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月沉思良久沒有正麵回答。半晌，一開口就是戳他痛處。
“孟寥呢？”芙月裝作四處尋找的樣子，剛從被子裡出來發絲淩亂披散在肩，說不出的懵懂無辜。
段衍喉結滾動，金框眼鏡下眸色深沉，周身陡然升起壓迫感。
少女終於露出了他熟悉的神情，口中卻喊著彆人的名字。
“這麼久不見，你醒來第一句是問他嗎？”段衍站在原地，聲音聽不出喜怒。
芙月對他極具壓迫感的反問渾然不覺，瞪著眼睛回視過去。
反問什麼反問，裝什麼裝，活該女主要跟你走虐戀路線。
“那我呢。”段衍垂在身側的手握緊，露出的一截肌肉流暢的小臂青筋暴起，聲音低啞，“你就一點也不關心我嗎，小乖。”
咦惹。
芙月自他那聲小乖一出來就渾身一激靈。
她隻在各種叔侄背德文學裡見過這種稱呼，雖說也符合身份裡上位者和下位者的對應。
但她接受不了，真把她當小貓小狗了？
“誰讓你這麼叫我的？”芙月冷哼一聲，冷冷的模樣比他還上位者，“他是我的男朋友，你？”
未儘的一個你字極具殺傷力，段衍的心像是被鈍擊一般，驀地浮起針刺般密密麻麻的疼痛。
她問他算什麼？
失憶的那段時間裡，少女全身心依賴他，每日起身迷蒙著眼就光腳摩挲出來要他抱，他不在時還要窩在充滿他氣息的衣物裡睡覺。
現在她問他算什麼？
段衍幾乎是被氣笑了，氣閒神定的資本家模樣不再，眼角微紅後退一步：“好，好。”
他的手搭在門把手上背對著芙月，高大的身軀不斷起伏，像是在努力平複著情緒。
“身體沒好之前，彆再想那條野狗，他最近麻煩可不少。”
說完開門離去，略顯急促的腳步聲在走廊間回蕩。
口口聲聲喊孟寥野狗，實際上比起他自己才是沒名沒分。
芙月撇嘴。
沒一會女仆們就穿戴整齊進來送食物，模樣彬彬有禮又三緘及口，對芙月的打探默不作聲。
“彆問了，你倆從前的事還不好猜嗎。”小黑貓在一旁嘴裡嚼著芙月不吃的沙拉菜根，聲音聽起來含糊不清，“或許，你聽說過小玫瑰文學嗎？”
這她還真沒聽說過。芙月難得有知識盲區。
係統清了清嗓子擺出架勢，小貓臉醞釀好表情：“你，是我一手養大的小玫瑰！你的嬌麗明豔，都是我培養過的痕跡，愛人如養花，我……”
“停停停。”芙月緊急打斷施法，阻止了這場對精神的汙染。
好嘛，原來是養成文學裡的分支，把女性的成長全部歸功於男性身上。
“你可以看看你原劇情裡失憶時候的粘人樣，也難怪他後麵會有落差。”小黑貓吭哧吭哧地啃小魚乾，忙裡偷閒給芙月傳輸原劇情，“自己一手養大的小玫瑰居然心有所屬，哎……”
係統誇張地唏噓，三天沒打又開始替男主共情了。
經典女主失權，芙月都懶得反駁她。
還小玫瑰，聽著就惡心。
芙月吃了點東西就出門打算轉轉。
這裡是歐式古堡風格，後院有個大花園，芙月躺在花園裡的藤條搖椅裡，輕嗅空氣中月季的清香。
“自小姐走後，花園裡都是由先生親自打理。”不知是觸發了什麼特定劇情，跟在芙月後麵的女仆突然開始深情講述，“小姐喜歡月季，先生便四處搜尋名貴的品種，日夜悉心照料……”
芙月感覺她意有所指，聽得腦仁疼，悻悻從搖椅上下來逃離花園。
到了樓頂的大露台上，芙月好奇地擺弄套上精致保護套的天文望遠鏡。
“從前段先生經常和小姐來這裡賞夜景。”不知道在哪兒冒出來的女仆再次幽幽開口，“露台上的這些小玩意，先生一點都沒舍得動過……”
芙月再次逃離，一路逃到了客廳。
“先生以前總說小姐懵懂迷糊，便讓人到處鋪滿昂貴的波斯毛毯，生怕小姐磕碰到，先生實在是……”
“……”
“停停停。”芙月聽不下去了。
她忍無可忍回頭看著跟在後麵越來越多的仆人：“段衍讓你們說的？這麼陰魂不散。”
離她最近的女仆連忙擺手，神情惶恐：“不不不……段先生沒讓我們說什麼！”
頂著芙月質疑的目光，眾人紛紛露出懷念向往的神情：“隻是從前段先生與小姐相處的日子，實在是叫人懷念，先生也難得會露出笑顏……自小姐走後，段先生就再也沒笑過了。”
芙月無聲做口型哇了一聲。
少爺很久沒笑過了，沒想到還能碰上這個梗。
芙月心底暗笑，有點忍俊不禁，拉了半天的臉破功溢出笑意。
“小姐……”仆人們以為是自己的話勾起了她的回憶，眾人更加動容，不少年長的甚至偷偷在背後抹起了眼淚。
被芙月打入小黑屋，剛剛才出來的係統一出來看到的就是這副主仆其樂融融的場景。
“……？”係統心頭一咯噔。
難道……難道？！
“芙月月你想通了打算好好走劇情嗎！”小黑貓喵嗚一聲撲過來，芙月腦中頓時響起係統眼淚汪汪的聲音，“嗚嗚嗚我還以為你知道孟寥強取豪奪的劇情會想不開呢……”
芙月的表情僵在臉上。
“……什麼強取豪奪？”芙月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疑問的語氣讓係統的哭聲一下頓住了：“你……你不知道啊？”
剛抱上來的小貓爪又瞬間收回，芙月眼疾手快地逮住她。
“孟寥強取豪奪？什麼時候的劇情？”芙月目光如炬，言語咄咄逼人。
係統欲哭無淚：“剛剛主係統說的啊，我還以為你聽到了呢。”
現在是衍生劇情，世界走向不可控。主係統怕出什麼問題，就給她開了上帝視角提醒她。
“孟寥被段衍找麻煩拖了一段時間，但他還是念念不忘想救你出來，打算硬來。”
芙月腦門上緩緩升起一個問號。
“硬來什麼，我有說要跟他走嗎？”
係統點點手指：“強取豪奪怎麼可能會征詢女主意見……不都是兩個男人爭來爭去的嗎……”
芙月要被氣笑了。
真是一點不遮掩地把女主當物品。
“不……不好了！”外麵突然有人慌慌亂亂地進來，“一大隊人圍住了大門，說是要帶芙小姐出去。”
說狗狗就來。
其他人頓時慌作一團，去聯係段衍又說聯係不上，一群人擋在芙月麵前一副誓死也不屈服的模樣。
“小姐你快去樓上躲起來！我們拖延時間，絕不會讓他……”
仆人們義憤填膺效忠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芙月一把推開。
小黑貓坐在她肩頭戰戰兢兢的，芙月黑著臉，氣勢淩厲得嚇人。
“……得逞。”仆人呆愣地把話說完，愣愣地看著芙月大步走向大門。
孟寥明顯有備而來，甚至做好了打一場硬仗的準備。外麵黑壓壓的車隊集結，領頭下車的幾位看起來就來者不善。
孟寥眉峰壓低不甚耐煩，露出的肌肉鼓脹的胳膊上布滿青色紋身，剛想開口逼迫擋在門口的仆人，就看到那個魂牽夢繞的倩影走了出來。
“芙月！”孟寥凶悍的麵龐上頓時露出驚喜的笑意，模樣跟大狗見到主人一般激動不已。
他一把推開身前的仆人衝到芙月身前，伸臂攬住纖腰用力抱緊她。
“你沒事吧？段衍他沒對你怎麼樣吧？”孟寥像見到肉骨頭的大狗一樣，抱著她在她脖頸裡上癮地嗅個不停，“我好想你，我們五年沒見了，我……”
啪！
清脆的一記耳光成功讓孟寥身後一眾帶著笑想上前的兄弟們震住，也讓孟寥愣在原地。
他像是不敢相信發生了什麼，無措的狗狗眼裡還發著懵，不知所措地看向懷中冷著臉抱起臂的少女。
原主是標準的柔弱無依小白花，連發個火都是軟綿綿的小貓撓人，哪裡有過扇巴掌這種粗魯的動作。
“怎麼了？沒見過？”芙月抱臂挑眉，看他一副沒回神的樣子，抬手又是一記。
啪！
孟寥臉上頓時出現了對稱的巴掌印。
身後跟著他的小弟們連帶著也露出了驚恐的神情，如臨大敵一般後退一步。
不……不是孟寥的柔弱白月光嗎，怎麼上來就是清脆的兩耳光。
這下他算是反應過來了，孟寥眼睛瞪圓，嘴裡結結巴巴的：“芙……芙月，怎麼了是我……哪裡做錯了嗎，你……”
無措迷茫的大狗怔在原地，被打了也不敢還手，耷拉著耳朵準備聽訓。
“還知道往做錯那方麵想？”芙月冷聲打斷他，身上是還沒換下的經典菟絲花白裙套裝，抱臂抖腿的一身架勢卻像是哪方的惡勢力大姐大。
她瞥一眼外麵浩大陣仗的車隊，和他那群兄弟身後隱隱露出的裝備。
“你們打算乾嗎？”
受不了了，這救人場麵太裝了，她平生最討厭有人比她還裝。
後麵有同夥想理所當然地喊當然是來救她，結果被旁邊眼疾手快地按下。
氣氛不對。
孟寥外套掛在肩上，露出緊身的黑色背心，包裹住的飽滿肌肉暗藏爆發力。
他被扇了兩記臉上也沒有怨懟，反而咧開嘴角，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來搶你啊，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