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兩道身影自高空墜落,在地麵上砸出一個深坑,一道無形的波紋以兩人為中心向四周散開,無數樹木被攔腰折斷。
“誰在地府放肆。”
遙遠處傳來一聲厲喝,聲如洪鐘,十四名身穿袍服的男子踏天而來。
“你清醒點。”
裴司辰翻著白眼,費力的去扒拉江離獄的雙手。
女孩的雙手猶如巨鉗,死死的抓住他的脖子不斷用力,還有那張嘴,若非是他反應快,大概率要咬上他的脖子。
裴司辰眼神泛白,臉色憋的通紅,右手手臂上被咬掉一塊,如今鮮血淋漓,看起來恐怖無比。
“小語。”
落下的閻王與判官們看到地上的人愣了一下,隨後齊刷刷的望向裴司辰,“你對她做了什麼?”
“前輩,我。”
裴司辰剛想說話,魔化的江離獄又從男人身上撕下一塊肉來吐到一邊。
“先幫忙。”
崔玨率先開口道,朝戰鬥中心飛去。
“真是添亂,惹誰不好非要惹她。”
包拯甩了甩袖子,第二個從人群裡走了出去。
“大帝才閉關就惹出這樣的亂子,萬一驚動大帝又要罵我們了。”
蔣子文碎碎念念道,認命的加入戰場。
剩下的幾個人臉色也不好看,互相對視一眼各自散開呈圓圈狀將江離獄圍在中間。
十四人麵露凝重,揮手掐訣,十四道各種顏色的光芒從指尖逸散而出,最終化作一團五彩的光團,齊齊奔向戰場中央的位置。
光團落在江離獄身上,又迅速融入她的身體,她意識有一瞬間呆滯,掐住裴司辰脖子的雙手微微鬆動。
“就是現在。”
崔玨神色一緊,手中迅速飛出一條藤蔓纏住裴司辰的身體向後一拉,男人身子朝外麵飛去。
崔玨收掉藤蔓,十四人嘴唇微動,雙手交錯,打出一連串複雜的手勢。
“陣起。”
一座大陣拔地而起,把江離獄困在陣中。
“誰進去?”
崔玨收回手,掃視一圈後咳嗽兩聲問道。
十三人瘋狂搖頭,俱都後退一步把目光集中在崔玨身上。
“彆看我,她本來就對我不滿,我進去隻會火上澆油。”
崔玨趕忙解釋道。
“老蔣進去吧,你是她的上司,有義務去幫助她恢複清醒,再者,她對你好感更多,你進去更容易成功。”
楚江王道,順帶著還瞪了闖禍的裴司辰一眼。
“哎。”
秦廣王歎一口氣,看了看諸位同僚鼓勵的眼神,又看看裡麵滿口鮮血的小家夥,邁著雄赳赳氣昂昂的步伐走入陣中,陣法之內獨成一個世界。
眼前儼然一片修羅地獄,血光蔽日,白骨築路,屍體成山,鮮血成河,血河裡厲鬼哀嚎,聲音淒厲,十八個小世界在江離獄身後依次鋪展開來,拔舌油炸,銅柱烈焰。
“那個,小語啊,我是你上司……”
秦廣王咽了口唾沫,身上裹上一層靈力,小心翼翼的靠近江離獄道。
少女抬頭看過來,蔣子文頓感頭皮發麻,下意識想溜卻硬生生止住步子。
“砰!”
江離獄歪了歪頭,一掌將靠近她的秦廣王拍飛出去。
“江離獄。”
秦廣王站定身子,老臉漆黑無比,“你要是再不清醒過來我就扣你功德。”
女孩嘴角發出“咯咯”的笑容,臉上的魔紋越來越深,周身黑氣纏繞,體內有無數惡鬼在痛苦的掙紮。
她一伸手,秦廣王身體不受控製的朝陣法中心飛去。
江離獄張開滿是鮮血的嘴巴,隨後低下頭將嘴巴對準秦廣王的脖子,嘴裡的鮮血滴答而下,秦廣王嚇的鬼臉都白了,外麵觀戰的眾人也臉色大變。
“若是吞噬我能讓你恢複清醒的話,那你就吞吧!”
秦廣王強行裝出一副鎮定的樣子道。
她相信婧選的人絕不是嗜血殘暴之人,更相信相處了幾年之久的小孩是一個善良的孩子。
“吃了他。”
魔音入耳,蠱惑人心,要把人拖進最深處的黑暗。
“不可以。”
腦海深處,又有一道聲音,儘管弱小卻透露出堅定。
江離獄感到自己在黑暗與光明之中徘徊,往前邁一步是萬丈深淵,也有可能是通天大道。
紅光褪去,意識有片刻清醒,趁此機會她伸出手將秦光王扔出陣外。
肚子上一點點出現一個大洞,一隻黑手緩緩的從裡麵伸了出來,她盤膝坐在地上,低頭看向那隻黑手,聲音冷冽,“你以為自己能出來嗎?”
江離獄抓住了那隻手將它塞回自己的身體裡,隨後雙眼緊閉嘴唇微動,身上泛起藍光,肚子上的黑洞慢慢合在一起。
女孩臉上露出如負釋重的笑容,鬆了一口氣後終於放心的暈了過去。
世人皆言地獄之主掌萬鬼,地位尊崇無比,殊不知所謂的地獄之主自始至終都是個牢籠。
“我帶她去治傷。”
困神大陣緩緩停止運轉,女孩身上魔紋已退,秦光王一個瞬移到江離獄跟前抱起她消失在眾人麵前。
……
冥界,帝宮。
江離獄靜靜躺在床上,裴司辰站在不遠處,幾個大老爺們將男人圍在中間轉圈圈。
“事情就是這樣,前輩,我真不是故意的。”
裴司辰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蹲在角落裡。
“你彆說話。”
崔玨道,與幾個同僚對視一眼後走到外麵。
“不會這麼巧吧!”
楚江王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
“我剛剛檢查過她體內的傷,的確是滅魂鞭的反噬。”
陸之道沉吟道,從懷中掏出生死簿翻到江離獄那頁後攤開在眾人麵前,“之前那丫頭的生死簿是一片空白,我剛剛翻看的時候上麵已經顯示出來了。”
眾人伸長腦袋望去,“裴司辰”三個大字赫然在列。
房間內江離獄悠悠轉醒,一睜眼便看到一個討厭至極的男人,心情頓時烏雲密布。
她掙紮著一點點坐起身子,身上各處都在疼,痛的她眉頭微蹙。
“小心。”
在角落裡百無聊賴的裴司辰看到江離獄醒來,趕忙上前攙扶道。
“滾開。”
江離獄語氣算不上好,費勁全力將男人遞過來的枕頭打掉並將男人推開。
“小語。”
秦廣王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江離獄抬頭,秦廣王已經撿起地上的枕頭大跨步走了過來。
“彆亂動,你傷的有些嚴重。”
他將枕頭放在江離獄的後麵,一邊為女孩把脈一邊叮囑道。
“抱歉,我沒控製好自己。”
江離獄低下頭,不敢直視秦廣王的眼睛,心裡不免有些發虛。
“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秦廣王拍了下江離獄的額頭故作生氣道。
一想到他被這小孩扔出去摔了個狗吃屎,在那群同事麵前丟進麵子,秦廣王一張老臉就有些掛不住。
“蔣叔,我不要它了,麻煩蔣叔幫我把它處理了。”
江離獄伸出手道,滅神鞭出現在手上,那跟鞭子在手心動了動,蹭了蹭她的手掌,化作一道流光飛進她的身體裡。
“叛主的靈,我不需要,你自己去找個新主人吧。”
她從體內抓出那根長鞭後扔在地上冷冷道。
滅神鞭在地上彎成一個拱形,像是在表達什麼,又一次嘗試著鑽進江離獄的身體,卻在靠近點一瞬被女孩身前的屏障擋了回去。
滅神鞭在地上跳了兩下,眼見江離獄沒有開口的打算,於是跳到秦廣王身邊在他身上蹭了蹭。
“反噬之事其實真不怪它。”
秦廣王摸了摸滅神鞭後耐心為江離獄解釋著,“滅神鞭乃是遠古大神媧的本命靈器,可打人、神、鬼,但有一個缺陷。”
他看了眼江離獄,又嫌棄的看了眼裴司辰繼續說道,“此物若對有血脈關係的至親使用,其自身也會遭受兩倍反噬。”
“背叛就是背叛,不需要多餘的理由。”
江離獄冷聲道。
秦廣王在床邊坐下,歎一口氣後語重心長道:“小語,他是你的父親。”
他指向裴司辰,“正因如此,你才會被反噬。”
“不可能。”
“不可能。”
兩道聲音先後響起,裴司辰與江離獄目光相對,兩雙眼睛火花帶閃電。
“前輩彆開玩笑了,這種玩笑可不好笑。”
裴司辰走上前道,他都不曾結婚,怎麼可能有孩子。
“我堂堂一個閻王跟你開玩笑,閒得慌是吧!”
秦廣王白了裴司辰一眼,要不是生死薄上有記錄,他們也不願相信。
“生死薄。”
江離獄瞬間反應過來什麼從秦廣王手裡搶過生死薄後翻到屬於自己的那一頁。
她的名字下麵父親那一欄浮現出三個大字“裴司辰”,名字之後生成一張照片。
她看了看照片,有抬頭看看那張討人厭的臉,腦海中響起一道驚雷,鎮的她腦瓜子嗡嗡的。
“小筆。”
江離獄朝空中喊道,很快一隻筆從外麵飄進來落在她手上。
她拿起筆,對著父親那一欄狠狠的劃下去,判官筆在落下的一瞬化作流沙從江離獄手中溜走,又在空中彙集成一支筆的形朝外麵飛去。
“叛徒。”
江離獄臉色一沉,生氣的將生死簿扔在床上,男人目光落在生死薄上,那三個大字讓他瞳孔緊縮。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裴司辰後退兩步呢喃道,“這一定是假的,怎麼可能,簡直太荒謬了。”
他可是個守男德的好男人,除了跟黎星落那次外,他連一隻母蚊子都沒碰過更彆提女人,那也是他的初夜。
“一定是生死薄早自己的謠。”
男人在心裡為自己找借口道,忽然,裴司辰腳步一停。
等等,黎星落,他的初夜。
他抬起頭,雙眸亮如星辰,剛毅的臉龐上多了一抹激動與小心翼翼,“你母親是誰?”
“跟你無關。”江離獄語氣冷漠。
“是她,對嗎?”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如同對待珍寶般將照片捧到江離獄麵前。
照片裡一男一女,女孩站在湖畔,臉上帶著甜甜的笑容,眼神溫柔的看向前方。
江離獄身子一震,雙手下意識抓住身上的被子。
裴司辰往前一步,平靜的聲音帶有一絲顫抖,眼眶泛紅,語氣中帶著祈求,“你認識她,對嗎?告訴我,她在哪兒?”
“不認識。”
三個字道儘梳理與冷漠,裴司辰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氣,跌坐在地上。
“那好,既然你不認識,剛才為什麼要劃掉生死薄上我的名字。”
裴司辰繼續逼問道,眼睛死死盯著江離獄的表情。
“嗬。”
江離獄冷笑兩聲,“你是我的誰,我做什麼需要向你報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