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1 / 1)

姚葉芹看到他微微眯起的雙眼,手中的小挎包掉落在地,手忙腳亂撿起來,裡麵的化妝品又散落一地。

她蹲在地上一邊撿一邊收拾,頭深深低垂,像把頭埋進沙裡的鴕鳥。

“這是石頭。”溫潤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隨即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到她麵前,從小挎包裡拿出她胡亂塞進裡麵的一小塊石頭。

姚葉芹現在臉紅的像過敏,甚至有種臉腫的錯覺。

商玉山臉上是自然的笑,眼角的笑紋深刻,唇齒微張,是一種開懷的笑。

沉默的時間裡,他勉強收住臉上的笑,換回平時的不苟言笑。

“我不行。”

姚葉芹倏然抬頭,正麵撞進他視線。

【我可以】

商玉山移開視線:“我手腳功夫不行,沒辦法幫你解決那些高利貸。”

姚葉芹隨心接話:“男人不能說不行。”

說完,她才覺得離譜,輕拍了下自己的嘴,給自己找補。

“不是,你可以說不行。”

商玉山捏緊拳頭,笑意瞬間消失,“你的意思是,我不是男人?”

這可真是一口厚重的黑鍋。

姚葉芹瘋狂搖頭,像大擺錘一樣快把自己的頭晃出去了,“我不是我沒有,你絕對百分百是男人。”

話是這麼說,但她視線卻不受控製往下,從喉結直挺挺落到人家襠部。

姚葉芹想給自己一巴掌,這語言和神態動作簡直比流氓還流氓,像是變態中的變態。

“對不起,我覺得我需要檢查一下腦子。”腦袋簡直瓦特了。

商玉山腳下皮鞋發出清脆一聲,他稍稍往後退了些。

“我記得你高中時不是這樣說的。”

姚葉芹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人,被他這句話一點撥,模糊想起了些事。

高中跟麵前這人的交流,兩個巴掌都湊不齊,所以她很輕易就想起了那件事。

姚葉芹從小身體倍棒,典型的光長個不長腦,還有一身蠻力,對各種體育活動抱有極大的熱情。

高中時就讀的半山高中是私立貴族學校,師資力量不提,各種課外活動那是數不勝數。

姚葉芹在其中最喜歡的就是運動會,獎品豐厚內容豐富。

那是高二時發生的事,她正在報名運動會時,商玉山走到體委麵前。

姚葉芹記得很清楚,體委說不用他參加,畢竟他身體不好全校人都有耳聞。

那時她說了什麼?

商玉山:“你說我身體不好不能參加運動會,你可以替我上。你是個熱情的人,總愛樂於助人。”

他難得懷念起了少年時光,“你替我參加了一千米跑,還把獲得的獎牌送給了我。”

商玉山看著她透紅的耳,聲音輕又散,“我一直保存著那個獎牌。”

姚葉芹沒想到他記得如此牢固,還以為那就是高中生活的一件平常小事。

她沒有聽到他最後一句話,光是聽他回憶的話中那股感慨,她就快羞愧死了。

姚葉芹的確幫他參加了運動會,但不是因為同學情和樂於助人,而是看中了一千米的獎品。

第三名能夠獲得一個福娃吊墜,那是學校定做的,憨態可掬的Q版小人完美戳中她的心。

姚葉芹不敢說,她甚至在得到獎品時嫌棄獎牌,方佳欣也不喜歡,她便找了個借口扔給商玉山。

商玉山:“你那時候不會說我不行,是因為你沒有把我當成男人看?”

按年紀來說,他那時候的確不算男人,是男孩少年。

姚葉芹實誠:“有一點,高中太年輕了,沒有太深刻的男女意識。”

那時候她怎麼會想那麼多,人們的心聲混沌不堪,她早已經學會了摒棄這些。

“現在呢?”

“喂——你們傻站著乾嘛?”

零博容高昂的話語從不遠處傳來,直接刷新了商玉山輕柔的問話。

姚葉芹聽到喊聲才發現兩人在停車場入口磨蹭了許久,她連忙應了一聲。

“來啦。”

回憶往昔顯然讓她的心情平靜了下來,姚葉芹熱情飽滿討好老板。

“磨蹭了這麼久,你肯定餓了,我們快回去吧,今晚煮番茄雞蛋麵,加兩個雞蛋和四個魚丸怎麼樣?”

商玉山麵色平靜,完美掩蓋了心底的不爽,“好。”

一上車,他的小鬱悶便朝著正確的人衝去。

商玉山皺眉,上下打量了身旁花枝招展的人,“你穿的什麼,花花綠綠要去跳廣場舞?”

零博容莫名挨訓,“我穿這套出現在你麵前半天了,你現在來挑剔我?瘋了?”

商玉山:“多次染發會讓你頭發變得纖細脆弱、黯淡無光,不需要多長時間,你可能會變成一個光頭。”

零博容沉默了下,從車邊拿出自己的帽子,鴨舌帽一壓,藏住了所有顏色。

他沒有說話,木著臉,有一種熟悉的死感。

商玉山:“外麵氣溫最低能達到10攝氏度,你仗著年輕身體好穿兩件套,裡麵還是緊身衣,不用等到老,三十歲你就會有老寒腿。”

零博容又掏出一件毛絨大衣,二話不說把自己裹成球,癱在座椅上,看他還有什麼招。

【每次念叨的像我大爺,我爺都不會管我這些,說說,我看你這次還能說什麼,我都做到這份上了,你還能挑剔啥】

姚葉芹看的津津有味,視線在兩人間來回跳。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老板這副樣子,挑剔麻煩,眉目低垂嘴不停,像是唐僧轉世。

商玉山:“眼影顏色太多,閃粉太亮,你臉上出油,妝造開始變形,香水也蓋不住你身上的汗味。”

零博容眉一挑,眼一翻,躺著不動,展現出了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

“臉是彆人看到的,味道也是彆人聞到的,我就這樣,你們不爽,關我屁事。”

商玉山閉麥了,他為了形象,沒有說出更過分的話。

零博容也沒想到這次戰爭如此簡單結束,自以為獲得勝利,心情大好。

他翻出在醫院周邊買的小吃,遞給看戲的人,分享勝利的喜悅。

“吃嗎?”

姚葉芹看著他遞過來的小紙碗,沒想到看戲都有吃的,“什麼?”

她聞到了花生醬的香味,裡麵是一份乾拌雲吞。

零博容:“旁邊一條小街,也就這雲吞能勉強入口,換作你旁邊那位大爺,估計都不能入眼。”

他天南海北幫你搜尋吃食,自然知道他的挑剔,自個覺得還不錯的食物,這位爺瞅都不瞅一眼。

姚葉芹在飛機上吃的早就消耗乾淨了,此時看到熱乎乎的雲吞,她眼睛都在冒光。

饒是如此,她也沒有直接吃,而是用筷子夾了一個給老板。

“商玉山,吃一個?你早就餓了吧,飛機上也沒有吃多少,吃一個墊墊肚子?”

筷子伸出去了,零博容的話同步響起。

裹滿花生醬的雲吞顫巍巍,在前進和後退中猶豫不決。

在進退兩難時,商玉山低頭,張嘴叼走了那個雲吞。

“味道還行,我不吃了,你做的更好吃。”

商玉山吞咽完,給出了自己的評價。

姚葉芹放寬心,還不忘給自己老板畫餅,“那以後給你做番茄雞蛋雲吞麵。”

商玉山點頭,沒有異議。

零博容在一旁看的一愣一愣的,他揉揉眼睛,還是不敢相信剛才那一幕。

“你真吃了?”

他頭一回看到這爺如此乖巧吃東西,哪一次不是要人哄著勸著才勉為其難動筷子。

之前零博容看他挑食,還不以為意,直到看到他痛到胃出血也不吃才發現不對勁。

商玉山挑食到節食的地步,除了番茄雞蛋麵,零博容就沒有看見過他完整吃下過什麼東西,連蛋撻都隻吃蛋撻心的糟糕玩意。

商玉山滑動手機看文件,不太想搭理他,從鼻子裡哼出聲敷衍,“嗯。”

零博容不在意,抬起帽簷,“你喜歡雲吞?不早說,我給你多買點。”

商玉山搖搖頭,“一般。”

零博容挑眉,看著嘴上說一般的人低頭又吃了兩個雲吞,這場景在夢中他都不敢想。

“一般你還吃,現在怎麼不挑剔了?”

商玉山抿唇,用他的話反擊,“關你、屁事。”

零博容麵目扭曲,憤憤豎起手指,指尖正對著負心漢。

“你你你你你……”

姚葉芹抽空看了他一眼,心聲如同機關槍般蹦進耳中。

【你個死鬼!到底是誰費儘苦心一身風霜給你找吃的,你現在能長這麼大,我起碼有40%的功勞,不說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你長大,給你搜羅全世界沒事的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我都算是你半個衣食父母,供你吃,你竟然這樣對我……】

姚葉芹閉上眼,頭一回看到有人的心聲能吵成這樣,看一秒頂彆人一分鐘的話。

他真的話好多。

零博容沒放過她:“姚葉芹,你說,他是不是很過分?”

“我覺得他沒錯,就是語氣不太好。”

姚葉芹自然是站在自己衣食父母這邊,老板難得說點不雅的話,自然要說儘興才好。

零博容還以為她站在自己這一邊,頓時得意起來,“聽到沒有,你語氣不好!”

商玉山看過來,虛心求教,“我語氣有什麼問題?”

姚葉芹:“你說的不夠堅定,有點飄忽,要再堅定點就更好了。”

她覺得老板人太好了,一句狠話都說的卡頓,就應該多鍛煉一下。

零博容:“……你說的語氣問題就這?”

“啊哈,不對,還有一點。”姚葉芹又補充了句,“罵的還是太文雅了,屎尿屁的粗話已經被淘汰了。”

零博容扯開毛絨大衣,感覺自己熱暈了,不然怎麼會聽到兩人在討論罵人的技術。

不對,用姚葉芹的話來說,是罵人的藝術。

姚葉芹:“自古罵人都走親戚路線,大家對罵都會問候對方祖宗,因為那時候人都很注重親情,現在時代在進步,年輕人中甚至有斷親潮,有些年輕人自己罵的更狠,現在罵人更喜歡……”

她思考了下,一時沒能組織起語言。

商玉山一臉認真,“更喜歡什麼?”

姚葉芹拿捏不準,“諧音梗歇後語解謎之類的吧,需要一些智商才能聽懂,要是沒有點知識儲備,都不知道你是在罵人。”

零博容來了興趣,插話:“比如?”

“看到你,我真正看到了美國上世紀七十年代的經濟問題。”姚葉芹有問必答舉例。

零博容愣了下,真沒聽懂,扭頭問戴眼鏡的,“這什麼意思。”

商玉山:“滯脹。”

零博容大怒,“我就問個問題,你罵我乾嘛?”

“噗嗤。”姚葉芹緊急捂住嘴,但笑聲還是像漏氣的氣球噴出來。

商玉山平靜帶著點不解,“滯脹是指在經濟增長停滯的情況下,物價持續上漲的經濟現象,我在回答問題,沒有罵你。”

這簡直比罵人還紮心。

姚葉芹憋著的笑聲像變異了,“哈哈哈哈唔。”

零博容聽懂了,梗著脖子想罵人,憋了許久把自己縮成一團,帽子一蓋自閉了。

他真就是個智障。

商玉山得了趣,問了更多相關的知識。

姚葉芹撿著自己記得的網絡熱梗給他科普,兩人一路上聊得很愉快。

到達酒店時,零博容從手機屏幕上抬起頭,臉上帶著笑,把剛才那件事消化的差不多了。

【原來滯脹是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