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杜美真?”
桑落還沒說完,馬識途就接過了她的話,杜家的女人隻有杜媽媽和杜美真,杜媽媽年齡大了,身材矮小臃腫,無論如何也不符合目擊證人的口供,倒是杜美真的身材與沈雪遙相差不多,兩人都是年輕女子,長相靚麗,都是長發,如果隻看背影,說不定還真有人會把她們倆弄混。
“不錯,”桑落挑起眉,“如果是未來的小姑子來敲門,沈雪遙總要開門的。”
馬識途喝了口茶水:“杜美真今年才十八歲,高中剛畢業,據父母說,她和她哥哥感情很好,她有什麼理由要殺了自己的哥哥呢?她一個小姑娘,有這樣的力氣和手段嗎?”
“她的目的並不是殺了自己的哥哥,”桑落糾正道,“彆忘了,當晚那名女子是誤殺了杜淩風,是杜淩風先拿起刀子想殺人,女子才自保反擊的,大概杜美真也沒想到事情會鬨成這樣,她原本的計劃應該是想殺死沈雪遙,自己未來的嫂子。”
“她的殺人動機是什麼?”馬識途問。
桑落沉著地說:“杜家人來認屍的時候,杜美真說了大量沈雪遙的壞話,儘管我們和杜美真接觸的時間不長,但是我能感受到杜美真對沈雪遙有一種很大的惡意,她極其討厭這個未來的嫂子,想要把她趕出自己的家庭。”
“哦,”馬識途感歎道,“多子女家庭就是這樣,有些小姑子喜歡像婆婆一樣欺負新媳婦,老話都說多個姑子就是多個婆。”
桑落搖搖頭:“不是這樣,杜美真對沈雪遙,應該是一種更加複雜的感情——”
說到這裡,桑落停頓了一下:“但是我現在沒有證據,師父,我想再和杜美真聊聊。”
馬識途欣然同意,沒過一會,杜家人就被以配合調查的名義傳喚來了公安局,在審訊室裡,桑落再次見到了杜家三人,他們一個個腫著眼睛,顯然是從認屍後一直哭到了現在,這份傷心不是裝出來的。
桑落請杜美真在外等候,先和杜家夫婦單獨聊了聊,杜春生上來就說:“這案子不是已經有結果了嗎,還叫我們過來乾什麼?我倒要問問你,那個女人的家屬去哪了?我要見她的家屬!”
桑落據實相告:“女方的家屬拒絕來認屍,如果你想做什麼的話,我勸你還是提早收手吧,杜先生,這是一個法治社會——”
杜春生狂躁地跳了起來:“去你XX的,我兒子都死了,老子還管什麼法治?沈家一家人都是屬王八的,躲起來當縮頭烏龜,算他們走運,如果讓我碰見了,我一刀一個,砍下他們的腦袋來祭奠我兒子!誰讓他們養出這樣狼心狗肺的女兒!”
馬識途咳了一聲:“杜春生,彆忘了你還有個女兒,如果你坐牢了,你的女兒怎麼辦?”
一提到女兒,杜春生立馬安靜了下來,但是依然眉心緊皺,一臉怒氣,看他這個樣子是問不出什麼了,好在杜媽媽還存有理智,能夠進行正常的問話。
“你認為杜淩風和杜美真的關係怎麼樣?”桑落率先發問。
杜媽媽似乎對這個問題很意外:“啊,這還用說嗎?當然是很好了,好得不得了!這兩個孩子相差四歲,淩風這個做哥哥的一直很讓著妹妹,有什麼吃的玩的都是先給妹妹,簡直比美真的爸爸還寵她,淩風上大學以前,他們倆時時刻刻都粘在一起,像一對連體嬰兒一樣,他們直到淩風上大學才分開,說起來,淩風真的是個好孩子,隻可惜……嗚嗚嗚……”
“杜美真目前在哪裡讀書。”桑落問出下一個問題。
杜媽媽搖搖頭:“這孩子學習很差,沒考上什麼學校,我們也就不打算讓她讀了,將來繼承她爸爸的生意也好,她今年夏天剛剛高中畢業,打算放鬆一段時間,所以平時沒什麼事乾,主要就是和朋友一起出去玩。”
“她的朋友是男性女性?”桑落問道。
杜媽媽:“女的,兩個女孩,她的朋友我認識,都來家裡吃過飯的。”
“她有男朋友嗎,或者是喜歡的男孩?”桑落看似隨意地問道,“你知道的,在她這個年齡,這是很正常的。”
杜媽媽立刻說:“那不會的,她這個孩子特彆老實本分,和男生絕不越界,彆說交朋友了,她連看都不看男生一眼。”
“既然為人老實,為什麼又會去偷看她哥哥和女朋友的信件呢?”桑落反問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你不是在調查淩風的案子嗎,怎麼一直打聽我們美真的事情?”母親的直覺讓杜媽媽變得警覺起來,她立刻維護起自己的孩子,“美真隻是好奇而已啊,你難道沒有八卦的時候嗎?她才那麼小,做錯事怎麼了?”
桑落也不兜圈子了,直接了當地問:“案發那天晚上,杜淩風獨自外出,你在家裡做飯,杜春生在外地進貨,那杜美真呢,她在做什麼?”
杜媽媽頓時憤怒起來:“你在說什麼啊?你該不會覺得是妹妹殺了自己的哥哥吧?我真不知道你這個人腦子是怎麼長的,哪有妹妹會殺自己的親哥哥哦,兩個人感情那麼好——”
說到這裡,杜媽媽整個人愣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極不自然,顯然有件事過了她的腦子,但在幾秒鐘後她的神色就恢複了正常,她強裝鎮定,坐直身子回答道:
“那天晚上,美真和我一起待在家裡,哪裡都沒去,我們吃過晚飯後就睡下了。”
馬識途看出她的破綻,拍桌子強調道:“不要作偽證,作偽證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杜媽媽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並且強調道:“事實就是這樣,我可以為自己的話負責。”
桑落又問:“那天晚上,你做的是什麼晚飯?”
杜媽媽如實回答:“茄子炒肉,小米南瓜粥,剩菜還在冰箱裡,你不信的話可以去看,我這兩天都難過得沒吃東西。”
眼看沒什麼可問的了,桑落就把杜美真請了進來,杜美真一開始還興致勃勃地坐在椅子上,以為能像上次一樣說沈雪遙的壞話,沒想到桑落開口就問:
“案發那天晚上,你去了哪裡?”
一聽到這句話,杜美真就像被雷劈了一樣,整個人都蔫了,她不安地坐在椅子上,眼神四處亂轉,沉默了好一會後,她才勉強說出一句:
“那天晚上……呃,我在家裡,和媽媽在一起。”
“那天晚上的晚飯是什麼?”桑落把剛才的問題又問了一遍。
杜美真傻了,顯然沒想到桑落會這麼問,她左思右想,最後試探性地說:“西紅柿炒蛋?”
一看桑落和馬識途的臉色,杜美真就知道自己猜錯了,她耍無賴似的鬨起來:
“都過去這麼久了,誰還記得晚飯吃的什麼?你們警方這麼問分明就是刁難人!放我出去,我要告訴我爸媽!”
桑落直接說道:“那天晚上你根本不在家裡,你去哪了?”
杜美真閉住眼睛,像個撥浪鼓一樣搖著頭,嘴裡隻顧喊著:“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要回家!”
由於她極度不配合,審訊隻能就此中斷,無法通過審訊得知杜美真當晚到底去了哪裡,但是桑落認為她身上有重大嫌疑,馬識途也覺得這是一個調查方向。
審訊陷入僵局,馬識途到走廊裡抽了根煙,桑落也跟著到窗邊吹吹風,一陣風吹來,桑落忽然靈光一閃:“師父,我有一個主意!”
“什麼?”馬識途回頭問道。
桑落:“既然杜美真喊著要回家,那我們就帶她回家——我們去杜家搜查一下。”
既然人不肯開口,那就隻能寄希望於物證了。
馬識途欣然同意,很快就從局裡申請到了搜查令,兩人帶著搜查令來到了杜家,在杜美真的眼皮子底下開始了地毯式搜查。
兩人重點搜查了杜美真的臥室,她的臥室布置很溫馨,裡麵擺著不少可愛的裝飾,看得出她的家人都很寵愛她。
桑落首先在杜美真的床下找到了一雙黑色運動鞋,鞋底很臟,有許多灰燼,還夾雜著一些金色顆粒。
看到這雙鞋,桑落立刻讓杜美真脫下她腳上穿著的鞋子,杜美真不情不願地脫下了,這是一雙白色運動鞋,桑落觀察了一下鞋底,鞋底很乾淨,還有一股新鞋的味道,大概才穿了一兩天。
“你這雙白鞋是今天早上才換上的,”桑落指著兩雙鞋說道,“案發那天晚上,你穿的是這雙黑鞋,對嗎?”
杜美真噘起嘴不說話,她臉上的表情說明桑落猜對了。
桑落再次拿起黑鞋的鞋底觀察,上麵的灰燼是灰白色的,似乎隻有上墳燒紙的時候才會產生這種灰燼,難道案發那天晚上,杜美真是去墳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