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安看著麵前幾乎快要貼在她身上的裴適,心亂如麻。
她被裴適抵在門上,動彈不得。
腳下躺著的手機,是剛剛一時失手,沒抓穩,掉落的。
“裴適你瘋了嗎?”
“你在躲我。”
“我隻是想讓我們都靜一靜。”
“然後呢?分手?搬走?”
“我說過,我會一直陪著你。”
“嗬,陪我?然後等我死了,和雲璟雙宿雙飛是嗎?你是不是還想說你喜歡我,你以為我還會信嗎?”
“對不起。”
“既然不喜歡,為什麼要招惹我。”
儀安不想直視裴適的眼睛,視線下移,剛好看見手機屏幕亮起,
兩條信息,一條來自琳姐,問她結束沒?
一條來自秦越,問她回來沒?
“琳姐在找我了,你先放開,讓我回個信息,不然她該擔心了。我保證,我不走,我們好好談談好嗎?”
撇了眼儀安的手機,裴適才放手。
儀安拎了拎手腕,剛剛被裴適按在門上,有點酸痛。
之後,她撿起手機開始回複信息。
“在等我幾分鐘。”回琳姐。
“有事?”回秦越。
裴適看見她打開秦越的聊天框,冷冷地說道:“他為什麼有你微信。”
“司甜推的。金枝認識的,剛剛在化妝間見過,沒說過幾句話。可以了嗎?”
儀安一股腦,把裴適想問的全回答了。
裴適:“哦。”
“所以我們好好談談。”
“談什麼。”
“回答你的問題。我為什麼要招惹你。我承認,一開始留在你身邊是有一些彆的理由,但是這些理由我不能告訴你,所以想了一個很笨借口,愚弄了你的感情,對不起。”
“後來呢?你有過真心嗎?”
“後來我說想陪著你是真心的。你對我很好,是我在這裡最信任的人,我希望你過得開心一點,所以我想陪著你。
至於對你的感情。我知道在這個地方男女朋友的意義,所以我不會隨便答應。因為我確實對你產生了好感,我救了你,我們之間其實產生了一些羈絆,也許這些好感中也帶著一點喜歡。”
“但這些,對你來說都不是最重要的是嗎?比不上雲璟,比不上你不能告訴我的過去。”
“是的。我可以學著去喜歡你,和你做情侶該做的事來培養我們之間的感情,但如果你想讓我把你放在首位,對不起,我做不到。我自己,我的家人,我的責任,都會排在你的前麵。如果你介意,我們可以退回一個合適的位置。”
這是他們矛盾的根源。
傷口要早點撕開,才能早點治療。
“我們還能退到什麼位置。你會重新變回貓嗎?”
儀安的冷靜讓他感到絕望。退回一個合適的位置,嗬,就連分手都說得如此理性,這是他們的感情啊。
“對不起。”
“你走吧。明天開始我會去京市出差,接下來的幾周我都不會在家。”
知道裴適的潛台詞是什麼,儀安沒拂他的意:“好。”
儀安回到化妝間,琳姐就拉住她:“趕緊的,裴適那邊讓我們先拍。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秦越,雙人拍攝,沒問題嗎?”
儀安:“沒問題的。”
秦越本來正安安分分地坐在椅子上,任由化妝師在他臉上動工,聽到這句,以為琳姐是在擔心他們兩個經驗不足,拍胸口打包票似的說:
“琳姐彆擔心,我帶著安儀呢。”
儀安笑了:“那一會兒就辛苦你了。”
————
攝影棚內,
儀安穿著露背絲質長裙,背對鏡頭。造型師以她的背部襯托珠寶,璀璨的靈蛇珠寶與儀安柔美的脊柱曲線相得益彰。
她雙手搭在秦越肩上,兩人麵對麵形成一個虛抱。
“秦越手再抬高一點。”攝影師見秦越手上的戒指入不了鏡提醒道。
秦越的手隔著布料搭在儀安腰上,在網上可就沒有遮擋了。
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向上挪動,到了一個看起來像是接觸到了,其實還隔著一層空氣的位置。
“不是,秦越,你手抖什麼,貼上去,人家妹妹都不介意你介意什麼。”
“我。。。”秦越被發現了,害羞得一是語塞。
儀安看出秦越不適,悄悄貼在耳朵上,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問他:“你今天怎麼回事?”
秦越:“不知道啊,總感覺身後有人盯著我,背上涼颼颼的。”
儀安往他背後看了一眼,
還真有,
裴適正站在隱蔽處,盯著他們這邊的拍攝。
儀安朝裴適使了個眼神,讓他離開。但對方就跟沒看見一樣,繼續站在那裡。
這樣下去不行,裴適一直站在這裡,秦越沒辦法集中注意力。她今天天沒亮就出門,拍了一天,想早點下班。
裴適不走,儀安索性將身子挪得離秦越近了點,她安撫秦越:“放輕鬆,幫你看著後麵呢,沒人,你手放上來沒事的。”
秦越這才稍微自然一點,將手輕輕搭在儀安裸露的肌膚上。
“對對對,就是這個姿勢。秦越你離安儀再近一點,頭窩在安儀肩上。”
秦越照做。
“對對對,就是這樣,眼神在野一點。”
後來攝影師每發出一個指示,裴適的臉色就難看幾分。
“OK,這組過了。”
儀安和秦越同時鬆了口氣,兩人鬆開對方,退回到得體的社交距離。
儀安見裴適已經不見蹤影,猜他應該是去準備自己的拍攝了。對著秦越比了個讚,就轉身去找琳姐了。
終於可以收工了。
想到裴適剛剛的樣子,她無奈地歎氣。又給王建發了個消息,讓他看看裴適的手有沒有受傷。
剛剛她看見裴適拳頭緊握。
————
青城山
依然是那個小院,儀安看著麵前這盤棋,眉頭緊鎖。
在此之前,她已連輸三盤。
這次是遇上高手了。
“沒想到弟妹的水平也不過如此,還以為乾你們這行的都擅長這個。”
儀安沒想到,自己趁著這一日假期,特地過來找覺慧解惑。竟然碰見了前幾天身處漩渦中心的人。
更過分的是覺慧那老頭兒竟然要她和許知微下棋,下贏了才能見他。
“我給我們這行丟臉了。” 她挫敗地扔下棋子,打不過,投降總行吧。
“這就放棄了?”
“我的棋藝爛成這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自然也不能一夜之間變好。對了,你身體如何。肚子裡的孩子可還康健?”
“還行,雲璟說這裡利於我修養。”
提到雲璟,許知微若有似無地瞄了眼儀安,見她神色如常,話鋒一轉說道:
“坦白說,要是我提前知道你和雲璟的關係,那天我絕對不會告訴你裴適的事。”
儀安歎了口氣:“他想要的我給不了。至於我和雲璟,根本就不可能。心掃乾淨了才能住人,難道不是嗎?”
許知微拿裴適的身世激她,她事後反應過來了。但越是這樣她越覺得自己給不了裴適想要的。
自陷於絕望之中的人,如果有一天想要脫離,一定是找到了一種純粹,濃烈的希望。
如果是這樣,她做不了裴適的希望。
她首先是她自己,再是昆侖山的弟子,再是儀安居士,再是安儀。
背負的責任太沉重,做不到為一個人全心全意,為一段感情飛蛾撲火。
“哼,好一個心掃乾淨了才能住人。有你這句話我放心了。不過倒也不必掃得太乾淨,讓裴適吃點苦頭也不錯。”
說完許知微對著屋內喊道:“老頭兒,我問完啦。人交給你咯。”然後起身離開,根本不給儀安一點說話的機會。
看著她的背影,儀安心中就是一整個大寫的無語。
感情今天是來興師問罪的啊,這麼關心裴適,怎麼就不能坐下來好好談談。
走進屋內,見覺慧正悠哉悠哉坐在窗邊喝茶,院子裡的一切他淨收眼底。
儀安冷笑一聲:“道長,許知微是救過你的命嗎?這麼幫著她。”
覺慧:“此話怎講。”
儀安:“我見過的許家人裡,也就她一個算是秉性純良。”
覺慧:“哈哈哈哈哈,這會兒不怪她了?”
儀安:“如果是為過去的事,活在許家本就艱難,她又是女子,若不狠一點早就被生吞活剝了。如果是為剛剛的事,那是她身為姐姐,這麼做無可厚非。”
覺慧:“故人留下的孩子,能幫則幫了。”
儀安注意到,覺慧提到故人時,眼神飄向遠方,像是在思念誰。
得又是一個愛而不得的故事。
儀安:“看來這一世,道長曆的是情劫。”
覺慧:“你又怎知你不是?”
儀安:“如果是,但若是尋錯了人,又該何解。”
覺慧:“情劫,情劫,若是都圓滿了,還如何能稱之為劫數。既然是曆劫,不如當做重活一世,順其自然。”
儀安:“若是天道不允呢?”
覺慧:“那天道自會插手。若是沒插手,那必是可行。”
儀安震驚地看著覺慧,
通了,通了,一切都通了。
當初她不想救裴適,天道就插手了,所以她不能不救。
但她答應和裴適在一起,卻為遭雷劈,那不就說明一切都是對的嗎?
如果裴適就是她一直找尋的塵緣,那麼一切都說得通了。
她的來處,覺慧和許家、沈家的淵源,她與裴適被強行的綁定。
如果不是裴適,還能是誰。
難道還有人需要她再拿三條尾巴想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