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方渝跟著蘇可可進屋,大廳暖氣開得很足,他將風衣順手搭在沙發扶手上,坐在了蘇可可身旁。
白皙的手指握著一杯水遞過來,陸方渝伸手接住,一抬頭,措不及防和站在麵前的少女對視,琥珀色的眼眸....也有點相似。
似乎是察覺到了自己的眼神,蘇可可躲開他的視線,略帶局促地坐回沙發上。
陸方渝喝了口水,壓下心中的雜念。
氣氛莫名的有點尷尬,也許是因為剛剛自己不合時宜的想法,陸方渝說話客氣了一點,主動講開場白:“你沙發上怎麼有貓毛,也養貓了?”
此話一出,蘇可可本來在喝水,嚇得嗆了一口。
“咳咳咳!”
陸方渝蹙眉,出於良好的素養,拿了張紙遞給她,關切:“沒事吧?”
蘇可可內心波濤洶湧,用紙抹著嘴唇暗自後悔,昨天傍晚回到家,不應該開心的在沙發上打滾的!
她咳了幾聲,緩過勁兒來,咽了口杯子裡的水,企圖轉移陸方渝的注意力,於是扯其他話題:“你家貓的找到了嗎?”
也許是幾乎一天一夜沒睡好覺,陸方渝神色略有點疲憊,連帶著脾氣也變得溫和,難得跟這個以前都不願意多說幾句話的人述起了惆悵,他搖頭,語氣無奈:“它經常溜出門玩,估計過兩天就回來了。”
看著陸方渝這副鬱悶的樣子,蘇可可忽然有點後悔自己的任性,但同時又帶著慶幸。
自己作為貓的時候,每天晚上都是和他睡在一起,要是半夜在床上大變活人,陸方渝可能會被嚇得猝死。
蘇可可試著安慰:“也許,它隻是生你氣,過兩天就會回來了。”
陸方渝緩緩道:“生氣?”難道是打針那件事嗎...有可能。
他停頓了幾秒思緒,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轉頭望向蘇可可,道:“你表哥,徐天昊。”
“前段時間,來公司了。”
蘇可可壓根兒懶得關心他們這些豪門紛爭,她吃著薯片,看著電視裡的遊戲比賽直播,敷衍回答:“哦?然後呢。”
陸方渝有點意外她平淡的反應,漆黑眼眸望著蘇可可秀氣白皙的側臉,心中有了個隱隱猜測,於是單刀直入:“他來找過你了?”
蘇可可塞進袋子裡拿薯片的手一停,內心略微驚詫,這小子,太聰明了。
和她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一樣,都是狡猾的老狐狸,有點意思。
她偏過頭,直視陸源眼眸,琥珀色的瞳眸輕挑,玩味地一勾唇:“我跟徐天昊說敢鬨事就會告訴老爺子,他就走了。”
陸方渝眸光犀利,冷冽一笑:“那你的真實想法,是什麼?”
蘇可可看著他,沉默以對,沒有給出回答,兩人談話陷入僵局。
這時,門鈴驟響。
蘇可可:“....”她納悶兒地站起身,走向門口,心裡不禁嘀咕,今天還真熱鬨。
陸源坐在沙發上,好整以暇地看著蘇可可身形清瘦的背影,默默揣摩她的想法,這人到底想乾什麼,難不成真想給他們這些在陸氏的陸家人製造麻煩?但也太過明目張膽了。
倏地,老人健朗硬氣的聲音措不及防從門外傳來:“乖孫女,給你打電話沒接,我就直接過來了,嘿,一路給我累的,快給老爺子倒杯茶緩緩。”
陸懷深一進門,目光自然而然落向沙發,一看,愣住了:“小渝,你怎麼也在這裡?”
蘇可可緊隨其後,提著老爺子的大行李箱,目光複雜地抬眸,和陸方渝對視上。
老爺子精神灼爍地坐在沙發上,拍了拍陸方渝的大腿,很欣慰地高興道:“你小子,還算把我的話放在心上,這段時間的接觸怎麼樣,兩兄妹沒再互相瞧不上眼了吧。”
蘇可可瞥了眼陸方渝,老人家一片熱心腸,她不忍駁情分,但言多必失,所以暫時選擇沉默以對。
陸方渝冷著臉,盯著手裡的水杯,不知道在想什麼。
陸懷深知道自己這兩個乖孫互相不對付,但小孩子,缺相處、少了解,生疏一點很正常,多親近,情分自然就來了。
他廢話不多說,直戳主題:“我這次來呢,主要是因為可可入公司的事。”
他蒼老的手握住陸方渝手腕,略微用力。
陸方渝感受到力度,抬眸望向自己的爺爺,他忽然發現,這個曾經馳聘商場,帶領陸氏蒸蒸日上的集團掌舵人,頭發已經花白了。
明明去年幫他修剪頭發時,耳鬢還有幾縷黑發。
“爺爺呢,老了。”陸懷深拉過蘇可可的手心,將兩個人的手握住,看向陸方渝,語重心長道:“小渝,你爸媽對公司的事不上心,我不怪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人生,有各自的路要走。”
他蒼老的眼眸望著自己這個年輕氣盛,聰明卓越的孫子,笑了一下,緩緩道:“都說隔代親,你脾氣秉性像我,天生就是做生意這塊料。”
他轉頭,摸了摸蘇可可淺黃色的頭發,語氣溫柔,帶著老人家的溫和慈祥:“咱們爺倆有緣,無論你之前姓什麼,留著誰的血,進了咱們陸家,就是我陸懷深的乖孫女!”
蘇可可心裡一暖,看著眼前老人慈祥溫柔的臉龐,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皇祖父。
正出神,隻聽陸懷深感慨萬千地說:“嫣然那群孩子,我最清楚秉性,一個個做生意不行,吃喝玩樂個頂個兒在行。”他緊了緊握著陸方渝的手,眼神犀利:“特彆是你叔伯他們幾個,能力不行,胃口倒大得很。”
陸懷深自嘲一笑,帶著年長者的沉穩精爍:“說句傳統的話,陸氏集團是陸家幾代人的心血,我不忍心看著它被糟蹋。”
手背上的掌心滾燙,蘇可可看向陸方渝,恰巧他也望過來,兩人視線不自然地碰在一起,又各自撇開。
“你們兩兄妹,要齊心協力,幫我這個老頭子守好陸氏!”
第二天。
蘇可可被消息提示音吵醒,她睡眼朦朧地打開手機,一條短信映入眼簾:“我在小區樓下。”她倏地從床上坐起身,掀開被子,利落地進衛生間刷牙洗臉。
幾十層樓高的小區路邊綠化帶,橙紅色Ghost大咧咧停在草坪旁,並未熄火的引擎嗡嗡聲彰顯著它的不耐煩,雖然高檔住宅社區內大多是有錢人,但如此高調的豪車顏色,還是吸引了許多過路人的目光。
蘇可可從樓內走出來,駝色的風衣線條流暢,搭配她高挑玲瓏的身材,一身休閒裙裝穿出了優雅高貴的氣質,配上她美豔白皙的臉龐,看起來絲毫不像去家族企業上班的大小姐,反而像個藝術家。
啪嗒一聲,橙紅色Ghost的副駕駛車鎖打開,蘇可可將門拉開,側身坐了進去。
駕駛座上,陸方渝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淡淡道:“35分鐘。”
蘇可可係上安全帶,隨意地掰下中控台前的鏡子,照著抓頭發,咕噥:“誰叫你不提前說。”
“老爺子讓我來接你。”
蘇可可:“。”這關係撇清的,都不用自己道謝了。
清晨的陽光從車窗灑進來,照耀在蘇可可發絲上,陸源手指輕敲著方向盤,眼角餘光落在了副駕駛的人身上,鏡子前,蘇可可淺黃色的長發被晨曦灑成了金黃色,就像乳白曼康基矮腳貓趴在草坪上曬肚皮時的貓毛,毛絨絨,蓬鬆又柔軟。
他蹙眉,收回視線,握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壓下旖旎思緒,掛檔發動汽車,馳出小區。
早高峰的車輛走走停停,喇叭聲不絕於耳,勞斯萊斯的汽車音響播放著晨間新聞,更突顯著車內的安靜,蘇可可視線從窗外收回來,無意瞥向中控台前的後視鏡,注意到駕駛座上的陸方渝眼底略微發青,臉色帶著明顯的疲累。
音響裡的新聞快播資訊告一段落,轉而播放舒緩的音樂,蘇可可靠坐在椅背上,語氣輕鬆,狀似無意地閒聊:“你這兩天,還在找貓?”
五十米外的圓形交通信號燈跳轉,變成了黃色,前方車輛尾部亮起紅燈,陸方渝踩下刹車,簡短回答:“嗯。”
蘇可可冷不丁來了一句:“你家那隻貓,是不是背部全黃,胸腹夾雜著白毛,腿短短的,好像品種是那個叫什麼,曼康貓…...”
陸方渝驚訝地轉過頭,望著她:“你看到過?”
蘇可可心虛的撤開視線,看向車窗正前方,臉不紅心不跳的編瞎話:“嗯,昨晚下樓買夜宵,好像在門口看到了。”
陸方渝臉色好了點,莫名的,心裡安穩了不少:“我家貓調皮,跟個小野貓一樣,喜歡偷溜離家出走。”
蘇可可偏頭看向窗外,後視鏡裡,臉頰微微泛紅。
“我會幫你留意的。”她說。
綠燈兩起,汽車拐了個彎,重新馳上寬敞的大路,一路通行無阻,擺脫擁擠的車流,陸方渝英俊地輕輕一笑,道:“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