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程越都被這種外來人的情緒影響到不能正常工作、不能正常生活了。
可麵前的女子,竟然還笑得出來。
這就過份了呀。
麵對這麼一張燦爛明媚的笑臉,程越是一點也笑不出來。
一杯水下肚,蘇恬這會沒那麼渴了,她微微揚起下巴,手腕輕勾,杯中的水緩緩滑落,水掠過唇,唇上沾了一層薄薄的水氣,透過身後的燈光,若不是那雙唇有節奏地抿吮著,便要以為那是兩塊晶瑩剔透的紅寶石在閃動。
紅寶石的光芒刺得程越頭腦發暈,他扶住額,揉了揉太陽穴,忽然想起晚上坐在車裡毫無征兆地眼冒金星。
貧血?
失血過多?
程越抬起眼看向蘇恬,而後者剛好把水喝完,正舉著個空杯滿眼光芒地看著他。
在蘇恬第二杯水喝下去一半的時候,程越之初那種灼渴感已經沒有了,也就是說蘇恬這會兒不渴了啊。
不渴了還要喝第三杯,大半夜的這是鬨哪樣?
“我還要。”
蘇恬已被可觸不可及的神級大人物對自己的“寵溺”熏昏了頭,她再一次把杯子伸到程越的麵前,十杯她都喝得下去。
程越接過杯子,當真是一臉寵溺但又不好發作的眼神瞪了蘇恬一眼,轉身把杯子放到餐桌上,打開冰箱半貓著腰取出兩個小小的玻璃瓶放在桌麵上。
一瓶是白色的內容物,潤澤透明,另一瓶是淺棕色的內容物,漂浮著幾粒圓圓的紅棗枸杞,甚是誘人。
程越拿出一個碗和勺子,把那兩瓶內容物倒入碗中,攪勻後端到蘇恬的麵前,“把這個吃了,吃完直接去睡覺,燈一會兒有人來關。”說完轉身消失在廳堂。
蘇恬直到電梯門合上這才把目光聚焦在麵前的小圓碗,用勺子舀起,一絲絲晶瑩剔透的燕窩絲懸掛勺邊,溫潤如玉,讓人饞涎欲滴。
入口細膩柔滑,口感清甜,舌尖仿佛被綿爽的燕窩絲溫柔地撫摸著般,讓人安逸靜心。
蘇恬在高二前也是常吃燕窩的,吃的多了也就那麼回事,沒什麼特彆,就像是喝普通糖水一樣。
可這次與以往不同,這次對味蕾上的衝擊是全新的,那種滿足和愉悅的感覺是無可比擬的。
*
天大亮。
一夜無夢。
蘇恬睜開眼,從窗外傳來一群鳥兒滿含善意地鳴叫,那麼自然又充滿生機。
好幾天沒睡得這麼舒服了,心情有一點點好。
嗯,那碗鮮燉燕窩功不可沒。
早上還有正事,蘇恬用了最快的速度洗漱,在箱裡子翻出一條經典款的牛仔褲,配一件橘紅色的T恤,背上小挎包就出門了。
出了房間門,還沒看到大門,就被人給叫住了。
“蘇小姐、蘇小姐。”
一個束著一頭半卷長發四十來歲的女人小跑著朝蘇恬走過來,攔住她的去路,表情管理做得相當到位,“來這邊吃早餐。”
蘇恬微怔,這借宿還包餐啊。
“呃,不用了,謝謝,我出去吃就行。”白住就算了,還白吃,蘇恬不太好意思。
“來來來,”女人把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拉住蘇恬的胳膊就往餐廳拽,“已經給你準備好了。”
“這……不太……我還是出去吃比較好。”
女人把蘇恬直接按到餐桌前的椅子上,拉過早已準備好的早餐擺在蘇恬的麵前:“外麵的東西不乾淨,也不營養,你這幾天失血過多,得把流出去的血給吃回來才行。”
這話說的……
所謂盛情難卻,現在蘇恬就是這種情況,她低下頭看著麵前堆滿了碗碗碟碟。
牛奶、餐包、香煎雞扒、蔬菜沙拉、包子、帶殼雞蛋、煎餅,還有一杯冒著熱氣的燉湯。
“這……是我一個人的?”蘇恬都傻眼了。
“對。”女人對著蘇恬笑嘻嘻地點頭。
蘇恬難掩尷尬,“您是桃姐吧?我吃不了這麼多啊。”
桃姐微笑的表情依舊做得很到位,端端正正站在蘇恬的麵前,以一名高級營養師和養生專家的工作姿態為蘇恬科普了一番早餐要多樣化攝入各種營養素的必要性。
總之,就是這些全是幫助她把“血”補回來必須要吃進肚子裡的,尤其是那一盅熱氣騰騰的阿膠百合烏雞湯。
蘇恬打了個氣嗝,瞬間消化不良了。
*
蘇恬正坐在祥祺文化傳媒公司人力資源部的會議室裡等待麵試,接到魏然的電話。
來麵試的人,黑壓壓的人坐滿了一屋子,鬨哄哄的。
通話期間蘇恬一連“啊”了好幾次,魏然也沒多聊,隻把最重要的事說給蘇恬聽。
在程越摔倒後第三天淩晨,有個站姐出來給“月尖兒”澄清,說她們的老公沒受傷,摔倒隻是個意外。同時還放出了幾個不同角度程越請粉絲喝奶茶的短視頻,其中有一個視頻簡短地提到停車場那次也是個意外。
站姐表明了幾個重點:一是程越沒有受傷,二是程越和被人肉的女子兩次純屬意外,三是著重重申那個女子所有的陰謀是子無虛有。
那麼問題來了,沒受傷那現場紅紅的鮮血是誰的?
程越一連兩天被同一個女子連撞了兩次,說是意外,誰信?
站姐這話一放出來,信的有,不信的也有,還有一撥人更奇葩,說程越是為了保護女方抹黑事實獨自背鍋。
程越他為什麼要保護女方?為什麼要為女方背鍋?
程越現在是單身,她的女友粉、老婆粉哪能善罷甘休?
魏然在電話那頭說的激動萬分,再加上蘇恬這頭亂哄哄的,聽得頭昏腦脹的。
等魏然掛斷電話,蘇恬還是氣得不行。
她摸了摸臉上戴著的口罩,發出來自內心深處的疑惑:這些人都這麼有空的嗎?不用上學、不用上班賺錢的嗎?
心煩意躁再一次將蘇恬俘虜,以置於後麵麵試時自我介紹和現場清唱唱得是一塌糊塗。
本以為可以打道回府了,誰知她竟通過了。
當蘇恬聽到通過麵試的名單中有她名字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她是個關係戶。
祥祺文化傳媒公司就是昨天宋哲提到他朋友周奕祥的公司,真的是在大量招歌手啊。
兩個會議室塞得滿滿的全是來麵試的,並且這已經是第三天了,據說要連招五天。
蘇恬到的時候剛過九點,等到輪到她的時候都過十一點了。
從來沒見過如此“宏觀”的麵試場景。
二十個人一組,一人一分鐘,真的是隻給一分鐘,多一秒麵試官就直接喊“下一個”。
這一分鐘能乾嘛?
做自我介紹,同時清唱一句最拿手的歌。
沒錯,不是一首,而是一句。
一個歌手,從生下來到對音樂的熱愛,每個人的背後都有一段終身難忘的故事、一段難以忘懷的情感;從對音樂的熱愛再演變成其一生追逐的夢想而執著,這中間的熱情、努力、掙紮、興奮、失意等等,嘗便了人間八喜八苦,彆說一分鐘,就是十分鐘也說不完、道不儘啊!
一個歌手,對待歌曲的態度不僅僅是對待藝術,他們注入了情感,與歌曲本身產生共鳴,用歌聲傳遞人世間美好的一切,感知這個社會。他們與歌曲的關係是親昵的,是互相成就的。
一分鐘,這個時間的確能唱出來東西的,但前提是,你得有時間準備,有時間靜心找到與歌曲互相成就的那個節點。
這相當考驗歌手的能力。
事實證明,蘇恬沒這個能力。
與她同組競技的那十九個人,也沒這個能力。
不光蘇恬唱得一塌糊塗,其餘的人一塌糊塗的不相上下。
唱砸了吧,還不可思議地通過麵試了,待蘇恬看到同組麵試的幾張“熟”麵孔後,心裡多多少少有點不舒服。
那幾張“熟”麵孔全是女性,長相稚嫩麵容姣好,唱得嘛,比她隻差不好。
既然麵試通過了,下一步就是雇傭雙方坐下來聊唄。
上午麵試通過了二十幾個人,安排坐在小會議室裡,祥祺傳媒把公司未來的大好前景和對歌手的培養發展等做了個簡單的介紹和承諾,也沒花太多時間,就進來幾個漂亮的小姐姐抱了一打A4紙進來了。
是合同,厚厚的一本。
一旦簽了合同,就是祥祺傳媒的歌手了。
主麵試官潘總的口才真是沒得說,連蘇恬這種曾在下層社會掙紮了十年、身邊不乏是爾虞我詐、睚疵必報、互相踩踏鮮活事例的老油條聽著都很是動心,那些看起來沒什麼人生閱曆的小姑娘家的就更不用說了。
潘總坐在他的會議主位上誇誇其談,蘇恬屏蔽身邊的所有聲音,靜心研讀合同。
合同有很多地方存在歧義,說的不夠明了。
等蘇恬抬起頭來,剛剛坐滿了兩排的人,就剩下四五個了。
潘總仍在誇誇其談,時不時地望向蘇恬這邊。
“你們幾個怎麼樣啊?”潘總問。
考慮到封朝的關係,蘇恬並沒有把自己的疑問說出來。
她隻是小聲問了隔一個空位的人,對方小聲回答後才知道,其餘的人已經簽了合同走了。
“時間太長了,能簽三年嗎?”一個二十出頭、穿著前衛的男子問。
“三年你去哪都沒人跟你簽,你知道為什麼不?”潘總說。
“你想啊,你現在啥也不是,公司要請聲樂老師教你把歌唱專業,你不能隻會唱歌,還要會跳舞吧,這就還得請個舞蹈老師。”
“現在這一行這麼卷,你光會唱歌跳舞還不夠,還要請形體老師和營養師來管理你的身材,這些是你看得到的,那還有你看不到對你的投資和包裝,這些都是用錢砸出來的啊。”
“不論是歌手還是演員,三年一晃就過去了,公司花那麼多人力物力把你培養出來,你這剛有點成績,合同到期就跑了,感情我是給彆人做嫁衣呢。”
潘總擺擺手:“沒人跟你這麼玩的,你不傻,我們也不傻,對吧。”
“那我考慮一下,明早回複您吧。”男子說。
潘總急了:“下一步我們的計劃剛才也說的,這次機會很難得,需要招新的人數就那麼多,招滿了你想來也沒位置留給你……”
潘總的嘴一開腔就收不住,蘇恬看了看手機,都快一點了,要是以往這個點她都能餓得四肢發軟,可今天不一樣,隻是稍稍有點餓感。
對於像蘇恬這種幾乎沒什麼退路可言的人來說,祥祺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
其中有一條,誘惑力特彆大。
每月固定支付5000元,若實在有困難的,簽了合同後可以先申請提取。
有了這5000元,蘇恬目前的尷尬不就迎刃而解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