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苑回到家裡,把自行車停在外麵鎖好,推門走進去,隨口說:“我回來了。”
辛母晚上的關店時間不固定,但在上學的日子是一定要等到辛苑回家才關店的。
此時店裡空無一人,辛母正在整理台麵上亂七八糟的工具,聞聲看過來,問:“不是九點就下晚自習了嗎?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嗯,有同學需要幫忙,耽誤了一會兒。”辛苑隨手把書包丟在沙發上,問,“要關店嗎?”
“你上樓吧,我來關就好。”辛母說,“你餓了嗎?要不要給你煮碗小餛飩吃?”
“太晚了,吃了不消化。”辛苑打了個哈欠,“那我先上樓洗澡了。”
“好,快去吧。”
辛苑拎起書包,拖著沉重的腳步上了二樓,把校服外套脫下來掛好,四仰八叉地倒在書桌前的椅子上,長長地舒了口氣。
累,太累了。
雙眼無神地盯著天花板發了會兒呆,辛苑直起腰來,打開抽屜拿出手機。
除了自己用陳孟談的手機撥出來的那個未接來電,微信也多了一條驗證消息,隻簡單地備注了名字:“陳孟談。”
陳孟談的微信頭像是個男生的側臉,辛苑放大細看了看,判斷應該不是他自己的照片,八成是從哪裡扒下來的網圖。
要不要加呢?辛苑的食指停在“接受”兩個字上,正遲疑時,門突然被推開了,辛母在她身後叫:“辛苑。”
辛苑嚇了一跳,回過神時,指尖已經戳了下去。
“……”
辛苑扭過頭,就見辛母端著一碗洗好的葡萄走了進來,她說:“是今天有個客人送的,她嘗了嘗覺得挺甜的,就分了一點給我,你也嘗嘗。”
“謝謝。”辛苑將手機放在書桌上,拈起一顆葡萄放進嘴裡,隻覺口感清甜,水分充足,確實很好吃,點頭認可,“嗯,還挺甜的,這是什麼品種?”
“甜就好,品種她倒是說了一嘴,我沒記住。”辛母靠著書桌,自己也吃了一顆,說,“她說是一個朋友寄給她的,地址寫錯了,她過來取快遞,所以就順便來洗個頭。”
“哦——這樣子啊。”辛苑又吃了一顆葡萄,“下次她再來可以問問,咱們也買點。”
辛母笑起來:“你安排得倒是挺好的,人家下次來不來我們家還不一定呢。”
“我就隨口一說嘛。”
這時,書桌上的手機嗡嗡地震動了兩聲,辛苑擔心是陳孟談發來的消息,不敢當著辛母的麵看,免得被她看見又引來一番嘮叨,便選擇了視而不見。
辛母注意到手機的動靜,說:“你都高三了,去上學就彆帶手機了,要不老是分心。”
“我知道。”辛苑說,“我今天本來也沒帶手機,剛從抽屜裡拿出來的。”
“是嗎?你有這麼聽話?”
辛苑閉了閉眼,無奈地說:“您就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你要是那麼懂事就好咯,我能少操多少心。”辛母搖頭歎息,“行了,你吃完葡萄就趕緊洗澡睡覺,我去關店了。”
“好好好,知道了。”
“你這孩子,還不耐煩了。”辛母輕輕地拍在她的後腦勺上,走到門口時又回頭說,“碗放桌上就行,我明早再洗。”
“好的——”
辛母出了房間,順手帶上了門。
辛苑這才拿起手機看消息,果然是陳孟談發來的:“到家了?”
緊跟著下一條是:“真意外,你居然沒有給我假的號碼。”
辛苑有點疑惑,她的頭像又不是本人,他怎麼確定不是假號碼的?
啊!大意了!
辛苑忽然意識到什麼,點進了朋友圈,頓時兩眼一黑。老天奶啊,原主的朋友圈是全部開放的,所有照片一覽無餘,其中不乏姿勢和表情都很做作的自拍照,還有一些是傷春悲秋的矯情文學。
由於自己的習慣是關閉朋友圈,辛苑根本就忘了查看原主朋友圈,現在一看簡直頭皮發麻,立刻設置成僅三天可見。
剛設置好,陳孟談又發來了消息:“怎麼又僅展示三天了?”
辛苑咬牙切齒地回:“偷、窺、狂。”
陳孟談不以為意:“嗯?難道發出來不是給人看的嗎?”
“反正不是給你看的。”
“好無情。”
辛苑對他的怨言置之不理:“不說了,我要睡覺了,再見。”
陳孟談說:“那就先不打擾你了,晚安。”
辛苑沒有回複,正要退出微信時,突然想起楊夕月的事,想了想,找到胡方圓的對話框,發了一句:“睡了嗎?”
胡方圓幾乎秒回:“還沒,怎麼了?”
辛苑也沒有兜圈子,直截了當地問:“你知道今晚楊夕月的事嗎?”
胡方圓這次回複得慢了很多,但也隻有三個字:“什麼事?”
這反應速度就不像不知情的樣子,至於是全程參與,還是剛剛緊急去向溫怡安求證了,那就不得而知了。
辛苑也沒有刨根究底地問,說:“楊夕月的自行車被鎖在車棚裡了。”
胡方圓反問:“那關我什麼事?你覺得是我乾的?”
辛苑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胡方圓卻暴躁起來,劈裡啪啦發了兩條六十秒的語音過來,辛苑沒那個耐心聽,直接轉了文字,一目十行地快速瀏覽。
胡方圓的中心思想無非是指責辛苑變了,她今天做的事很不仗義,對不起朋友,溫怡安很傷心,所以才找了一個外班的男生幫忙,給楊夕月製造了一點小小的麻煩。
才看完前兩條,胡方圓又發來一條比較短的語音:“隻不過鎖了她的自行車而已,她還可以坐公交坐地鐵回去,你犯得著為了一個外人來質問我嗎?”
辛苑耐著性子聽完,眉毛皺得能夾死蒼蠅。
這真的是高三生嗎?怎麼這麼幼稚,身為同齡人的她根本理解不了。
辛苑無可奈何,隻能先好言安撫:“你先彆激動,我也沒質問你啊,就是隨便問問。”
下一秒,胡方圓直接撥了語音過來。
辛苑稍加遲疑,還是接了起來。
胡方圓的語氣依然不太好:“辛苑,你到底什麼意思啊。”
辛苑感覺自己把最大的自製力都用在這裡了,語氣平和地說:“真的不是質問你,就是我今晚下課時去騎車,正好碰見楊夕月了,她在那裡對著自己的自行車一籌莫展的,我就過去問了問。”
她剛說到這裡,胡方圓就打斷了她:“你為什麼這麼關心她?”
“……”辛苑一時語塞,“看她可憐嘛。”
“她哪裡可憐了!”胡方圓聲音高了八度,“這不就是鬨著玩嗎?又沒對她本人造成什麼傷害。”
真等到傷害那就晚了啊,辛苑頭疼地揉著眉心:“好好好,你冷靜,冷靜。”
胡方圓哼了聲,直言不諱:“所以你想怎樣,為了楊夕月去找溫怡安報仇?”
辛苑揉眉心的動作加重:“不,我可沒那麼無聊。”她頓了頓,說,“胡方圓,你不認為溫怡安做這種事毫無意義嗎?”
“但是能讓她心情好點。”
辛苑歎了口氣:“我就是不理解啊,明明送奶茶的是陳孟談,隱瞞奶茶的是我,溫怡安她為什麼要報複到楊夕月身上呢?”
“那是因為……”胡方圓無言以對,沒說下去,或者說,她心裡其實有答案,但自己都不好意思光明正大地說出來。
柿子要撿軟的捏嘛,誰不明白。
辛苑也沒有把話說明白,輕聲說:“好啦,沒事了,你早點睡覺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胡方圓生硬地應了一聲,連再見都沒說就直接掛掉了。
辛苑累了,也沒心思多想,把手機放在一邊就自顧自去洗漱了,回來後就直接睡下了。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辛苑突然想起來楊夕月的自行車,便問辛母:“用什麼工具可以把鏈條鎖弄開啊。”
辛母奇怪地看她:“什麼樣的鏈條鎖?”
“就……類似鎖鐵門的那種?”
辛母更奇怪了:“你又想乾什麼?好好的去開什麼鏈條鎖?”
“……”辛苑無力解釋,放棄了向辛母尋求建議的想法,“算了,沒什麼。”
“我可警告你啊辛苑。”辛母神情嚴肅地說,“你不許再給我惹事了。”
“我知道,我又沒有惹事!”辛苑有點惱了,“你怎麼總是不信任我,總覺得我要做壞事啊。”
“那就要問你自己了。”辛母說,“你想想你是不是總做不讓我省心的事。”
辛苑無法反駁,端起豆漿一口氣喝完,氣鼓鼓地站起來:“我去上學了。”
辛母放下碗:“你就吃個雞蛋啊,再吃一個包子,要不不到中午你就餓了。”
“我飽了。”
“那我給你裝上,你課間餓了吃。”
辛母說著,不顧辛苑的反對,去廚房拿了個保鮮袋,裝了兩個包子,一直追到樓下,強行給她塞進了書包裡。
辛苑無法拒絕來自媽媽的關心,隻能背著書包蹬上了自行車,清晨的涼風一吹,韭菜味直往鼻子裡鑽,她下意識放慢了車速。
正想著要不要進校門之前先把包子吃了,免得影響教室裡的無辜同學,身後傳來一聲尖利的刹車聲,隨即是懶洋洋的聲音:“好巧啊,辛苑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