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坐在一張餐桌吃了晚飯，張希瑤人老實，沒什麼心眼，陳孟談隨便套了幾句，她就把胡方圓向楊夕月潑水的細節交代得一清二楚了。

辛苑當時不在場，也沒有向楊夕月細問，聽張希瑤說了才知道這些。儘管心裡早就有了猜測，但聽到目擊者的親口複述，她仍是難免對胡方圓產生了既生氣又失望的感情，一聲不吭。

趙然毫無察覺，猶在感慨：“這姑娘夠狠心的啊。”

陳孟談在桌下不動聲色地踢了他一腳。

趙然不明所以，茫然地眨了眨眼，這才注意到斜對麵的辛苑臉色不太好，雖然不太明白為什麼，但還是識趣地閉上了嘴巴。

陳孟談看起來沒什麼交談的想法，辛苑又是這副模樣，以趙然這嘴巴閒不下來的性子是絕對耐不住寂寞的，隻能把張希瑤作為了唯一的希望。

張希瑤本來就害怕和不認識的男生同桌吃飯會冷場，反倒慶幸趙然一直巴拉巴拉地和自己聊天，因此一點不嫌他煩，對他的問題也幾乎是有問必答。

她本來是很慢熱的人，在趙然的強力攻勢下，不知不覺就卸下了心防，神情放鬆下來，甚至在得知趙然就是辛苑要參加的那個節目的負責人後，主動詢問起了相關情況。

趙然自然很樂意給她講，不過也有點奇怪：“辛苑都沒跟你提過嗎？”

“嗯……”張希瑤不好意思地說，“她幾乎不提，我也不太好問。”

“咦？為什麼不問。”趙然不解地看向辛苑，開玩笑說，“哦，辛苑，是不是你嚇唬人家啊。”

辛苑掀起眼皮，無語地看了他一眼：“你在胡說什麼。”

張希瑤也趕緊解釋：“沒這回事，隻是辛苑每次排練回來看起來都很累，所以我想自己還是不多嘴比較好。”

“原來如此。”趙然看向辛苑，詢問說，“我們的排練強度有那麼大嗎？我感覺還不如打一場球累。”

“我是心累好不好。”辛苑頭也沒抬地說，“又要上課又要排練，回來還要寫堆成山的作業，我又不是鐵打的。”

趙然對待學習一向馬馬虎虎，作業能糊弄就糊弄，體會不到這種痛苦，安慰她說：“你再堅持幾天，等迎新晚會結束了，讓班長好好犒勞我們。”

“嗯？”陳孟談聞言，挑了挑眉，“節目是你要出的，人也是你找的，怎麼買單的又成我了？”

趙然嬉皮笑臉：“誰叫你是班長，咱們倆又是好哥們呢。”

陳孟談拿他沒辦法，搖搖頭，說：“你不要急著想這些，先圓滿地完成任務再說吧，彆忘了你可是跟班主任下過軍令狀的。”

趙然渾不在意，滿口答應：“好好好，交給我吧，我你還不放心嗎？”

陳孟談說：“我還真不太放心，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跟著你們排練。”

趙然受傷地捂胸口：“真過分啊陳孟談，當著女生呢，居然一點麵子不給我留。”

張希瑤看他耍寶，感到很有趣，抿著嘴微笑。

吃過飯後，四個人一起回教學樓，趙然和張希瑤走在前麵，小嘴叭叭個不停，辛苑走在他身後都嫌吵，悄聲問陳孟談：“他平時話也這麼多嗎？是不是吃碳水吃嗨了。”

陳孟談看著趙然的背影，說：“你就當他是在開屏吧。”

辛苑了然，拖長了聲音：“哦——”

陳孟談對趙然的行為沒什麼特彆的興趣，問辛苑：“吃飯時你都沒怎麼說話，心情還是不好？”

辛苑否認：“沒有啊，我隻是謹記古人的教誨，食不言寢不語。”她嘴上這樣說，神情卻並不輕鬆，一看就是在硬撐。

陳孟談心裡明鏡似的，問：“你是不是覺得楊夕月這次被胡方圓欺負，和你脫不了乾係？”

辛苑低著頭，沉默不語。

“我就知道是這樣。”陳孟談歎了口氣，說，“辛苑，你不要太自責了，這並不是你的責任。”

辛苑低聲說：“但畢竟和我有間接的關係，我和楊夕月走得近，這在胡方圓看來，大概是在挑釁她吧。”

“不管怎麼說，你先保護好自己。”陳孟談提醒她說，“如果她遷怒到你身上，轉頭找你的麻煩，那也很糟糕。”

“多謝提醒，不過我可不怕。”辛苑說，“你隻要擔心楊夕月就好了。”

陳孟談笑了笑，沒有應聲。

回到教室，辛苑看見胡方圓和溫怡安站在走廊裡的窗戶邊聊天，便讓張希瑤先回教室，自己朝她們兩個走過去，打了個招呼。

胡方圓的表情有些冷漠：“乾嗎？有事嗎？”

辛苑無奈地說：“你們彆這樣好嗎？我們聊一聊。”

“有什麼好聊的。”胡方圓撇開視線，“我不想跟你說話。”

溫怡安向來唯胡方圓馬首是瞻，看她是這個態度，自己也不說話，默默地轉過身，看著樓下來來往往的人群。

辛苑對她們的冷淡不以為意，說：“我不就是跟楊夕月多說了幾句話嗎？你們到底要氣到什麼時候呀。”

“我們可不敢生氣。”胡方圓陰陽怪氣，“反正我們的朋友是沒得當了，你愛跟誰說話就跟誰說話吧。”

辛苑又問溫怡安：“溫怡安，你也這樣想嗎？”

溫怡安依舊看著樓下，語氣溫吞：“我無所謂。”

“那你們要怎樣才能原諒我呢？”

胡方圓和溫怡安都不說話了，顯然她們也沒什麼想法，隻是單純地對辛苑的做法不爽。

“行吧，你們非要這樣的話，我也沒辦法。”辛苑聳了聳肩，“重申一次，我不認為自己有錯，隻是不想就這樣失去你們這兩個朋友。如果你們以後還要繼續做這種幼稚的事，我還是不會坐視不管的。”

她說完，也沒等她們的回答，徑自回教室了。

張希瑤已經開始做作業了，見她回來，忙起身讓她進去。

辛苑趴在課桌上，把臉埋在臂彎裡，沉沉地歎氣。

張希瑤看了她幾次，小心翼翼地問：“辛苑，你還好嗎？”

“沒事。”辛苑悶悶地說，歪過頭看張希瑤，問，“張希瑤，你覺得是我的錯嗎？”

張希瑤放下筆，學她的樣子趴下，說：“你沒錯，胡方圓她們……有時確實有點過分，我們作為旁觀者也看不過去。”

“那為什麼沒有人製止她們呢？”辛苑說完，又想到原主和胡方圓她們沆瀣一氣，自己頂著她的臉問這個問題，著實沒什麼說服力。

張希瑤也許同樣想到了這一點，沉默半晌，艱難地說：“是出於自我保護的心理吧。”她有所顧慮似的，咬咬嘴唇才下定了決心，繼續說，“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改變，但是現在的你很好，很勇敢，我很佩服你。”

她的眼神非常認真，辛苑得到了些許安慰，垂下眼簾，低低地“嗯”了聲，說：“謝謝你。”

下晚自習後，辛苑再度在校門口碰見了陳孟談，她幾乎習慣了對方的神出鬼沒，也沒說什麼，和對方一道走了一段。

臨分開時，陳孟談捏了刹車停下來，單腿撐地，說：“辛苑，提前預約一下，明天我請你吃早飯。”

辛苑跟著停車，多少有點不理解，納悶地問：“這個早飯你是非請不可嗎？哪有人上趕著要請彆人吃早飯的。”

陳孟談說：“用美食撫慰你受傷的心啊。”

辛苑不以為意：“哪有那麼嚴重，這點小事才不會影響到我呢。而且，我媽早上都會準備早飯的，真的不需要你費心。”

陳孟談神色不變，誘惑她：“那家店可是百年老店，他們家的招牌醬肉包保證你吃一次就會念念不忘，真的不想試試嗎？”

“真的假的。”辛苑麵露懷疑，“肉包而已，能有多獨特。”

陳孟談見她有所動搖，笑了起來：“明天你就知道了，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嗯……”

陳孟談揮揮手：“拜拜，明天見。”

辛苑看著他的身影離開，皺了皺眉毛，小聲嘀咕：“奇怪的家夥。”

她回到家，店裡恰好沒有客人，辛母悠閒地坐在沙發裡刷短視頻，音量開得很大，手機裡傳來陣陣誇張的笑聲，循環播放，堪稱精神汙染。

辛苑關上門：“媽，聲音小點，太吵了。”

“啊？”辛母臉上還帶著笑容，聞聲按了暫停，轉頭看過來，隨即錯愕地瞪大了眼，“你怎麼穿成這樣？校服呢？”

辛苑隨手把書包丟在椅子上，解釋：“校服被水弄濕了。”

“濕了？”辛母隻當是她不小心，並沒有往心裡去，說，“那你丟洗衣機裡吧，我一會兒給你洗了。”

“沒事，同學幫忙拿去洗了。”

“嗯？怎麼回事？”

“意外而已，彆提了。”辛苑不想多說，張開雙臂給辛母展示自己的衣服，轉移話題說，“這是我們表演的時候要穿的衣服，好看嗎？”

辛母從上到下打量了她一通：“還行，看著倒挺精神，學校發的？”

“學校怎麼可能發這個。”辛苑說，“也是跟同學借的。”

“哦。”辛母點頭，又問，“表演時我能去看嗎？”

“肯定不行，但我可以錄下來給你看。”

“成，我等著看。”辛母放下手機站起來，說，“你去洗澡吧，我關店。”

辛苑答應了一聲，拎起書包上樓回了房間，習慣性地先拿出手機查看了一下消息，就見胡方圓已經把她移出了她們三個的小群。

辛苑：“……”

行吧，動作還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