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嘉亦主動提，等同於給清瑤台階下，她忙順杆爬道：“你要不還是跟我們一起在餐廳用餐吧。”
她問得小心翼翼，看向他的視線滿是忐忑。
“你不怕我了？”
“我沒怕過你啊。”
“沒怕會讓自己餓肚子？”
“······那是因為。”
瞥見方嘉亦那雙輕易就能看穿彆人心思的眼睛，清瑤編不下去了。
她深吸一口氣，垂眸道：“方叔叔和媽媽結婚，在所有人眼裡都是高攀，不管我們做得再好，他們也都會覺得嫁入豪門的普通人多半是為了錢，這是世俗固有的觀念，我沒法改變，我能做的隻有管好自己，儘量不給媽媽惹麻煩，也不讓你厭惡。”
她抬頭，眼神真摯，“方叔叔讓我跟你一起上下學，我其實是不讚同的，可那是他的好意，我沒法拒絕，所以隻能儘量降低存在感，不打擾，不添麻煩，我隻想相安無事的讀完高中，等我考上大學，我會留在上學的城市，再也不回來，我絕不會賴著不走的。”
最後這話，她說的堅定決絕，方嘉亦卻莫名氣悶。
“沒人趕你走，你也沒必要急著準備。”他的聲音又恢複了往常的疏離。
“我知道你不會趕我走，你能因為我晚上偷吃不方便就讓阿姨把東西搬廚房，這份體貼和細致足以證明你的好，是我不想成為媽媽的負擔，早點獨立，媽媽也能早點安心。”
清瑤忽然眼含期待的看著他，似保證：“以後有你在，我也會多吃一點的。”
“沒我在你也要多吃點，你太瘦了。”他腦中閃過她不堪一握的細腰。
“嗯。”她笑著點頭，看起來是真的不怕了。
方嘉亦會心一笑，“真想我跟你一起吃飯？”
“想的。”她亮著眼睛點頭，小兔子似的，狡黠又可愛。
“行，我答應你。”
方嘉亦不想猜她是怕沈阿姨背上容不下他的罵名，才硬著頭皮讓他一起吃飯，他就想把她的話，當成她對他的期待。
清瑤肉眼可見的鬆了一口氣，方嘉亦垂眸看向她為他做的晚餐，堅定著自己的想法。
這頓飯，倆人吃的都很儘興，飯後清瑤起身收拾殘局，被方嘉亦強勢接手。
“不是要好好學習麼，回屋看書去。”
清瑤愣了一瞬，想到食堂吃飯時他就在身後，有些羞赧道：“你都聽到了？”
他嗯了一聲。
“聽了多少？”她問得格外忐忑。
方嘉亦看著她戰戰兢兢的樣子，忍不住逗她：“沒多少，除了你想學習之外，還有男同學暗戀你的事，你說一個巴掌拍不響。”
清瑤身體一抖，懊喪的嘟囔：“那不是全聽去了。”
說完閉眼咬唇，很是難堪。
方嘉亦看向她粉嫩的唇瓣，貝齒緊貼，很快就留下了齒痕。
他用拇指指腹輕壓她的下唇，將它從貝齒中解救出來，輕輕摩挲，在清瑤驚愕的目光中，淡聲問：“你喜歡他？”
清瑤慌亂往後退了一步，手足無措，“怎麼可能，我和他隻是同學，平時交流最多的都是書本知識，再沒彆的了。”
方嘉亦頗為遺憾的掃了眼落空的指腹，徐徐道：“你明知對方喜歡你，還和他以學習為名增加額外的相處，確定不會讓人誤會？”
清瑤懵懵的，“會嗎？可他都沒有表白過，萬一不是喜歡呢？”
方嘉亦頓覺頭疼，“能表白就不叫暗戀了。”
到底該說她單純，還是傻啊。
清瑤恍然，“也對，但是，隻要窗戶紙不戳破，我們就還是同學啊，李絳是個謙謙君子，隻要我不回應，他絕不會冒冒失失的表白。”
“君子？”他哼笑，“你倒是心大。”
清瑤疑惑的看著他，一臉無辜的清純，看得方嘉亦一陣氣悶。
“我上樓看書了。”
“嗯。”
目送她雀躍的背影離去後，方嘉亦打電話讓人查李絳，她天真，不代表對方沒想法，作為哥哥，防微杜漸是職責所在。
*
第二天早上，方嘉亦出現在餐廳。
沈寧見狀默默鬆了一口氣，清瑤擔心的，也是她煩惱的，和方景之結婚，她做了很多心理建設。
世人對普通人嫁入豪門總帶有偏見，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在各種揣測裡和他相伴一生，很多時候，光有他的愛並不夠，周圍人的認同，親朋間的認可，也能影響到婚姻的穩固性。
方嘉亦作為方景之的獨子，也是未來方家的繼承人，他對她的態度，很大程度上可以左右方景之的決定，畢竟，相較於伴侶，父子情更牢固。
本以為她得很用心，才能讓方嘉亦放下戒備接受她們母女的存在，所以昨天他提出那樣的需求時，她一夜未眠。
尤其想到女兒每天小心翼翼的樣子，她就無比懊惱，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到底對不對。
可從今天女兒逐漸放鬆的狀態，以及方嘉亦的忽然轉變來看，事情似乎又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清瑤看到媽媽明顯放鬆的心情，慶幸自己及時發現對媽媽不利的因素，成功幫媽媽解決了難題。
心情鬆快，她就吃得自在，方嘉亦全當她的開心都是因為他。
“媽，我走了，您慢慢吃。”清瑤拿上一瓶牛奶，邊背書包邊跟媽媽道彆。
她起身時，看了眼不疾不徐喝咖啡的方嘉亦，頓了頓還是說：“哥，走嗎？”
方嘉亦意外的看過來，清瑤忙補充道：“或者我去車上等你。”
他沒回答，但已經起身拎書包，意思就是要一起走。
沈寧笑盈盈的看著，心中淌過融融暖意，女兒正踐行著她的承諾呢，作為媽媽，她也得積極一點才行呢。
“下午我在家，你們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我給你們準備。”
沈寧看似鎮定，但語調裡的微微顫抖還是把她的忐忑暴露了。
“隨便，隻要是媽媽做的，我都愛吃。”清瑤率先給出回應，而後笑看向方嘉亦。
他哪會不知她的小心思，溫聲回應道：“我不挑，勞煩沈阿姨了。”
“不勞煩。”
目送倆人離開後，沈寧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
上車後，清瑤拿出數學課本勾勾畫畫，認真又專注，方嘉亦看了她好幾次，她都沒反應。
然而這樣的用功，在方嘉亦看來，成了她急於離開的迫切，怎麼看怎麼礙眼。
他伸手抽走她的課本，在她錯愕抬眸時，冷聲道：“在晃動的車廂裡看書廢眼睛，去學校看。”
“哦。”清瑤乖順應下，拿回書本裝好後，轉而看向窗外的風景。
方嘉亦那個氣啊，她就沒話跟他聊麼，跟李絳可以聊的眉飛色舞，跟他在一起就無話可說？
這讓他好不容易才自我安撫好的“被在意”，頓時土崩瓦解，也讓他不得不坐實她就是為了沈寧才央求他一起吃飯的猜測。
到學校後，清瑤匆匆跟他道彆，先一步下車離開，依舊是一副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的疏離樣。
好啊，真好。
*
清瑤剛到學校，文藝委員就向大家宣布，下月初學校百年慶典，要舉行文藝彙演，呼籲有才藝的同學踴躍報名。
這無疑是枯燥學習裡的一劑強心針，瞬間調動了大家的積極性和熱議。
孟欣笑盈盈的看向清瑤，蠱惑道：“瑤瑤，之前文藝委員就和班長商量過，咱們班這次打算弄一個音樂劇，你自幼練芭蕾，這時候不用，多浪費啊。”
前身5歲的時候，就因為喜歡芭蕾舞裙吵著讓媽媽送她學芭蕾，好在前身也爭氣，業餘組拿過冠軍，隻是後來因為爸爸生病開銷太大，放棄了。
為此，她沒少埋怨媽媽，沈寧也一直因為這件事自責內疚。
原書裡也有這個劇情，不過前身因為過不去半途而廢的檻，並未答應，甚至為此回去跟媽媽翻舊賬，加劇沈寧的愧疚，並把這事當籌碼，為逼迫沈寧接受她和方嘉亦加注。
“我好多年沒練了。”
“怕什麼，不還有半個多月嗎，重新回憶總比現學快。”
“還是不要了，我可不想拖後腿。”
“不會啊，專業的怎麼也比業餘的強。”李絳清潤的聲音從倆人身後傳來。
她倆回頭，李絳忙解釋道：“我不是有意偷聽你們說話，我剛準備邀請你參加，碰巧聽到，所以--”
“所以就這麼脫口而出的鼓勵起來了？”孟欣笑著調侃。
對上清瑤清淩淩的眼睛，李絳頓時紅了耳根。
孟欣了然一笑，“那要是我們瑤瑤參加的話，訓練時你會給她作伴嗎？”
“當然會啊，我也絕不讓她操練舞之外的心。”
孟欣頂著磕到了的姨母笑看向清瑤，清瑤嗔怪的輕掐了她一下。
正是這欲拒還迎的態度，給了李絳勇氣，他說：“我覺得你可以考慮一下，或者幫我們編舞，指導動作也行。”
“總之就是要一起完成這件事，對吧？”孟欣幫他說出心裡的潛台詞。
“有專業人員參與，勝算大些。”他搬出冠冕堂皇的借口，期待又忐忑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