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的某老舊小區，地下室一層。
紀迦看著這周圍環境，不由得擔心起自己的未來。
小區沒有安保沒有物業，破敗不堪，但勝在租金便宜。
但是當他坐在會議桌上時，看著小黑板上貼著的所有照片和報告，還是不由得感歎周染香的確比他想的還專業很多。
“請坐，紀迦。”周染香語氣嚴肅起來，“今天是我們今年第一次的紀迦個人分析報告會，現在由你的經紀人周染香給你彙報一下你目前的優勢劣勢和個人定位。”
為此周燃香還準備了萬惡的ppt，並且為此花費了很多心血。
“藝人紀迦，我司簽約的第一位藝人。男，26歲，畢業於風城電影學校，科班出身。”
“特點是演技紮實，戲路穩紮穩打，形象親民且接地氣。”說到這裡周燃香微笑了一下，“我針對你目前的作品提取了一些關鍵詞，在分析你的弱點，紀迦，你自己有什麼想法嗎？”
“或許……我的缺點是沒有機會。”看著周燃香的眼睛，紀迦醞釀許久，忍不住開口，“我自認熱愛演戲，喜歡我的工作，但隨著畢業後這幾年，境遇簡直越老越糟糕。自開始隻是些台詞少的小配角，後來就是背景板一樣的角色，後來我隻能自己去找戲拍。香香姐，你說我該不該去拍短劇？他們應該願意給我男主角。”
科班出身卻去拍短劇，聽起來像瘋了一樣，但周燃香明白他的顧慮。
青春年華就那麼幾年，再不紅就都完了。
所以紀迦才會主動聯係方及，冒著被潛規則的風險去換一個救命的機會。
“我知道也許你會看不起我，但我沒得選。”紀迦忽然捂住臉，“其實剛畢業那年，有個業內非常出名的經紀公司來簽我來著，甚至願意讓我在大投資的電影裡客串一個小角色。當時我可高興了，以為自己多走運，真的要紅了。”
周燃香其實也是那個電影裡第一次見到紀迦，一麵之緣足以讓她驚豔。
那是龍騰影視的賀歲電影，當年還拿了票房冠軍。且這個公司在國內影視界享有一定程度壟斷地位，也就霍長歌的盛世娛樂算是同一級彆的公司，雙方還偶有合作。
那時誰都以為紀迦有錦繡的前程，但後來這個演員銷聲匿跡的很多年，直到他站到方及身旁走上紅毯，才再一次回到大眾的認知中，伴隨著毀譽參半的名聲。
“我一直以來都是個軟弱的人。我不像你想的那麼光明磊落。”紀迦的聲音帶上了哭腔，“那時候電影播了，我很高興，一行人去慶功。我們都坐在商務車裡，我還在幻想未來的美好，直到製片人把手伸進我衣服裡。當時我氣瘋了，打了他一拳跳下了車。然後我就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失去了全部的未來。
低沉的抽泣聲響徹地下室。
周燃香安靜地聽著等著紀迦哭完，給他拿紙巾和熱水。
然後像一個負責任的成年人一樣開口：“紀迦，聽好了。你的天真和熱忱，是我最看重的品質。沒有這種信念，是不可能創造出真正的好作品的。當年你能堅守住底線，以後也會，這也是我們能合作的基石。”
“你不會看不起我說出爾反爾嗎？明明當初都拒絕了，結果幾年後混不下去了又自己主動找金主。”
“為了活下去情有可原。”周燃香擦乾他的眼淚，“而我的存在就是保護我的藝人。我會向各種劇組推薦，跟製片導演聯係，為你打造人設和知名度。你隻需要信任我，交付你的背後，用心演戲就可以了。其他不用你操心。”
紀迦濃密的睫毛上掛著淚珠，像是經過滄桑的破碎街頭藝人，狼狽又優雅。
“好了，現在我們分析出來了。你最大的缺陷是缺乏知名度，以及被龍騰軟封殺，這兩個問題都很好解決。”熱咖啡的香氣氤氳，“我也得向你承認，目前我要人沒人要錢沒錢，宣發也做不到，乾龍騰也很難。但我做了你的職業規劃以及打造知名度的安排。”
“沒錢的話我可以去拍短劇，有導演聯係我，可惜是豎屏的……”
“絕對不行。”周燃香打斷他，“你的心情我理解，但錢的事情我來解決。如果你還對自己的事業有追求，豎屏短劇不能拍。這會影響你以後的表演風格和影視公司對你的評級。”
豎屏短劇為了追求誇張的效果，演員演技大多很浮誇，看起來很像鬨著玩的東西。一旦拍了，影響影視劇選角評級，這樣的損失得不償失。
“好，我都聽你的，我的經紀人。”
緊張的幾個小時討論結束了，紀迦陷入了一種奇妙的放鬆狀態。
他從來沒像現在這麼充滿著希望，周燃香為他規劃的未來太美好了，讓他懷疑自己在做夢。
“還有最關鍵的一件事我要告訴你。”說的口乾舌燥，周燃香拿出了最終的一份文件，“這是個業內評價c級的劇組，正在拍小成本劇《醉春風》。恰巧我和製片有過幾麵之緣，他們原定的某個配角受傷了，所以我向他極力推薦你去試鏡試一下，你可以試試。”
紀迦眼睛瞬間亮了，心下感動不已：“為了爭取到這個機會，你一定付出了很多努力吧。”
“那倒也不是。”周燃香無情打斷了他的感動，“因為現在瘋傳這個劇組風水不好，男主拍打戲時摔傷，女主參加活動時被瘋狂粉絲潑水，燈光和劇務出了車禍。現稍微有點名氣的演員不敢進這個組。劇組拍攝停滯不前，這個劇未必能播。”
紀迦傻眼了，翻動企劃書的速度變慢了。
“除此之外還有兩點我要先跟你聲名。”經紀人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按照我為你做的規劃，之後這一年裡你的假期會非常少，可能隻有幾天，工作強度非常大，希望你能理解。”
“我能！”紀迦信誓旦旦，覺的這比無戲可拍要好的多吧。
“第二點，我有個辦法能迅速提高你的知名度和話題度。但是，你也許會拒絕。”
“我不會。”紀迦肯定的回答。
“比如讓你和方及炒CP?”
“什麼？？？”紀迦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沒聽錯，這就是我絞儘腦汁好幾天想出來的頂級方案。”她雙手一攤，“黑紅也是紅，有人討論就比無人在意的強。方及的男寵，你知道這個話題的瀏覽量是多少嗎？過去有多少男藝人又因為這個TAG被人記住嗎？”
紀迦沉默了。
“但我尊重你的意願，如果你堅決不同意，我會再想彆的辦法。”經紀人一副很好商量的樣子，“彆的話題和切入點也能用來打造你的人設，但我向你保證，沒有一個比這個熱度高。”
紀迦眼睛眨得飛快，顯然內心很是糾結。
周染香的惡魔低語還在繼續：“既然方及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蹭蹭他的熱度怎麼了，這不是他欠你的嗎？”
這一刻，紀迦終於把心放進了肚子裡，他笑了：“我真幸運，能遇到你這樣的經紀人，當你說出這個計劃時我終於意識到我一定會紅。”
在這個肮臟混亂的圈子裡，純潔良善的小白兔是不可能活得下去的，但有些微妙的、講究方法和手段的高手，卻能活的如魚得水。
紀迦確定自己這次真的抱到了金大腿，且不用付出自己的尊嚴和身體。
因為急著去試鏡，紀迦連夜去了《大俠》的劇組，周染香留下來準備宣傳的通稿，同時留意其他影視劇機會，能爭取的一定要給紀迦爭取上。
除了這樣大量繁瑣的工作，她還要求自己每天都要直播，不僅是為了收入和知名度，更是為了以後做準備。
“昨天飛天小豬答應大家講一個新的大瓜來著，”她的聲音充滿了誘惑性，“那個很出名的導演有了新男友，他非常喜歡這個男藝人，被他迷得五迷三道。”
“你們不信，我連照片都有。彆說，真人還挺帥的。”
紀迦的藝術照一閃而過，周染香繼續說道：“不相信的你們可以等著啊，反正方及現在正有三部戲再拍，很快新人就可以跟大家見麵了。”
“對，誰不知道感情方麵他從不虧待自己，方及嚴選是真正帥哥的代名詞。”
等到直播間裡熱度最高的時候，周染香看準時機把#方及新寵##方及 紀迦#的tag找營銷號發出去，然後深藏功與名。
很快就會有人討論紀迦，等到後續資源跟上，他再抄抄方及的同款，他的知名度就有了。
方及名氣很大且備受爭議，這種人的熱度不蹭白不蹭，單證紀迦也確實會是他喜歡的類型。觀眾隻在意八卦是否勁爆，能否討論，誰在乎真假。
今日任務完成，周染香應直播間粉絲的呼聲順便了打了兩場直播，直到第二場，她又遇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個有些奇怪的女人。
她直播間裡的熱度並不低，但氛圍很奇怪，那些彈幕一閃而過，全都在說：“繼續喝，為什麼不喝了。”
“南哥呢，這女人不聽話了，南哥快出來管管。”
“你怎麼還不喝，你還以為自己是什麼歌壇演唱家嗎？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
那女人妝容很厚，但掩蓋不住眉目間的蒼白和憂慮，表情也是忍耐，眼神也是麻木。
在她麵前放著一大桶啤酒，發出刺眼的黃色。
這時屏幕外伸出一隻手來把啤酒推向那女人，男人粗魯凶悍的聲音傳出來：“臭娘們，你還不快喝，沒看見直播間的家人們在說什麼嗎？”
女人不情不願被按著灌了一大杯酒，一直被嗆的眼中泛起淚花。
彈幕卻紛紛叫好，禮物像雪花片一樣刷進直播間。
周染香皺眉，問自己的粉絲：“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