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苑試好眼鏡,掏出手機來付錢,在看見微信餘額的時候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五十塊零六毛?這也太慘了吧。
餘額不足,辛苑萬分尷尬,手機好像都變得燙手起來。
店員還在笑容滿麵地等著她付錢,問:“有什麼問題嗎?”
辛苑扯了扯嘴角,艱難開口:“您稍等一下,我打個電話。”
大概是她這副形象就透著一股不怎麼可信的氣質,店員收起笑容,臉上露出了懷疑的神色。
辛苑忙說:“我錢不夠了,我打電話讓我媽給我轉一下。”
店員的表情這才有所鬆動:“沒關係的,您打吧。”
“好,我很快回來,稍等啊。”
辛苑不想讓店員聽著自己打電話,特意走到了店外去打。辛母也許是在忙,連問都沒問,很痛快地給她轉了兩百塊錢。
辛苑戴著眼鏡又在外麵溜達了一會兒,順便買了兩杯奶茶回去。
回到理發店時,店裡剛好沒客人,辛母手裡正拿著掃把打掃地上的碎頭發。聽到玻璃門被推開的聲音,她頭也沒回,先語氣輕快地說了聲“歡迎光臨”,這才直起腰轉身看過來。
辛苑彎起嘴角:“是我啦。”
看清她鼻梁上多了副眼鏡,辛母頓時緊張起來,走過來詢問:“你去配了眼鏡?你近視了?什麼時候?”
辛苑看她誤會了,忙解釋:“沒有的事,你先彆激動,我眼睛好好的,沒近視,也不散光。”
“是嗎?”辛母半信半疑,“那你怎麼突然想著配副眼鏡呢?不覺得戴著不舒服嗎?”
辛苑想著眼鏡店的店員說的話,含糊地搪塞:“防藍光的,而且這鏡框很輕,跟不戴也差不多。”
辛母的表情嚴肅起來:“我就讓你晚上不要熬夜玩電腦,遲早近視,你以為戴個眼鏡就可以隨便玩了?”
“……”辛苑忘了原主很不讓人省心這回事,沉默了幾秒,信誓旦旦地舉起右手,“我保證以後絕對不這樣了。——啊,請你喝奶茶。”
“拿我的錢也叫請我。”辛母“哼”了聲,接過奶茶,“你的保證要是有用,我也不至於為你操那麼多心。——我說辛苑啊,咱們都高三了,就算你不想好好學習,那能不能安分一點呢?你自己數數,光是上學期我就被你們班主任請了幾次家長?我都不好意思去了。”
辛苑哪兒知道啊,她在自己的世界裡從來沒被單獨請過家長,就算開家長會,那也是被當作彆人家孩子的典範,可沒有過這麼丟臉的時候。
辛母看她不吭聲,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歎了口氣。
辛苑唯恐她接下來要發表長篇大論,在她開口打斷施法,說:“您能幫我把頭發染回黑的嗎?”
她這樣乖乖巧巧的,辛母愈發覺得奇怪,甚至想上手試試她是不是在發燒:“我之前不讓你染,你還自己偷偷跑出去染,現在又想染回來了?”
“都褪色了嘛,很醜。”
辛母涼涼地說:“噢,你這會兒又知道醜了,頭發跟橘子一個色的時候就不覺得醜了?”
辛苑無言以對,隻能說:“我以後再也不染了總可以了吧。”
“你的話要是可信就好了。”辛母又喋喋不休地數落了她一通,終於舍得放過她,揮了揮手,“去吧,椅子上坐好。”
辛苑生無可戀地答應一聲,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到椅子前坐了下來。儘管年紀相仿,但她真的想不明白,到底是原主的叛逆導致辛母的嘮叨,還是辛母的嘮叨引發原主的叛逆。
如果自己的媽媽在說話時也是這樣,自己大概率是接受不了的。
由於中間還有彆的客人上門,辛母見縫插針地幫辛苑染好了頭發,又按著她的要求稍微修剪了一下發梢和劉海。
辛苑看著鏡子裡的人,黑長直,細框眼鏡,總算有了一種自己現在就是這個人的真實感。之前的樣子違和感太強了,她偶一瞥到都能嚇一跳。
辛母對她的新造型也很滿意,點頭肯定:“嗯,現在看起來順眼多了,之前那頭發像什麼樣子。”
辛苑嘴角上揚:“是吧,我也覺得。”
辛母用海綿幫辛苑清理額頭上沾到的細碎的頭發茬,說:“人家都說從頭開始,你馬上開學了,也算是新學期新氣象吧。”
“您就放心吧,我肯定乖乖上學。”
辛苑的保證下是下了,然而到了開學當天,辛母六點半就把她喊起來的時候,她還是覺得整個人生都失去了光亮。
這一刻,她對那些高考失利選擇複讀的人產生了無以複加的崇敬,到底是什麼樣的勇士能直麵連續兩遍的高三啊!
辛苑睡眼惺忪地洗漱,吃早飯,背起書包下樓,全程像夢遊一樣。
要出門的時候,她跟辛母打了個招呼,辛母看她腳步虛浮,不放心地追了出來,叮囑:“你騎車小心點啊,過馬路看車。”
辛苑低著頭給自行車開鎖,沒精打采地說:“知道了。”
辛母看她這副頹喪的模樣,用力拍了一下她的後背:“精神點,一大早就這麼萎靡不振的,讓人看著多不美觀。”
“……哦。”辛苑心想,她哪兒還有心情顧慮什麼美觀不美觀,能爬去學校就已經精神可嘉了。
辛母又說:“對了,你飯卡還有錢嗎?我再給你點吧。”
“飯卡?我不知道。”
“……”辛母無奈地搖頭,從褲子口袋裡摸出一百塊錢塞給她,“多吃點,彆一天到晚隻琢磨著減肥,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
辛苑拉長聲音答應:“知道了——”
循著記憶中的路線,辛苑騎著自行車穿過大街小巷,大概用了二十幾分鐘就抵達了學校。
學校不允許騎車進入,她隻得下車步行,抬頭看去,“青城第七中學”幾個金色的楷體大字反射著清晨的陽光,金光閃閃,令人生出幾分目眩之感。
站在門口,卻隻是盯著校名牌而不進去,這奇怪的舉止引來不少學生注目,經過時紛紛用奇怪的眼神看她。
辛苑站了一會兒,垂下頭,不情不願地邁開了腳步。
她把自行車推到車棚鎖好,漫不經心地拋著手上的鑰匙往教學樓走,自我安慰說還好是高三,隻不過一年而已,如果是從高一開始重來一遍,那才是真的慘呢。
她邊走邊想,剛走到教學樓的門口,就聽到側麵傳來說話聲,不由得心生好奇,放輕腳步走了過去,借著牆角的掩護側耳細聽。
隻聽一個女生語氣不屑地說:“現在可沒人護著你了,少給我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有什麼了不起的?”
“咦?校園霸淩?”辛苑自言自語,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去,就見幾個同樣穿著校服的男生女生把另一個身形纖細的女生圍在中間,又是出言嘲諷,又是推推搡搡的,態度很不友好。
以多欺少,仗勢欺人,原本就怨氣比鬼還重的辛苑火噌的一下就躥了上來,幾乎沒有猶豫,擼起袖子就衝了過去:“乾嗎呢?開學第一天就欺負同學?要不要臉!”
她小時候練過幾年跆拳道,雖然在升上高中後就因為學業的問題而沒能堅持下去,不過拿來唬唬人還是沒問題的。
那幾個同學看她張牙舞爪地撲過來,一時間愣在當場,連躲開都忘了,被辛苑平等地毫不留情地賞了巴掌。
最開始說話的那個女生可能一來沒有心理準備,二來辛苑變化太大沒馬上認出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捂著被扇的後腦勺,怒氣衝衝地瞪著辛苑:“辛苑你有病啊!一大早抽什麼風!”
辛苑看清楚她的臉,猛然認出來,眼前這位,不就是本書的反派女配小團體中的一員——胡方圓嗎?
所以被欺負的那個……
恰好,那個女生也抬頭,感激地朝她看過來,辛苑定睛一看,謔,果然就是本書女主——楊夕月。
真是無巧不成書,自己居然剛來就誤打誤撞地幫了女主一把?
那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辛苑的大腦飛速運轉,自己畢竟剛來,人生地不熟的,又不清楚和胡方圓的關係究竟到哪一步,實在沒必要一開始就和她撕破臉,萬一被盯上作為新目標,那豈不是得不償失?似乎還是先保持現狀為好。
想到這裡,辛苑清了清嗓子,故作鎮定地向胡方圓鞠了一躬,誠懇地道歉:“不好意思,看錯了。”
胡方圓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滿頭問號,愣了半天才迷惑地問:“你什麼毛病?”
辛苑尷尬又不失禮貌地咧嘴一笑:“開學第一天嘛,我晚上失眠……失眠。”
好在胡方圓雖然生氣,但也沒十分跟她計較,加上她這麼一鬨,也沒心情搭理楊夕月了,翻了個白眼:“走了,回教室。”
其餘的那幾個同學都不是本班的,見胡方圓都走了,自然也覺得沒趣,各自散了。
辛苑走出幾步,又回頭看了一眼,隻見楊夕月蹲在地上,把被胡方圓他們丟出來的書本又一本一本地撿起來塞回書包裡,小小的身影看起來格外孤獨。
她回想著書中劇情,又想到胡方圓說的話,她說沒人護著楊夕月,也就是說,男主蘇東此時已經離開了青城,到國外去治病了?
這麼看來,楊夕月要獨自麵對胡方圓她們的欺淩,真的也怪可憐的。
胡方圓見她頻頻回頭,問:“怎麼了?你在看什麼?”
辛苑趕緊搖頭:“沒什麼沒什麼。”
胡方圓狐疑地看著她:“你沒事吧。——話說你怎麼突然戴了個眼鏡,還把頭發染回黑色了?你不是說,為了表示對你媽的抗爭,即使是醜到爆炸的黃頭發也要堅決保留到最後嗎?”
“啊,這個嘛……”辛苑字斟句酌,“原因很複雜,不太好解釋。”
胡方圓眼神中的懷疑更深:“是嗎?”
辛苑立刻點頭:“對沒錯,就是這樣。”
根據書中的劇情,胡方圓對楊夕月有很大的惡意,可是從剛才自己給了她一巴掌,她也沒多計較這種情況來看,自己和她的關係應該還可以吧。
人和人之間的關係還真是微妙。
辛苑無聲地感歎了一句,思索著自己能做點什麼。
她們兩個剛進七班教室坐下,早讀鈴就響了,但老師還沒來,所以教室裡還是亂糟糟的,同學們都在嘻嘻哈哈地分享自己短暫的假期。
辛苑一時半會兒也進入不了學習的狀態,隨便摸出一本複習資料,攤開其中一頁,對著書頁上的字發呆。
不多時,楊夕月也抱著書包走進了教室,儘管她低垂著頭,還是能看到紅紅的眼角,像是哭過的樣子。
辛苑心裡有點不是滋味,手指慢慢收緊。
楊夕月做錯了什麼呢?她現在甚至都沒有在和男主交往,卻要為那麼一點青春期朦朧的好感而承受來自同齡女生放大的惡意,這公平嗎?
不,她決不允許這種事情繼續存在,為了女主,也為了將來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