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覺得，對方應該是同行。
他故意猜錯，好留個話口往下交流，也是想緩和一下氣氛。
儘管是她聽見他們在樓下的動靜，還默不作聲的以這身打扮嚇人在先。
但是，畢竟對方先進這房子，還霸占著樓道，脾氣看起來不是很好的樣子，王宇也習慣性的不想輕易跟人起衝突。
隻是他這番好意注定是要白費了。
那女人並沒有搭理王宇的話，聞言倒是多賞了他一個眼神，不太耐煩道：“二樓止步，彆來找死。”
眾人聞言，臉色都不太好看。
王宇還想繼續跟她交流幾句，還沒等問出口，對方就早有預料一般的，突然一腳往對麵的樓梯扶手踹了一腳。
老舊的金屬扶手頓時發出一陣刺耳的嗡鳴聲，伴隨著被震動抖落的牆灰落在眾人身上，更是有點故意惹火的感覺。
蔣承恩本來被嚇出聲，吃了一回憋，這會兒脾氣也不太好，就要往前一步跟人對峙。不過被王宇眼疾手快的攔下了。
對方態度惡劣，現在卻還能井水不犯河水，沒必要製造衝突，讓矛盾升級。何況他們雙方本來也沒什麼大的過節，更沒必要鬨得太僵。
再說，對方的精神狀態看起來也是有點美麗，那就更應該敬而遠之了。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默契的轉身下樓。
梁可離開前，下意識又朝她看了一眼，不期然和對方視線撞了個正著。
梁可有些尷尬的撇開眼，對方卻也好似愣了一下，嘴裡咬著棒棒糖棍，有些含糊的呢喃出聲：“渣女？”
不過聲音很輕，除了走在最後的梁可和蘇雲，沒人聽清。
梁可再次回頭看了她一眼，她卻好像咬到舌頭了似的，嘶的一聲捂住半邊臉，沒再看梁可，也沒有出聲叫住她或者誰。
梁可也隻好收回視線，與蘇雲互相看了一眼。
蘇雲朝梁可做了個無聲的表情，兩人跟著隊伍回到了一樓。
先前他們還以為自己來得夠早的了，現在才發現，原來還有更早的，這讓大家不由多升出了點緊迫感。
也是剛才那女人給他們提了個醒，得先把房間占了。
就耽誤了這麼一小會兒功夫，他們已經隱約聽見外麵有新的人要過來了。
誰也不知道另外幾棟房子裡有沒有被其他人占，大家也沒再去挑選了，商量過後，很快選定了一樓左邊那兩個房間落腳。
雖然左右兩邊格局差不多，但是左邊隻有一道連接大廳的木門通往外界，而右邊除了連接大廳的門，後麵那個房間跟樓梯間也是通的，私密性和安全性都沒有左邊的好。
尤其在樓上還有這麼一個不好惹的鄰居時。
……
才把東西簡單安置好，就聽見大門再次被推開的動靜。
很快，他們這邊虛掩的房門也被推開，雙方打了個照麵。
這次雙方的交流就順利多了。
簡單招呼過後，對方退了出去，開始重新挑選房間。梁可他們也沒急著出門，默默呆在房間裡整理行李，並準備聽會兒動靜。
果然，沒讓他們等太久，就聽見一陣熟悉的金屬鳴音和牆體震動的回音。顯然是那位女士又踹了一次樓梯扶手。
不過後來的這隊人卻不像王宇他們這麼好說話。
或許是看見那個女人隻有一個人守著樓道，而他們一隊人，不論從體格還是人數上來看，都占優勢，再加上那位女士的惡劣態度，雙方衝突發展得很快。
但出乎意料的，最後被踹下來的，卻是那隊體格看起來並不弱的團隊。
或許是覺得丟臉，那夥人也沒在一樓挑選房間，被打了一頓，罵罵咧咧的出去了。
梁可透過斑駁的窗戶，看見他們往旁邊的一棟樓房裡進去，然後沒有再帶著東西出來，應該是在那邊落腳了。
由此可見，他們的團隊的決定還是很正確的。
在這個小地方，要爭人先是很難的。王宇花錢找人抄小路，也不過比其他人早到一會兒。
之後沒多久，陸續上山的人就快將這地方塞滿了。
二樓樓道裡後來又發生過一起鬥毆，或者說，單方麵的虐打。
不過這次圍觀的人就更多了一點，剩下的人也沒有要去挑戰挨打的意思，大家要麼挑選剩下的房間，要麼趕緊出去其他樓裡找位置。
最後他們一樓裡，連大廳裡都占了不少人。
等過了中午之後，就基本沒有再上山的了，山上這幾棟房屋爭奪戰，也終於落下帷幕。
梁可他們這段時間，也將帳篷、睡袋之類的在房間裡提前搭好，作為占地憑據。重要物品自然還是隨身帶著，一起出去找地方拍攝了。
這麼多人，什麼恐怖、緊張的氣氛，那是全然沒有了。想找到合適的鏡頭，都還需要有點技術才行。
不知不覺，幾個小時一晃而過。
深秋的天色黑得更早，山頂的夜晚也比山下更冷。
一部分人還在堅守陣地，但也有不少人撤了設備，暫時收工。
王宇他們也準備回去吃點東西，抓緊時間休息了。他們計劃多拍點深夜的素材，可能要熬下半夜。
梁可和蘇雲的帳篷搭在裡間，忙活完後，兩人陸續睡下。
周圍環境嘈雜，梁可本以為自己不會那麼快睡著的，但是當她發現自己出現在一片月色朦朧的森林裡時，意識到自己又開始做夢了。
撥開眼前的雜草，前麵不遠處就是一塊雕刻著奇怪符號的石碑。
梁可熟門熟路的往前爬了幾步，靠在石碑上，調整了一個相對舒服的姿勢躺坐著，然後才有閒心整理胸前大開的洞口。
仿佛被掏去心臟的血窟窿，因為夢境的原因，細節和痛感都顯得十分模糊飄渺，不太真切。
梁可就著這個姿勢，稍微抬頭，就能透過樹冠空隙，看見一片幽深的星空。
靜靜的抬頭注視一會兒星空，大腦就像跟隨星辰一起轉動一般，沒一會兒就泛起一陣強烈的眩暈感。梁可就著這暈乎乎的感覺，在夢中繼續瞌睡起來。
這番在夢裡睡覺的絕技，梁可已經十分熟練。
畢竟這個夢，在她剛失去能力的那段時間，幾乎每天都在做。
夢裡除了這片森林和星空，幾乎什麼都沒有，也不知道是想表達什麼。
當初連續做了快半年左右重複的夢，她幾乎都習慣了。
後來她忽然不再做這個夢了，都還有點兒不適應呢。不過因為這夢對她似乎也沒什麼影響，梁可也沒有深究。
沒想到今天毫無預兆的，竟然又開始了。
不過跟以前還是有點兒區彆，閉眼許久，梁可意識仍舊很“清醒”。隻有血液乾涸的身體，不知不覺化成了散碎光點，正消散飄遠。
如果隻“看”畫麵，倒是副十分唯美的場麵。
就是耳邊嗡嗡的“蟲鳴”吵人，且越來越響，像是炸在耳邊似的，嘶叫道：“好吃！好吃！”
期間偶爾聽見幾道呼叫自己名字的聲音，同樣越來越響。
“梁可？”
“梁可！”
身體被用力一晃，梁可陡然驚醒。
入目是一道刺目的光，讓她尚未來得及適應的眼睛一酸。
見她醒了，蘇雲才關了手機燈，“你終於醒了！到點了，我們出去吧。”
“這麼快？”梁可揉了下眼睛，翻出手機看了眼，已經過了零點了，她感覺自己才剛睡下呢。
“嗯，我們快點兒吧，王哥他們已經先出去了。說正好這會兒外麵沒什麼人了，抓緊好找點鏡頭。”蘇雲解釋道，並率先除了帳篷。
梁可也默默從睡袋裡爬出來。睡前是和衣睡的，隻加個外套就行了。
兩人輕手輕腳開門出去。
一出大門，就被一陣冷風吹得打了個哆嗦。
睡前還十分熱鬨的山頂上，這會兒卻安靜的有些過分。
“王哥他們人呢？”梁可四周望了一下，附近空蕩蕩的，不僅王宇他們，彆的人影也沒一個。
“在那兒呢。”蘇雲給她指了個方向。
梁可目光順著指示過去，緩了片刻才從斜塔背後看見幾道熟悉的身影。
“哇，這個角度好！有那味兒了！”說著，王宇抬頭看見她們，招呼道：“小雲、小可，你們起來了。快過來，我們找了個超絕的角度，你們來看看？”
“真的嗎？”蘇雲說著就從梁可身邊離開，朝王宇他們小步跑去。
梁可也加快了腳步。
等王宇他們讓開了一點空間，梁可湊在蘇雲旁邊，卻被她幾縷發絲吹到臉上。
癢癢的。
梁可忍不住伸手往臉上扒拉了一下，“咦，哪兒來的蛛絲？”
“山上嘛，蟲子蜘蛛總少不了。”王宇回了她一句，然後也忍不住揮手扒拉起來。
其他幾個人也時如此。
然而幾人越忙活，身上的蛛絲反而越源源不絕。
等梁可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仿佛已經被蛛絲纏繞成一個白繭了。而她的手，也已經從往臉上抹開，變成了從肚臍往外拉出毛線一般粗的蛛絲了。
梁可的動作停了下來。
又是夢？
沒等她深思，原本空殼一般撐起來的蛛絲繭，開始有意識般往裡收縮勒緊，帶起一陣要碾碎骨肉般的疼痛和壓迫感。
真實得讓梁可幾乎打消了這是個夢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