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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島從開咖啡店開始

文|咕咕不動

石陵島村委會。

“我不同意。”皮膚黝黑滿臉皺紋的石陵島村長鐘安平嚴詞拒絕,他手握老煙鬥長鬥柄,鬥缽裡的煙草燃燒著火星。

坐在老舊木桌對麵身穿藍色碎花連衣裙的阮黎輕皺眉頭,問:“為什麼?”

他眯起眼輕吸煙嘴,眼前煙霧繚繞,嘴中含糊說道:“不為什麼,我是不會同意你把老房改成咖啡店的。”

“那套房產在我名下,我應該有做主的權利吧。”阮黎見鐘安平一步不讓有些苦惱,極力爭取道。

“是,你是有做主權利。”鐘安平緩緩呼出一口白煙,反問:“但你重新翻修要是背著我們擴建麵積怎麼辦?”

“到時候全島村民都來找我要翻修,你說我咋回人家?”

“我不會擴建的,我向您保證。”阮黎直視他渾濁發黃的眼珠誠懇說道。

“哎呀你這個丫頭!”鐘安平頭痛,怎麼會有聽不懂好賴話的孩子。

他皺紋交錯的手瘋狂搔頭抓耳:“回市裡找個班上不好嗎?非得回島搞什麼勞什子咖啡店,這島上哪有閒人喝咖啡啊。”

鐘安平知道阮黎現在是獨自一人不容易,也心疼她。

但,更擔心她走上歪路。

“要你保證有什麼用,誰能替你擔保?”鐘安平叼著煙嘴氣呼呼地扭過頭不看阮黎。

一輛黑色轎車爬坡開進村委會停穩熄火。

市裡開會回來的鐘承舟推開車門一條筆直長腿跨出,略帶塵土的黑色皮鞋尖觸地。

他站穩正巧聽見這句話,麵色波瀾不驚反手哢噠一聲合上車門,問跑來迎接他的柴涵亮:“什麼情況?”

“是有個叫阮……黎的小姐姐找鐘村長要改房做咖啡店。”柴涵亮是大學畢業新考進島的村官,對島內人員還不太熟悉。

鐘承舟聞言一愣,皺起眉頭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他停頓片刻後再次張嘴問:“誰?”

“阮黎。”柴涵亮以為自己沒說清楚又重複一遍,接著喃喃自語:“其實鐘村長說的也沒錯,誰會在鳥不拉屎的石陵島開咖啡店。”

阮黎。

鐘承舟腦中隻剩下這兩字,他呼吸變得略微急促,胸腔裡的心跳隨之加速。

“你幫我拿著。”他將公文包塞到柴涵亮懷裡。

鐘承舟麵色不變,不過抿成一條的唇線泄露出內心的忐忑。

他邁開矯健步伐跨上石階大步走進村委會。

“新月給我擔保呢?”

鐘承舟無聲地站在辦公室外,視線穿過半敞開的門縫看向室內。

許久未見的阮黎正好背對著他端坐在折疊椅上,一頭柔順的栗色長卷發遮擋住白皙的肩頭。

“嗬,新月那丫頭跟你一夥兒的,免談。”鐘安平嗬了一聲果斷拒絕。

“阿公。”

屋內兩人聞聲不約而同轉頭,目光瞧向他。

阮黎的五官輪廓柔和沒有任何攻擊性,出挑的大眼瞳色偏淺,琥珀色虹膜似秋水在光下波光粼粼。

而她的目光同樣在打量門外的短寸男人。

白襯衫和黑色西裝褲,五官俊朗分明,但膚色不像從前白淨曬成健康的小麥色。

“哈哈,承舟回來了啊。”鐘安平乾笑兩聲,不動聲色地藏起手裡的煙杆。

阮黎暗歎倒黴,萬萬沒想到這麼快就遇到前男友,起身撫裙告彆:“不打擾了,等我找到擔保人後再來找您。”

這時一隻手攔住她的去路。

阮黎抬眼和他對視上,鐘承舟長翹的眼睫微顫,深邃的棕色瞳孔緊盯她不放。

“怎麼不繼續談了。是怕我這個前男友嘲笑你沒腦子的咖啡創業嗎?”

“……”她移開視線默默攥緊拳頭,忍了。

“我擔保。”

阮黎和鐘安平兩人見鬼似的看向語出驚人的鐘承舟,而他一臉坦然。

坦然到似乎剛才嘲笑咖啡創業的不是他。

“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不能打擊群眾積極性。”

“……”說不過你。鐘安平很想拿起老煙鬥吸一口悵然的煙,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他瞪眼跟自己作對的孫子,最後隻能無奈點頭同意。

阮黎耳邊適時響起係統的恭喜聲:【恭喜宿主完成咖啡店店麵選址任務,五種連家店裝修獎勵已成功發放,請及時在APP“我的物品”中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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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陵島小路蜿蜒曲折,小路兩旁是磨得光滑的鵝卵石塊壘高的矮牆,牆後剛抽穗的五節芒肆意生長,紫紅色花穗在海風搖曳。

頭戴寬簷編織草帽的阮黎徒步走在下坡路上,夾帶鹹濕海水味的海風輕拂過她的臉龐,耳後發絲隨風輕輕飄舞。

她彎手擋住手機上方直射來的陽光。

屏幕右上方有個紅色小屋圖標【我是經營係統】,點進去查看係統準備的五種裝修風格:工業水泥風、原木極簡風、石頭厝風……

指尖毫不猶豫選擇石頭厝風,石頭厝是石陵島獨特的建築風格,剛好咖啡店能和周圍房屋融為一體,不顯得突兀。

老屋有三層,麵朝壁海背靠大山。

裝修效果圖在朝海方位安排四麵巨大的落地窗,正好可以無死角欣賞海景。

“也不知道能不能經起台風的折騰……”阮黎食指彎曲靠在唇下思索說道。

係統:【宿主請放心,係統出品絕對靠譜,還可防火防腐蝕。】

阮黎得到肯定回複後安心點下確認,屏幕彈出提示框【友情提醒:本次裝修所需14天,請宿主耐心等候。】

下一秒提醒框消失,緊接著出現一個正在打造的石頭厝小屋,下麵寫著倒計時:13天:23小時:59分鐘:54秒。

十四天,還好提前給她自己找個臨時住所。

她繼續看任務欄【任務二:咖啡店開業(0/1),獎勵:每月發放稅後5000元獎勵金。】

回想失業在家的她看到這個獎勵直接鹹魚翻身,第一反應:這不就是傳說中的鐵飯碗嘛!

所以她當晚就果斷訂下回石陵島的輪渡,生怕手慢錯過這樣難逢的好事。

其實阮黎挺好奇係統是怎麼裝修的,不過得等她理完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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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阮黎拖拉整理的龜速,屏保時鐘的數字早已不知不覺翻到17:02。

她看眼屏幕就匆忙披上防曬薄紗罩衫急步朝屋外跑去。

老屋坐落在石陵島最外沿,是過世的阿嬤阮祖妹自建的。

阮黎幼時父母為謀生離島跑貨運,結果不幸遭遇橫禍衝下懸崖屍骨無存,是白發人送黑發人的阿嬤含辛茹苦將她撫養長大。

離老屋越近時,撲麵而來的海風鹹味也愈發明顯。遙遙望去仿石牆的施工圍擋圍住孤獨矗立的破舊老屋,飽經風雨洗禮的屋頂瓦片縫隙長滿青苔。

進出現場的工人頭戴安全帽身穿連帽藍色工作服,背後醒目噴繪著XT白漆字母。

XT?係統?

這時屋前水泥路上走過一群老村民,他們停下腳步圍觀裝修。粗糙的手單拎著廢棄油漆桶,桶內都是新鮮肥嫩的牡蠣。

她知道這些牡蠣是老人們在黑岩堤壩灘塗邊的礁石上撬的。

“這是在搞什麼?”

“你不知道嗎?祖妹孫女回來了,說要搞什麼……扣啡店。”

石陵島人口流失得厲害,幾乎隻剩下留守的老人孩童。所以在這個島上沒有什麼新鮮事和絕對的秘密。

“哎害,你真夠落伍,是咖啡。我外孫女在電話裡頭跟我說過。”老人眼角的魚尾紋細密彎曲,話語間都是驕傲,她再補上一句:“還有一種叫奶茶。”

傍晚時分海風透著一股涼意,阮黎佇立在不遠處安靜旁聽老人交談,膚色白皙的右手攏緊胸前鬆垂的領口。

阮黎不經意低眸發現在她瘦長的影子旁出現一道挺拔修長的黑影。

她迅速回頭看向身後,戒備地後退兩步。

鐘承舟雙手環胸,手肘旁垂落的三指捏著手機一角。目光注視著正裝修的老屋,隨後挑眉看向阮黎。

“速度挺快的,上午給你擔保下午就裝修進場。要不是我倆認識這麼多年,都誤以為你長腦子會算計人了。”

“……”

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阮黎懶得回擊背過身無視他。

“你怎麼都市白領不做改行回島搖咖啡?”鐘承舟窮追不舍小跑到她跟前。

“你、怎、麼、這、麼、閒?”阮黎咬牙切齒,嘴裡低聲蹦出這幾字。

“什麼?”鐘承舟裝沒聽見低身將耳朵湊到她唇邊,然後半抬頭回道:“我們比較早下班,羨慕嗎?”

“……”

“來視察一下,畢竟是以我名譽擔保的。老實說挺怕你報複我的——到時候不會擴建出奶茶店吧?”

“鐘承舟,你舔自己嘴巴真的不會被毒死嗎?”再好脾氣的阮黎也會被鐘承舟整破防。

“你不是沒死嗎?”

阮黎驚了,在胡言亂語什麼?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抬手兩指捏住鐘承舟紅潤的唇瓣,動作熟練自然到仿佛已經上演過千萬次。

兩人四目相對,被手動閉麥的鐘承舟唔唔幾聲,阮黎瞬間爆炸耳尖紅透隨即鬆開兩指撤手。

鐘承舟直起身眉眼間皆是愉悅,他竭力忍耐胸腔震動的笑聲,肩膀微微顫動最後憋不住笑聲溢出唇角。

阮黎目光瞪向笑到直不起身的鐘承舟,徑直快步朝裝修工地走去還不忘罵句:“有病。”

幾人聽到動靜向這裡行注目禮,他們用本島話向鐘乘舟打招呼:“小鐘書記下班嘞。”

鐘承舟收斂笑意,點點頭用流利的本島話回答:“剛下班,你們飯吃了嗎?”

“還沒呢,這不是稀奇在這看裝修嘛。”

“沒注意都這麼遲了。那我們先回家煮飯,你也早點回家。”

“回去路上注意安全。”鐘承舟揮手道彆。

阮黎走近施工地才發現工人都戴著防塵口罩看不清臉,他們也不和她說話隻是微微頷首示意。

裝修規定時間一到他們就立即停工,三三兩兩朝碼頭走去等輪渡,仿佛和常人一樣擁有正常動線。

阮黎在心中問係統:他們真的是裝修工人嗎?

係統:【他們確實是裝修工人,但不是這個時空的。】

果然,經營係統是另一個時空的產物。

阮黎:為什麼選擇綁定我?

係統:【因為宿主跟我同樣佛係。】

阮黎仰頭,一時無言以對。

“生氣了?”鐘承舟走來見阮黎仰頭看天久久不說話,他開口問道。

阮黎轉過身視線投向他身後的海景,恰逢漲潮海水浪濤輕拍灘塗,海天連接處被霞光染成夢幻的紫紅色,遠處漁船隨波輕輕搖曳。

她收回視線看向鐘承舟,霞光柔和地勾勒出他的五官輪廓。

“我和你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關係。”阮黎眸光微微閃動,明明是他先提出的分手,現在卻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他的態度讓她很困擾。

“最好不要再見麵。”

霞光下兩人默然相對而立,近在咫尺之間又像隔著不可逾越的天塹。

沉默著。

他的瞳孔裡倒映出她的麵容,凸起的喉結上下滑動,忽然牛頭不對馬嘴問道:“那你還離開石陵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