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枝念又去了供銷社，看看供銷社今天有沒有自行車，萬一今天也沒貨，自己騎一輛車回去不是露餡了嘛。

到供銷社一看，見內有兩輛自行車，都是黑色二八大綱，一輛鳳凰牌，一輛東方紅牌。

前麵一群人在熙熙攘攘地往前擠，供銷社營業員喊，“都彆擠了，後麵的不用排了，就剩這兩輛了，倉庫也沒庫存了。等過兩天趕早來看看有沒有到貨吧。”

“害，過兩天就能到貨嗎？”一個皮膚黝黑，看起來三四十歲，一臉老實相的男人，直懊惱，恨自己為什麼來得不夠早，“好不容易換到了自行車票，偏偏今天還買不到，明天正等著用呢！”

李枝念聽到這裡靈機一閃，這可是機會撞到眼前了，不抓住豈不是浪費了。

她忙從空間找出個深色係的絲巾圍住臉和頭，隻剩下個眼睛。跟著男人走了一段路，見四周無人，才湊上前去。“大哥，要買自行車嗎？我這有鳳凰牌的，全新的，不要票，280元。”

董其興呆住了。

怎麼了，說貴了，還是便宜了？李枝念心裡打鼓。這價格其實算是她自己估算的。

之前在張老太太家，老太太聽說她是走來縣城的，問她：“你這都賺那麼多了，咋不對自己好點，買個自行車？是沒票嗎？”

李枝念當時是考慮如果自己騎個自行車回公社，太紮眼了；索性就繼續靠雙腿行走。於是隻笑了笑。

張老太太以為就是這個原因，就跟他說，“可以去黑市上換，就是價格比供銷社翻了一倍，一輛快三百塊錢。”李枝念當時就驚呼，“這我得做多少個糕點才能賺回來啊？”

現在看到男子的表情，感覺不妙，“難道是這麼幾個月過去，黑市行情變了？自行車票變便宜了？”隻能賭一把，剛聽對方明天說急著用，說不定願意花高價買了。

這男人是愣住了，但不是因為他覺得貴，而是覺得太便宜了！彆看280塊比供銷社價格貴了好些。

但現在黑市上，單一張單車票價格就能達到200元，再加上購買自行車的價格，一輛自行車就要180，近400元錢。但是現在竟然不要票！這自行車票可金貴著呢，可以說現在的人們家裡或許有錢，但是幾乎都缺票。這簡直算天上掉餡餅了！

他忙問“是真的鳳凰牌嗎？可以看看自行車嗎？”

李枝念左右看看，找到了不遠處一個隱秘的巷子，“你在這等一下，我去推出來。”

李枝念走進小巷子，確實是個隱秘的角落，看著像個死胡同，左右都沒人。她迅速從空間取出一輛二八大杠的鳳凰牌自行車。李枝念觀察街上人們騎的大多是黑色的，還好，當時收的最多的顏色就是黑色，暗灰色，藏青色等暗色係。如今倒也方便。其他顏色的可能需要找到合適的時機才能重見天日了。李枝念也不強求，以後再找機會吧。

黑色的二八大杠鳳凰牌自行車，這漆好亮啊，撥弄一下鈴鐺，真清脆悅耳！

男人一下就被這車所迷住了，果然無論哪個時代的男人看見車就走不動道。

他上車試了試，自行車把頭轉向靈活，極易操控，座椅舒適。性能著實不錯，摸著鳳凰的品牌logo，看著也是正品。他想著這姑娘這麼輕易就拿出輛自行車，看來不是小人物。

於是試探道，“我要了，這車你還有嗎？我多買些能便宜點嗎？”見李枝念狐疑的眼神，男人也隻是笑笑解釋道，“家裡還有些兄弟！”

李枝念：“這得看大哥你家兄弟有多少人了，15輛以上每輛275，30輛以上每輛270元，60輛以上每輛260元，100輛以上每輛250元，你看看還要多少輛，我得算算我哥這趟運回來的夠不夠。”

男人想，果然是身後還有兄長，不然就一個小姑娘手裡有這麼多貨，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我至少再要60輛。”男人也不敢要多，畢竟還沒跟家裡大哥商量過。他又悄聲問，“妹子，你大哥這還有其他貨嗎？比如收音機，手表之類的？”

男人叫董其興，專門倒賣糧食，肉禽蛋，這些年存了些錢。無論嚴寒酷暑，風裡來雨裡去，頂著烈日，也穿過大霧，所以皮膚黝黑，粗糙。看著比實際年齡大上不少，實則才三十出頭。但是糧食，肉禽蛋需要各個公社悄悄去收，是個辛苦活，單價低，隻能積少成多，賺不了大錢。

於是，跟著大哥搞轉型。其實就是大哥最經正在尋找這些高檔貨的門路，想著走單價高的貨，賺的多一些。但忙活了兩個月也沒什麼進展。

誰知，這餡餅卻砸到他董其興腦袋上了。他真是心頭一喜，這是個要好好結交的對象。背靠一個有資源的兄長，能跨省市運來這麼多自行車，肯定不是個小人物，說不定可以幫大哥找到門路。

李枝念擔心被釣魚執法，謹慎地問，“這麼多嗎？貨有是有，就是你一個人能吃下嗎？”

董其興咧嘴一笑，“我自己肯定是吃不下，但是我也有大哥！”

“？？？”

“哈哈，我們兄弟幾個湊一湊，一起能吃下。”要是董其興自己一個人，最多他也隻能能東拚西湊，再找彆人借一點，到極限也就3000塊錢，最多最多隻能買下10輛。但如果大哥同意，參與進來，訂的數量就能多些，那麼單價就低了，湊個60輛的話，每一輛自己能多賺20元。實在不行，還可以拉其他黑市兄弟入夥，大家有錢一起賺。這對董其興來說百利無一害。

“自行車都要二八嗎？還有一些二六的，要不要拚一拚，先給你湊60個？”

“行！可以的。”

“收音機是晶體管的，一台120，50台以上100，你要是要的話我回去看看，也先給你備60台？手表好像這次沒有。”李枝念回想了一下當時老板奮力推銷時的宣傳語，是說晶管體還是半導體來著？？實在忘記了，就按照晶管體賣了。

“好！我回去取錢，咱們在哪交貨？”

“防空洞，今晚12：00。”

“你這輛自行車先賣給我，我先按280給你，另外，剩下的貨款，今晚交貨時一起給你。妹子，你看可以嗎？”

“行，叫我小許就好。”

“我姓董，大家都叫我老董，那今晚見。”

董其興連忙騎著車走了，他要趕去找大哥，順便跟各個兄弟商量一下。

董其興口中的大哥，是他表哥，也是帶著他進入黑市的領頭人。是信城這一片黑市的老大。整個信城都在他的管理下。黑市的人都稱呼他烏老大。

城郊，烏老大租了個兩進的大院子，屋子雖然多了點，但後院主要做倉庫使用，有一對兄弟專門負責看管。眾人主要生活談事情都在前院。前院除了一個房間做議事廳，其他房子都可以住人。要是哪個兄弟有啥事，也可以在這兒留宿。這算是大家的大本營。

剛巧，烏老大昨天剛回來固縣。

“哥。”董其興剛進去，就看見烏老大在吃飯。

“你咋來了，吃了沒，一起吃點。”烏老大招呼他一起，“我娘讓你來的吧，昨個剛回來，這兩天有事情忙，明天就回去看她了！”

“我還真沒吃，”董其興自己去拿了碗筷，拎個板凳就坐下了，啃著饅頭墊吧一口，說，“今個不是我老姑讓我來的，我有事跟你說。”

“我今天遇到個人，她那有貨，自行車，收音機。聽那人的樣子背後有個運輸鏈，可能背靠什麼單位企業。貨也是從其他地方工廠直接運過來的。”

“貨咋樣，消息準確嗎？”

“我騎著自行車來的，一會兒可以看看那自行車。收音機沒見著，看著挺可信。”

烏老大他長期把控黑市，已經有了一套完備的銷售路徑。但他的野心不止於此。今年他準備試圖涉足高客單價的產品，如自行車，收音機，手表等工業產品。但無論是找運輸門路，還是源頭工廠，都不僅需要花費大量時間精力，還需要投入很多錢去打通關係。這幾天出遠門正是找到一個國營企業的運輸車隊，去探探能不能幫忙捎帶貨。

聽到這，他也來了興趣。自行車這種單價高的貨，獲利也高。如果對方真有背景，能跟對方搭上線就再好不過；就算跟對方搭不上線，這小賺一波也能籌集更多資金。

“價格呢？”

“15輛以上每輛275，30輛以上每輛270元，60輛以上每輛260元，100輛以上每輛250元，”董其興回憶道，“我跟他說先訂60輛。”

“哥，你這次出去找關係肯定也花了很多錢，我怕咱現在資金不夠，沒敢定那麼多。咱吃的下不，不行我現在去問問兄弟們，看能不能湊起來。”

烏老大試了試院子裡董其興騎過來的自行車，咬咬牙：“咱倆吃下60輛，另外再找兄弟們一起再湊40輛！”有錢大家一起賺才能走得長遠，“另外收音機60台也大夥一起吃下。”實在是沒有錢了。這一下相當於拿出了他全部的家當。

烏老大摘下掛在脖子上，平時藏在衣服裡的印章，這是他的象征。

“就先這樣，你去找兄弟們籌錢，拿著印章就說是我讓的。記得寫好收據，蓋好章。今晚我跟你一起去交易。”

李枝念並不知道找個城郊院子裡發生的對話。

正午的陽光下，空無一人的鄉道裡，一輛油光發亮的黑色自行車從遠處駛來，上麵的姑娘正是李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