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不讓裴敘工作,然而陸中將不親眼盯著,誰又敢真的攔著他。
裴敘洗漱收拾一番後就去了書房,一坐就是半天。
直到敲門聲響起他才從工作中抽離思緒,看了眼時間,已經是中午十二點。
裴敘察覺到敲門聲的不同,關掉光腦,起身打開書房門。
書房門正對著的主臥,蘊寧躡手躡腳的站在門前,手還舉著,麵帶糾結,一副想繼續敲又沒那個膽子的模樣。
聽到開門聲她才轉身,嚇了一跳的樣子。
——裴敘莫名想到被大動靜嚇得炸毛的貓。
“你怎麼……”蘊寧還以為他在主臥補覺休息,朝他身後沒有掩上門的書房看了一眼:“你又忙工作了?”
裴敘沒有接她這句話,他很高,穿了件深色的毛衣,袖子挽起,露出緊實的小臂線條,很日常的款式穿在他身上硬生生穿出了模特走t台的效果。
裴敘並沒有開口問她,或許是知道她來做什麼。
蘊寧吃一塹長一智,這次並沒有發愣太久,心裡感歎一句這人身材和臉蛋真的不錯,麵上嘴角一彎,笑盈盈道:“午飯我做好了。”
不等裴敘開口,早就打好腹稿的蘊寧大著膽子搶先一步開口:“營養液肯定不如好好吃頓飯的,一頓飯而已,不會耽誤你多少時間。”她試探著問道:“而且你還沒吃過我做的飯,很好吃的,不合胃口再說,總不能休養的這幾天都靠營養液吧。”
蘊寧說完這段,又嘀咕了一句:“我也不擅長撒謊,到時候陸中將再問起你,我該怎麼答話……”
聲音雖然小,但還是清清楚楚的傳到裴敘耳中。
裴敘想,膽子小成這樣,居然也敢威脅他。
她看著他,大有他不去她就站在這裡發表五百字小作文的意思。
而營養液雖然節省時間,到底無滋無味。
裴敘並沒有想太久,頷首答應。
蘊寧高興地差點跳起來,生怕他反悔,急急忙忙就領人下樓。
裴敘洗手洗得一絲不苟,蘊寧擺好碗筷,裴敘掃過餐桌,意識到蘊寧那句廚藝不錯不是假話,這桌菜賣相確實不錯。
裴敘拉開椅子坐下,出於教養對蘊寧道了句謝。
蘊寧笑了。
和以往每次麵對他時討好的笑不同,眼角眉梢都彎著,像是被老師誇獎的小孩子。
她一頭長發隨意紮成了低馬尾,額前垂著幾縷發絲,她掛到耳後,把盛好的湯放在他跟前:“蓮藕排骨湯,嘗嘗。”
裴敘吃飯很斯文,但速度並不慢,期間蘊寧另拿一雙筷子給他夾了些菜,第一次時裴敘皺了眉,但不知為何,他沒有出聲阻攔,蘊寧也就當他能接受。
然而裴敘吃飯隻是吃飯。
這人似乎隻把這當成維持生命的必須,根本不在乎這些飯菜的味道,蘊寧自然也沒聽到來自裴上校的對她廚藝以及這些可口飯菜的誇讚。
蘊寧並沒有讓人生厭的吃飯習慣,但裴敘察覺到,她總是看著自己。
她眼睛很大也很亮,跟個小動物討要食物似的看著自己。
直到吃完飯,裴敘在準備要離開時,才知道蘊寧為何這樣看著自己。
“你……”她出聲叫住他,眉眼耷拉著:“你吃完了?”
裴敘不明白她怎麼又是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點頭。
蘊寧:“……”
見她一直沒說話,裴敘也就起身離開了。
還好這時代洗碗機實在是進步不少,蘊寧不用自己動手洗碗,否則她真怕自己把碗筷摔在裴敘麵前——
吃了這麼好吃的飯還不給提供情緒價值,碗就該給你洗。
蘊寧隻敢在心裡這麼想,裴敘轉身離開,蘊寧不忘貼心交代:“老公記得吃藥。”
多麼細心多麼貼心多麼儘職儘責的一個妻子啊。
蘊寧覺得,自己把從前公司裡狗腿同事獻殷勤的勁兒學了個十成十。
如果這裡會評先進員工,那一定非她莫屬。
——雖然這彆墅裡就她一個員工,就裴敘一個老板。
……
傍晚時間,私人醫生來給裴敘換藥。
醫生叫徐屹,看上去倒還是很年輕,隻不過能做裴敘的私人醫生,肯定也是水平極高的。
他跟蘊寧點頭打了聲招呼,這麼些天二人也說過幾句客套話,蘊寧目送他上樓,想了想,準備溫一壺茶。
但這次徐屹待得有些久,大約快一個小時了。
蘊寧視線停在電視上,注意力很不集中的看了半集刑偵劇,正演到主角破窗追殺逃犯,蘊寧心裡的躁意被這一聲響亮的玻璃碎裂聲勾起,看看麵前早已涼下的茶,到底上了樓。
主臥門沒關嚴,蘊寧想是敲門進去還是在門口問幾句,正糾結著,門被人從裡麵拉開了。
徐屹見她站在門口也是一愣,隻不過表情一直不大好,沒忍住,對蘊寧說:“傷口還發炎了,這麼嚴重的傷,不知道他怎麼還是當兒戲一樣。”
蘊寧一時沒接上話,目光越過徐屹,落在裴敘身上。
裴敘隻看她一眼,移開了視線。
她似乎被嚇到了,半天才有些慌亂的上前,裴敘沒看她,伸手要拿床邊的襯衫,蘊寧忙拿了遞給他,裴敘感覺她嗓音都有些顫:“怎麼、怎麼傷的這麼重。”
蘊寧確實被嚇到了,沒什麼演的成分。
她沒和裴敘熟到可以看著人換藥的地步,一直沒親眼看到他的傷口,她知道裴敘受的傷嚴重,但不知道這麼嚴重——
男人坐在尾沙發上,沒穿上衣,露出緊實肌理,但腹部纏著大片繃帶,腳下垃圾桶裡還能看到染血的紗布。
這得是槍傷或者刀傷吧,這人這幾天是怎麼跟沒事人一樣的?難道是基因改造了?
蘊寧覺得這個上校他當的名副其實,真是鋼一般的意誌鐵一般的人。
裴敘披上襯衣,視線落在蘊寧身上。
她似乎是在擔心,很手足無措的圍在他身邊,不知道乾些什麼的樣子。
總是彎著的眉眼現下也皺了起來,她蹲在他身旁,想仔細看他的傷口,又不敢亂動,隻小聲感歎:“你這哪裡有好好在養傷啊……”
此話正中徐屹下懷。
他們醫生最頭疼這些不聽話的病人,隻不過他不敢對裴敘說什麼重話,就算說了他也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現在他老婆自己提起,徐屹自然不會放過這個話頭,趕緊跟著道:“我也這麼說,人家劃個小口子都半天不敢碰水,你裴上校倒是經得住,但體質再好也不能這樣啊。”他又折回來到蘊寧跟前建議道:“這傷口搞成這樣,多半這幾天要發熱了,還得要你多看著,他有不適了立馬聯係我,這可不能耽誤。”
蘊寧臉上擔憂的表情一滯。
啊?
她多看著?
她怎麼多看,怎麼演一下賢妻良母還要兼職護工了?
蘊寧心裡的小人尷尬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但本人還是慢慢收了表情,點頭應下。
徐屹表情這才好看些:“還好有你,不然這傷口惡化下去,彆說一星期了,非得修養個一年半載的才能好。”
一年半載?
一!年!半!載!
蘊寧唰的起身,人站得筆直,神情嚴肅:“還有什麼注意事項,你都跟我說吧。”
隻要彆讓她天天見裴敘,怎麼都行。
總算有個能聽進去醫囑還能管束裴敘的,徐屹差點沒痛哭流涕,看了眼倚著沙發神情冷淡的裴敘,感歎道:“裴敘,你真是娶了個好老婆啊。”
雖然他認識裴敘快要十年,做裴敘私人醫生幾年裡和這個程蘊寧一麵都沒見過,但他還是得出了這個結論。
一旁的裴敘:“?”
裴敘再次覺得,留下蘊寧是個十分錯誤的決定。
一日三餐按時吃飯按時吃藥就算了,他冷著臉,看著麵前費勁巴拉把二樓中廳單人沙發挪進來的蘊寧,沒忍住,手撐在門前,冷冽道:“你又做什麼?”
“照顧你呀!”蘊寧被他攔住,隻好停下,理所當然道:“徐屹說這兩天最重要,讓我好好看著你。”
裴敘皺眉,抬手關門:“不需要。”
蘊寧趕緊伸手擋住:“要的要的。”
不然要在家裡養那麼長時間,她怎麼休假?
“你早點修養好才能繼續工作啊,這事不能馬虎,彆讓我們擔心你了。”蘊寧語速飛快道:“我就在你房間,隻是守著你,絕對不打擾你,就在這個沙發上湊活幾晚。”
她因為擋門用了些力氣,現在臉泛著薄紅,喘了兩口氣,伸手對裴敘發誓:“絕對、不、打擾你。”
裴敘還是皺著眉,正要說些什麼,蘊寧往沙發上一趴,從上麵爬了過去,安穩落地。
裴敘:“……”
蘊寧看著他,試探性的問道:“或者不挪進來沙發,我睡在你床上?”
裴敘神情一下子變得很難看,不等他開口蘊寧就搶先道:“你也不願意吧,那我就在沙發上湊活得了。”
裴敘覺得這人比前來談判的高級官員還要難纏。
他懶得多事,想如果這人再得寸進尺,他也可以違背承諾趕她出去。
雖然修養和從小接受的責任教育不允許他這樣,但麵對這種人,他不覺得有必要顧及這些。
裴敘才這樣決定完,就聽蘊寧又小聲道:“那個。”
她這番運動量實在有些大,喘了兩口氣後又跟裴敘開口:“我沒力氣了,那個沙發有些重,你能幫我挪進來嗎?”
裴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