臥室門口,薑熳的聲音就先闖入了。
“你聲音小點,咋咋呼呼的,家裡還有其他人,這樣不禮貌。”
“知道了,知道了。姐,我看看小侄女。我早就想來看你了,但是上周我不放假,我想請假來看你,但是媽不準。本來周五我就該放月假的,但是國慶節調休,沒辦法,我現在才來看小寶貝。”
“你跟奶奶、親娘、你姐夫她們打招呼了嗎?”親娘是薑燃家那一片對姐姐的婆子媽的稱呼。
“打招呼了,是奶奶和高嬢嬢讓我上來找你的,也是她們說孩子在樓上。姐夫在洗尿片,姐~姐夫還挺自覺的嘛。”薑熳覺得喊親娘很土,所以自顧自地喊嬢嬢。
“彆戳孩子臉。”薑燃忙不迭地製止薑熳的小動作,“你先洗手,孩子抵抗力弱,你手上有細菌。”
“哦哦,好好,我們這小寶寶真可愛,小姨不是故意的啊,小寶貝不要見怪哦。”
“姐,咱們小寶貝叫什麼名字啊?”
“她的大名叫鄭君堯,君子的君,堯舜的堯,小名就是瑤瑤,斜王旁那個瑤。”
“瑤瑤,瑤瑤,我們的小寶貝真好看,這小臉白嘟嘟的,眼睛和姐真像,這張小圓臉長大肯定好看。”說著,手就忍不住摸上了瑤瑤的小臉。
“姐,我給瑤瑤準備了一個小禮物。”薑熳扭扭捏捏地從書包裡拿出一個盒子,裡麵裝的是一條她親手編的手鏈,上麵還有一個小銀珠子。
紅色、金色和銀色三種顏色的線精心編織的手鏈,再加上薑熳攢錢很久買的小銀珠,薑燃能感受到這份禮物裡薑熳的用心。更彆說,薑熳審美不錯,三種顏色搭配得很和諧,編織得也很精心,看手鏈的第一眼,薑燃滿是驚豔。
“太好看了吧!你竟然還有這一手,不錯不錯,你這個小姨不是白當的!謝謝你薑熳,我會好好給瑤瑤保存起來的,等她大點了,我就給她帶上,告訴她,這是她小姨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
看著薑燃眼睛裡的驚豔,薑熳很開心,她覺得自己這份禮物姐姐是真心喜歡的。
“嘿嘿,姐,這不算什麼,要是你喜歡的話,我也可以幫你編一條,隻是我沒錢買銀珠子了。”薑熳的聲音裡都是雀躍。
“不用不用,你都高三了,時間緊張,要抓緊一切時間好好學習,爭取考個好大學。”
“好的好的,姐,我知道的。不過姐你好久回去上班啊?你班上的學生都在問我,問你好久回學校。不過你回去後還帶她們嗎?”
“我的產假下學期結束,至於帶不帶她們班得看學校安排。你在學校少聽八卦,高三的人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貴,她們問你,你就說不知道,少聊,聽見沒有。不過壓力也彆太大,不懂的就問我,在學校有什麼事給我或者媽打電話都行。”
“知道了~知道了~姐~”
“我也不念叨你了,這幾本雜誌,其他的都可以不看,關於職業的這個欄目你去看看,了解一下有哪些職業,也思考一下自己想乾什麼。”
“好的好的,謝謝姐。”抱著雜誌,薑熳就跑了,估計是去外麵的長桌上看書了。
薑熳的到來倒是提醒薑燃了,下學期就要回學校上班了,雖然大學學習了第二專業漢語言文學,也考了高中語文教師資格證,但是對高中語文的知識點真的不熟悉,也完全沒有給高中生上課的經驗啊。
完了!完了!要完!
幸好薑燃一直有訂閱《中學語文教學》《課程教材教法》《七彩語文》《維葉語文》等雜誌期刊的習慣,有它們的幫助,到時候上課也不算全無準備。總之,備課得安排起來了。
有了薑熳的加入,薑燃過得更輕鬆了。對於這個妹妹,薑燃孰撚得很,有事就是“薑熳!”,不愧是姐姐最忠誠的仆人。
4號薑熳就回家了,畢竟一整個國慶長假都不回家裡看看也不合適。等薑熳走了,薑燃還有些不習慣,真是由奢入儉難啊。
過了10來天,薑燃的活動範圍也不再局限於臥室了。傷口在慢慢結痂,這些天薑燃除了喂奶基本沒做什麼事,孩子換尿布大多是鄭覺新和高沛蘭她們在做,給孩子洗澡也是,所以薑燃傷口的恢複情況挺好。
C市入冬很快,得珍惜入冬前的陽光。
下午,太陽懶洋洋地把光鋪滿院子,薑燃和奶奶、高沛蘭、王嬢嬢以及嬰兒床裡的瑤瑤,5個女人悠閒地曬著太陽、伴著茶香聊天。
“老高!你這生活開得悠閒嘛!”木門外,一個滿頭小卷的豐滿中年女性和高沛蘭打著招呼。
“蔣大姐,什麼風把您吹來了。快進來,快進來,我們一家人曬太陽呢。比不得您退休了還服務鄰裡,發揮餘熱。真是太感謝您了,不知道為我們做了多少實事。”高沛蘭熱情地把蔣大姐迎進院子,接過薑燃遞來的凳子,客氣地邀請她坐下。
“這不是計劃生育嗎?我這邊配合計生辦的通知一下已經生育的夫婦去做節育手術。正好小薑也在,我順便就通知了。”
“小薑,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啊?”
“是一個女寶寶。”
“小薑,你是老師,是知識分子,男女平等這個道理你肯定比我懂。男孩、女孩都一樣,生一個把她好好養大比什麼都強。我也不多說,道理你肯定比我會說,我們要支持國家政策,出月子了,你就去把節育手術做了,這也可以減少生育成本嘛。”一聽是女孩,蔣大姐就有些擔心薑燃拚著不要工作也要生男孩,於是苦口婆心地勸著。
“是是是,在我這男孩女孩都一樣,我這輩子肯定就隻要我們寶寶一個女兒,其他的我不多求。”
“那就好,我們都是女人,沒見得比男人差。小薑,那就這麼說定了啊,出月子身體養好了就儘快去把節育手術做了。”聽著薑燃沒有拚男孩的意願,蔣大姐的滿意都化成笑容爬上眼角。
“女性做節育手術是上環嗎?隻有女性才能做節育手術嗎?”
“不愧是老師啊,懂的就是多。”蔣大姐是真的讚賞薑燃的博識,“那當然了,男的怎麼做節育手術嘛!做了就不成太監啦。”蔣大姐嗔怪道,甚至覺得薑燃後一個問題有些搞笑。
“那我不做!我不想上環,我必須得多了解一下這個節育手術。”薑燃的拒絕擲地有聲,以前她看過太多從女性身體裡麵取出的節育環了,那個惡心的金屬在女性的身體裡生鏽、變形,卡在她的肉裡,從帶上它的那一天起,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都不再享受舒服。
所以即使薑燃性格內斂,外表溫良,但是麵對節育環,她還是一點不想妥協。不過麵對蔣大姐,她還是留了一個話口,沒有把話說死說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