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什某軍區。
身穿迷彩服的陳木柏剛結束一場拉練,常年封閉在部隊中的他此時還不知道自己口中乖巧聽話的二妹,已經偷偷一個人來了新疆打工。
“柏哥,你剛剛那幾招真的太帥了!一下子就把對麵給撂倒了,快教教我!”王新軍誇讚道。
邊走還邊試著還原男人當時的動作,卻怎麼也學不到精髓。
陳木柏聞言溫和地笑笑,“其實不難的,主要在提前預判對方的動作,等會兒吃完飯我帶你練練……”
“謝謝哥!等會兒我幫你去打飯!”王新軍高興地說道。
柏哥難得鬆口教他幾招,他可一定要伺候好了。這樣以後說不定還有更多機會哈哈。
軍營裡誰不知道陳木柏“玉麵書生”的外號,雙人對打的時候,經常上一秒還在對你溫柔笑著,下一秒就已經把對方胳膊卸下來了。
陳木柏自十八歲當兵以來,這已經是在部隊的第五年了。
他確實挺能打的,隻是平日裡性子溫和,不愛出風頭。
但部隊裡到了關鍵時刻可由不得你不爭,拉練或者模擬對戰的時候,都是要把看家本領使出來的。
上麵的領導們也早就盯著這個好苗子了。聽說最近還準備送他去軍官學校進修,為期一年,回來了就給升軍銜。
同一時間的陳家村裡。
陳父陳母剛從地裡除完草回來,坐在院子裡納涼,也在念叨著家裡的幾個孩子。
“你說棉棉都去了這麼些天了,也沒捎個信回來……”陳母擔心道。
“木柏才是什麼消息都沒有呢,除了每個月按時寄錢回來。”
“那能一樣嗎?木柏是在部隊裡,規矩多。有時候還要去其他地方出任務,哪裡有時間給家裡寫信。”陳母嗔怪道。
“你啊,就是太愛操心了,孩子們都大了,出門闖蕩也正常。”陳父一邊拍拍妻子的肩膀示意回屋歇息,一邊寬慰道。
“況且棉棉走的時候我們還給了那麼多錢,不會有事的。”
陳木棉:其實有事,錢被騙光了嗚嗚,但是我又靠自己的聰明才智賺回來了,得意.jpg
“明天我給老大寫封信,把棉棉去新疆的事和他也說說。”
“彆到時候兩個人萬一碰上了還嚇一跳。”
“好,順便問問老大今年啥時候回來……”陳母補充道。
陳木棉走後木荷也重新回了省城做兼職,家裡就剩這兩口子互相做伴兒。
前幾年就算兒子不在,家裡還有兩個姑娘,一家人也熱熱鬨鬨的。
這冷不丁地孩子都走光了,家裡都變冷清了。
不過農家人的日子,總是離不開平淡和寂寞的,孩子不在,日子還得照過。
陳母最近就忙著醃製各種鹹菜,地裡的蘿卜、茄子、韭菜都能做成鹹菜放一整個冬天。
蘿卜削皮之後切成均勻的條狀,趁天氣好的時候晾乾,然後再加入辣椒麵、醬油等調料拌勻。
裝入乾燥的罐頭瓶子或者陶罐中,放置幾天就可以吃了。
一口咬下去會有咯吱咯吱的聲音,拿來配粥或者麵食都很不錯。
茄子則需要去皮切丁之後上鍋蒸幾分鐘,再用調料醃製。
她先提前都做好,等孩子們過年回來了就能吃到,走的時候還可以帶一罐子路上吃。
*
遠方,烏木市的農場裡。
陳木棉和季瑜兩個幼稚鬼的比拚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他們選了兩棵基本一樣大的枸杞樹,比誰能先摘完,還拉來了於曉月做裁判。
於曉月:謝謝你們信任我哦,都不好好乾活搞比賽先各罰一分。
比賽伊始,一號選手陳木棉就先發製人,衝向樹前,隻見她把竹筐掛在胳膊上,兩隻手同時采摘,左右開弓,戰績喜人。
二號選手季瑜見狀也拿出了自己的絕活,“雁過拔毛”,左手拿住枝丫,右手枸杞連著葉子一把擼下,迎頭趕上,枸杞不夠葉子湊。
正美滋滋於自己的聰明才智,不料被身後的裁判於曉月看見了這一幕,眉頭一皺,單手叉腰。
上前就是一腳,二號選手身子順勢一歪,被紅牌罰下,禁賽一周。
於曉月:竟然敢破壞我的枸杞樹,這還得了。
陳木棉見狀停下手裡的活,咯咯直笑。
季瑜被親媽踢了一腳也不生氣,他提議比賽本來就是準備逗小姑娘玩的,自然對結果也不在意。
卻沒想陳木棉自己的“左右開弓”其實也是虛晃一招騙他的,實際上兩隻手加一起根本都沒摘到幾顆。
於曉月:好好好,你們互相演,我就看看不說話。
傍晚,一行人帶著滿滿的收獲返回小院。
廚房裡,季母正在備菜,把土豆和茄子切成滾刀,豆角切段,準備做一道地三鮮。
陳木棉雙手托腮,坐在小板凳上望著灶膛裡的火發呆,平日裡亮晶晶的眼睛也蒙上了一層鬱色。
在家的時候,經常也是這樣,媽媽做飯,她燒火。
於曉月把所有食材都切好,準備下鍋油炸,轉身卻看到了陳木棉呆呆的樣子,關心道,
“你怎麼了,今天哪裡不開心嗎?是不是季瑜說話不好聽惹你生氣了。”
陳木棉搖搖頭,慢吞吞開口道,“沒人惹我不高興,我就是……想家了……”
自己從老家出來竟然已經一個多月了,也不知道家裡現在怎麼樣。走之前麥子剛曬完,現在估計都要開始醃鹹菜了。
長這麼大,她還是第一次離家這麼遠。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勇氣,支撐她一路從西北走到新疆。
翠萍:你那該死的嘴硬唄,還能有啥……
於阿姨和季警官對她都很好,她也遇到了心軟的好人呢。
於曉月看出陳木棉情緒低落,轉移話題道,“你知道我是哪裡人嗎?”
“?所以阿姨原來不是新疆本地的嗎?”
“當然不是啦,我老家在東北,當年和季瑜他爸結婚後沒幾天,他就回部隊了。”
“我一個人帶著孩子在老家,等孩子都五六歲了,他才終於有了家屬隨軍的資格……”
那時候的於曉月還紮著兩根長長的麻花辮,就這麼帶著季瑜義無反顧地來了新疆。
家裡親戚都說她傻,放著東北的好日子不過,專門跑新疆去受罪。
剛到新疆的日子也確實算不上好過,聽不懂維語,吃不慣手抓飯。季峰又一直忙著部隊的訓練,多虧了家屬院裡的其他軍嫂們,慢慢帶著她熟悉這個地方。
等到把季瑜送去上學了,她也開始琢磨著在這找個什麼營生做做,但一直沒碰上合適的機會。
後來還是部隊裡的領導幫了大忙,把郊區的這片地免費分給軍嫂們承包。
她才種上了枸杞,一開始麵積也沒有這麼大。隻是後來其他的軍嫂們有的回家照顧年邁的父母,有的隨丈夫轉業走了……
兜兜轉轉竟然隻有她留在了這片土地,枸杞農場也經營的一年比一年好。
前些年丈夫也從部隊裡退下來了,現在在烏木市法院當副院長。周內在市區的房子住著上班方便,周末回農場陪她。
季瑜派出所的工作也很穩定,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在一起。當然如果能再給她帶個兒媳婦和孫女回來,那就更好了。
陳木棉聽完於曉月的講述,好奇地問道,“阿姨你是怎麼決定種枸杞的呢,新疆有那麼多農作物可選。”
“因為枸杞好養活,也不挑環境。一開始我根本就沒想過以後還能請這麼多人來幫忙,隻能選一個好打理的了。”
“當時想的就是我有個事做打發時間,農場地方大,我們也能有個小院子改善一下居住環境。”於曉月解釋道。
部隊家屬院裡人也不少,軍銜低的隻能分到一間房,除非小孩多才能分到兩間房。
農場裡的東西也都是摸索著一點一點布置出來的,比如那個專門用來陰乾的屋子。
一開始枸杞摘下來之後她隻會暴曬,費勁巴拉地品相還很差,彆人勸她算了,重新種點什麼。
她不信邪,專門跑到市圖書館裡翻了一周資料,筆記寫了厚厚一本,回來之後挨個照著摸索。
第二年,她家的枸杞品相是整個烏木市裡最好的。自此,農場的名聲也打出去了,生意源源不斷。
故事講完了,晚飯也做好了,餐桌上卻少了季瑜的身影。
他被臨時叫回去加班,最近市裡出現了一批盜竊團夥,經常出入居民家中偷東西。
而且每次偷的東西還都不一樣,有時候是皮包、皮衣,有時候是桌子和碗。
市裡很重視,要求儘快抓捕到嫌疑人,他們派出所也被安排了任務,負責附近街道夜晚的巡邏工作。
季瑜當過兵,身手也好,因而第一個就被叫回去了。
吃完晚飯,陳木棉主動幫忙收拾碗筷,又提前準備了第二天的早飯,才回到屋子裡給家人寫信。
窗外的月光漸漸升起,四周隻有樹葉簌簌的聲音,偶爾夾雜著幾聲蟬鳴。
陳木棉的信越寫越多,給家裡的每個人都寫了一封。叮囑陳父注意身體,陳母不要舍不得花錢,大哥什麼時候帶嫂子回來,妹妹在學校不要被壞男人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