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亭迂回曲折,紀明杳沒有驚動偷偷討論的傭人,順著身後的小路悄聲離開。
廊上詩意的纏繞著樹蔓藤蔓。光影綽綽,這是有底蘊的沈家,極具特色的廊亭。
紀明杳奔跑過無數次的地方,她搖曳的裙擺一簇一簇隨著腳步綻放。
漂亮的麵龐,帶著不自知的美麗,馥鬱芳香誘人靠近。
熟悉的腳步聲傳來,紀明杳臉上綻出笑意,甜蜜的眼睛一腔柔情,仿佛要將人溺斃進去。
“沈括瀾!你是不是知道我要來找你,刻意等在外麵?”
她一副自己什麼都知道了的樣子,絲毫不知羞。
沈括瀾收起冷淡的神色,寒冰一般的臉龐,顯然帶上一些不自在,他的眼睛看向其他地方。
“沒有。”
回答的很生硬。
又慌張的改口,“你說是就是吧。”
顯然他是意識到紀明杳在某些方麵的無理取鬨。
紀明杳輕笑一聲,顯然不能這樣輕鬆的過去。
柔軟的身體自覺的攀附上沈括瀾的身測,“我的未婚夫怎麼害羞了?”
她的眼睛一眨一眨,驚奇的看著許括瀾白皙的脖頸帶著淡淡的粉色。
喉結一動一動,她正好奇想要要伸手摸一摸。
就被沈括瀾眼疾手快的拉下手,隨之而來的幾聲刻意的輕咳聲響起。
明杳意識到什麼,臉頰瞬間變得粉嫩,像個鵪鶉一樣快速躲在沈括瀾身後。
邊躲邊使大小姐脾氣,語氣嬌弱的不像話,低聲在後麵碎碎念。
“你怎麼都不告訴我!尷尬死了!大家都在!你是不是故意的?!”
沈括瀾眼底不自覺帶上笑,尤其是紀明杳將自己完美無缺的藏在身後,時不時還探出頭看一眼。
把心虛演了個十成十。
紀尋聲冷眼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切,他早就知道紀明杳會和彆人很親近,沈括瀾是她的未婚夫,兩個人青梅竹馬的長大。
隻是看起來像是小年輕的打鬨,在他的眼裡都是這樣的刺眼。
紀尋聲一向以沉穩耐心,在同齡人中是最先脫離父母控製,成為掌權人的。
對這個唯一的妹妹千嬌百寵,紀明杳也聽話,一向按照他不經意間叮囑的那樣。
和沈括瀾保持一定的距離,所以哪怕她之前在怎麼喜歡沈括瀾,也都是帶著女孩子刻意的驕矜和距離。
而現在明杳才不會這樣做,未婚夫就是未婚夫,哥哥就是哥哥。
後麵有什麼改變有什麼區彆,那都是後麵的事。
紀尋聲現在是哥哥而已,哪怕她和沈括瀾接吻被他親眼看見,又能怎樣?
做為哥哥不應該支持妹妹的感情嗎?
明杳心裡暗暗思付,總得讓紀尋聲好好體會一下,她不屬於他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吧?
他憑什麼一直做幕後推手呢?
他明明應該做自己池塘裡的一條大魚。
他既然願意冠冕堂皇的偽裝成一個君子,那她就要將他的麵具拉下來。
看他因為自己的一舉一動,牽動所有的心神。
不吃點苦,怎麼能知道得來的不容易呢?
“杳杳。過來。”紀尋聲的語氣沉了下來,聽起來像個嚴肅大家長,好像要做個交代。
給誰的交代?不清楚。兩家的長輩顯然都樂見其成,他這個大五歲的哥哥,又憑什麼呢?
明杳繼續往沈括瀾背後縮了一下,可憐兮兮的樣子,顯然是被紀尋聲的冷聲嚇到了。
沈括瀾抬起頭看著對麵的紀尋聲,他顯然是生氣了,察覺到明杳的動作,心裡驀然軟了軟。
心裡不由自主的責怪起了紀尋聲,這麼嚴厲乾什麼?又不是什麼大事。
“尋聲哥,彆對杳杳這麼凶,嚇到她了。”
伸手拉著明杳的手腕,往自己懷裡靠。低聲安慰著,明杳眼神亮晶晶的看著沈括瀾,一副少女慕艾的樣子。
沈父沈母笑著解圍,“括瀾真是疼杳杳,這就開始心疼了,你們瞧瞧。”
紀父紀母也笑著回應,“杳杳就是性子嬌,小性子多,她哥哥從小疼她,說不得她,說兩句就委屈了,這下好了,以後不用擔心了,有的是人疼了。”
紀尋聲沒有接話,看著紀明杳和沈括瀾兩個人甜甜蜜蜜的相處。
目光沉下來,雙手攥緊一言不發,隻是控製不住的看了明杳一眼又一眼。
沒有任何改變。
他成了被忽視的那個。
哪怕早有心理準備,等到這一幕真正出現在自己眼前,他依舊需要用儘全部力氣壓製住自己想衝上前去的想法。
他得儘快把計劃提上日程了。
沈家和紀家做為世交,又有著小輩姻親的關係,來往自然是更加頻繁。
今天是兩家長輩之間後續合作發展的商議,對於紀明杳和沈括瀾來說,就是光明正大的約會日。
先前因為紀明杳太聽紀尋聲的話,紀尋聲管的又嚴,紀明杳和沈括瀾偷偷約會的時間簡直是少之又少。
沈括瀾一向都是很有原則的人,紀明杳不主動他也不在乎,好像怎麼樣都行,對紀明杳好讓人也根本分不清是不是喜歡。
或許對於他來說,喜歡並不是多麼清晰的界限。
等遇到了非她不可的真千金,才能恍然大悟,原來之前對紀明杳的親吻隻是對妹妹的意思。
你覺得這話對嗎?明杳顯然認為不對。
他可以恍然大悟對彆人是喜歡,自然也可以恍然大悟對自己也是喜歡。
什麼妹妹隻不過是對他三心二意,找到的借口而已。
很顯然,他也是一個偽君子。
裝的有多麼正直,多麼有原則,多麼高嶺之花。
事實上,隻是太會偽裝。
親的時候也沒見他少親一口。
餘光看著紀尋聲鐵青著神色,明杳帶著甜膩的笑意,略顯驕矜的聲音在後麵響起。
她聲音其實很小聲,卻偏偏能剛好落入紀尋聲的耳中。
“等會獎勵你!這麼護著我。”
她的神色生動,白皙的臉頰上沒有任何瑕疵,眼眸亮亮的活波又誘人。
她眼眸微閃,接著攀上了沈括瀾的胳膊,柔柔的拽著他的胳膊。
有些羞怯的開口。
“你低下頭來。”
她說完好像有點不好意思,眸光不斷閃躲,臉頰暈上羞意。
沈括瀾起了逗弄的心思,略有深意的劃過紀明杳的唇,她愛漂亮,喜歡塗些亮晶晶的唇釉,看起來水水潤潤。
沈括瀾抬起眼眸,看見前麵的人進了大廳,眉眼低垂下去,盯著紀明杳的眼睛。
裡麵有著淡淡的不讚同,像他在高中那會兒抓到紀明杳遲到之後的樣子。
他一副刻板好學生做派,手腕拽住紀明杳的書包,眉眼冷峻,看不出絲毫心軟。
“遲到,記名字。”
紀明杳撅起嘴,有些不服。
“這算什麼?你就不能通融通融嗎?”
她掙脫開沈括瀾拉著自己書包的手,眉眼無辜低下,“你要記就記吧,反正你一點都不在乎我,我算得了什麼?隻是一個普通同學而已,要不是有人今天早上不等我,我怎麼會遲到呢?”
沈括瀾眉眼跳了跳,被氣笑了。
“誰說的我太早了,以後不和我一起走了?現在倒是怪上我了?”
紀明杳心虛了,依舊死要麵子,冷哼一聲,不理人了。
最後,沈括瀾還是使用了特權,並沒有記下紀明杳的名字。
隻因為遲到的人要在外麵站一節課,紀明杳又嬌氣脾氣又壞,記了之後還不知道要和自己怎麼鬨呢。
雖然在這之後紀明杳還是沒少鬨,可他從心裡願意給她放水。
在他生命裡,紀明杳已經成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歎了口氣,低下頭。看著她的眼睛一眨一眨。
“怎麼……”
還未說出口的話,戛然而止。
他的眼睛微愣,唇上濕潤的感覺讓他意識回籠。
看到紀明杳臉頰微紅,緊緊閉上眼睛,眼睫一顫一顫,大膽又害羞,青澀又誘人。
察覺到沈括瀾驚愕的視線,她快速退開,睜開眼睛背對著他,走在前麵。
“給你的獎勵!”
她快步離開,走起路來都有些拘謹。
和以往的她毫不相同。
沈括瀾隱隱看到她泛紅的耳垂。
紀明杳不是沒親過他,可她每次很膽小,和她表現的絲毫不相同。
她隻親過臉,這次……
沈括瀾摸了摸唇上還有濕潤的感覺,這種感覺不算壞,他的小未婚妻,陪伴了他這麼久的人。
他快步追了上去,應該教訓她嗎?
說她不應該在大庭廣眾下做這樣的事。
可是憑心而論,他很驚喜,很喜歡。
所以他隻是快步追上去,握住她的手。
隱隱有些不讚同。
“走這麼快乾什麼?”他怕她摔倒。
她那個嬌氣性子,摔倒還不知道要怎樣流眼淚。
哭的可憐兮兮的。
沈括瀾嘴角帶著笑意,抬頭看見站在二樓陽台上的身影,笑意微斂。
想到紀尋聲對紀明杳的嚴格,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告訴紀明杳,她剛剛親自己被紀尋聲看見了。
不然她肯定會被嚇到的。
紀尋聲站在二樓陽台將一切儘收眼底,看見紀明杳大膽又羞怯的吻上沈括瀾的唇。
她那樣嬌羞的模樣,他從來沒見過。
或者說他其實有窺探到一部分。
比如她每次說到沈括瀾,臉上總是帶著笑意,甜蜜又羞怯。
當他討論到兩個人要保持些距離,她總是臉頰緋紅,焦急的發脾氣。
“哥哥!我知道的!”
迅速打斷自己的話,紀尋聲想,什麼時候她這副樣子能是對自己。
可是他清晰明白的知道,隻要這個身份在一天。她都不可能會麵對自己,有著這樣的時刻。
他按滅手裡的煙,眼眸徹底沉下去。
他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衝動,熨燙妥帖的西裝下,蟄伏著磅礴的不可言說的力量。
他狠狠吐出一口濁氣,做商人最重要的是耐心。
而他應該再有耐心一點,這樣就能等著她主動來自己懷裡,自願的,主動的。
他再次壓住自己的衝動,並不會太長時間了。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