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那枚紅符掛在眼前那名女子身上,終於確定了,他的小貓,變成了活生生的人,再也不是他的安儀了。
或許,她有自己的名字。總之不是他的安儀。
裴適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撕扯著,他感到莫名恐慌。這隻在他車禍負傷時不離不棄的小貓,本應該永遠不會離開他,本應該完全屬於他的。
可是一切的一切都變了,是麵前這個人回來這一切。
他再次被拋棄。
所以,他衝動地把儀安趕出家門。可是身體卻很誠實,不自覺地開始為儀安收拾房間,仿佛她還會回來。
可是,等他收拾好房間,打開門時,卻發現門口空無一人。
心被捆上了鉛,沉入海底。
果然,她還是把他丟下了。
但他腦子裡全是儀安。她還是貓時的樣子,她對著鏡頭表演的樣子,她變成人的樣子。她的身體,t
她的神態,他記得清清楚楚。
接著,擔憂襲來。她一個人,沒有錢,沒有手機,沒有身份證,大晚上的,能去哪裡?
裴適焦急地出門,先是下山,問了門崗有沒有人出門,得到否定的答案後,稍微放下心來。
又往山上走,不放過每個角落,卻始終沒有找到她。
當他失望地回家時,看見儀安蹲在樹蔭下,天知道他有多驚喜。他以為,這一次,他真的失去了她。
這一刻,他覺得,隻要她在就好。管她是人還是貓,隻要她不會放棄他就好。
———
儀安今日醒得晚,昨晚折騰得太晚,她又剛恢複人身,對著這軀體掌控力還不夠。
等她走進餐廳,裴適已經將飯菜做好端上桌了。
“醒了就坐下吃飯。”裴適頭也沒抬,自顧自地坐下吃飯。
儀安有點不好意思,其實這頓早飯應該是她來做的。雖然裴適說三餐輪流做,但她畢竟接住他家,第一頓怎麼也應由她動手的。
儀安:“明天我做飯,你想吃什麼?”
裴適:“隨便。”
儀安:“隨便是什麼?”
裴適:“和今天一樣。”
今天吃的。。。
芹菜炒牛肉,酸菜豆腐腦,醬肉小籠包,牛油果火腿三明治,豆漿,雞蛋,還有她最愛的肉糜南瓜泥。
雖然和王媽在時比起來已經簡單多了,但是。。。
儀安搞不定,彆說花一天時間學,花一個月也學不會。她是一隻貓,一隻修煉,會法術的貓。
廚藝是她的黑洞。
儀安訕訕道:“我現在是人,吃不了太多。這麼多菜,浪費。不如少幾個。”平日裡不嫌多,是因為裴適每道菜隻吃個一兩口,其餘全進了儀安肚子。
裴適開玩笑似得問儀安:“你想減幾道。”
儀安:“芹菜炒牛肉不行,牛肉我不會切,小籠包不行,我不會包,肉糜我不會剁,豆腐腦我不會煮。。。”
看著裴適一點點黑掉的臉,儀安連忙調轉話鋒:“不過沒關係,我可以學,給我一天時間。明早就吃酸菜豆腐腦,雞蛋,三明治和豆漿。好嗎?”
裴適:“嗯。”隨即埋頭吃飯,不過在儀安看不見的地方,他的嘴角還是偷偷上揚。
接到裴適吩咐,王建早晨十點準時來接裴適,知道是要找他逛街,他很高興,這是第一次裴適在工作之外約他。
可當他看見裴適家裡的女人時,他碎掉了。
他看到什麼東西正在離他而去,怎麼也抓不住。
哦,是他的事業。
如果裴適隻是一位普通藝人,他真想抓著裴適領子問:“你tm在乾什麼?怎麼把女人帶到家裡來了。是談戀愛,還是約pao。報備過了嗎?發展到哪兒了?”
可是他不敢,誰叫——
錢難掙,屎難吃呢?
王建用儘畢生忍耐,保持微笑,咬牙切齒:“這位女士怎麼稱呼您?”
他不知道的是,裴適也在緊張地等著儀安回答,從昨晚到現在,他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儀安,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資格叫她安儀。
儀安:“叫我安儀就好。”
裴適心裡鬆了一口氣。
但王建忽然想到了什麼,對著裴適說:“你那隻貓不是叫這個名字嗎?對了,貓呢?”
裴適麵不改色:“讀音一樣罷了,那隻貓烏月接去沈家了。沒其他事就先出發吧”
“等等,怎麼沒有!你們兩個什麼關係。”王建說完,怕語氣太衝,又解釋說:“需要提前和公司報備,準備好應對方案。”
還沒等裴適說話,儀安搶先接過話頭:“遠房表妹,剛到C市,人生地不熟,沒找到住的地方,所以就先暫住在表哥家。你放心,等找到合適的住處,我立馬搬出去。”儀安說完,又悄悄戳了戳裴適。
裴適:“她說的不錯。”
王建這才放心。
裴適帶儀安去的商場是兩年前新開的一家高端時尚廣場,大牌遍地,裝修奢華,商場陳設的藝術品更是老板的私人收藏。
果然,現在的人比以前會玩,儀安看著天花板上的水晶燈澀澀稱奇。
怪不得這幾十年來,她修為增長顯著,瞧瞧這奢華之氣,哪裡沒有錢的身影。
走進一家店,店員一見來人就熱情迎上來。
這裡是名流新的聚集地,明星,有錢人對於在這工作的人來說,早已是屢見不鮮,就算真遇上喜歡的明星,也不會聲張,這是他們的職業素養。
Vip試衣間掛著的都是品牌當季最新款的成衣,儀安看著吊牌上的價格,倒吸一口涼氣,她被摸一年肚皮都買不起這一件衣服。
她隨意挑選了幾件合心意的衣服試穿,
看著鏡中的自己,儀安覺得,當真是人靠衣裝馬靠鞍,精神頭一下就來了。
店員也露出驚喜的表情:“哇,女士,這件衣服簡直是為您量身定製,再也沒有人比您更適合這件衣服了。”
儀安看著她發亮的眼睛,深信不疑。涉世未深的她還不知道這句話sales說起來有多熟練。
果然隻有這幾萬塊的衣服再配得上自己的這番樣貌。要不再多試幾件,反正裴適出錢。
“再試試其他的吧。”
······
“太合身了,女士。”
“您簡直就是設計師的繆斯。”
“您穿上這件,就一整個出塵的氣質。”
儀安被店員誇得找不著北,怎麼辦,這些衣服她都想要。逛街,試衣服,這是她來人間體會到的第一件樂事。
“還有嗎”
“我們店剛到了最新的秀款,您要試試看嗎?”
今天簡直是遇上財神了,就算陪她逛街的是自家愛豆那又怎樣,愛豆哪有錢重要。銷冠,獎金,升職在向她招手。
“拿來看看。”
不過儀安上身這件秀款後,卻沒有聽見熟悉的誇讚,她轉頭是店員驚豔的眼神。
實在太好看了,任何讚美的話術都配不上儀安這身。
儀安:“怎麼不說話,不好看嗎?”
店員這才回過神來,“好看的女士,好看到我都不知道怎麼誇讚。您一定要買這件,相信我。”
儀安:“真的。”
“是的,簡直女神下凡。”
這話說到儀安心眼裡了,“行這件也要了。”說完,就出去找裴適了,畢竟他是金主。
裴適坐在休息區,目光不是地往試衣間的方向瞥去。
怎麼試了那麼久,他有些不耐煩。就在這時,試衣間門打開,儀安一襲白裙向他走來。
這件衣服這家品牌成衣秀場的壓軸作品,以希臘神話為靈感,而儀安穿著這身,真的像是從文藝複興時期油畫裡跑出來的神女。
靈動的雙睛,花朵般的紅唇,曼妙的身姿。
裴適不自覺的想到了昨晚的儀安。
儀安:“怎麼樣,好看嗎。”
裴適喉結滾動:“好看。”
他不敢看儀安,哪怕多看一眼,都抑製不住腦海裡肮臟的想法。
“選完了嗎?”
“嗯。”
“結賬吧。”
店員接過裴適抵來的卡,生怕他反悔似的,迅速刷卡。這可是成衣呀,三排衣架的成衣就這麼水靈靈地賣出去了。一般成衣和包的提成是不一樣的,今天上午一開張,夠她吃一個月了。
去到下一家店,同樣的流程,一個負責試,一個負責刷卡。等到儀安逛累,實在想不出什麼想買的了,他們才回家。
一回家,映入眼簾的是擺放整齊的購物袋,堆得滿地都是。東西太多,兩個人拿不下,隻能吩咐商場先送到公司。苦逼王建收到貨後,還得把這些東西全部送到裴適的家。
儀安沒力氣管這些購物袋了,回到家便直直地躺在沙發上,今天實在是太累了。到最後,她累得不想試,裴適卻不放過他,隻要是她目光掃到的,都讓店員包起來。
“裴適,你們人都是這樣買衣服的嗎?”
裴適目光落在儀安身上,似笑非笑地看著儀安:“倒也不是,隻是,這畢竟是表哥第一次給表妹買東西,買得多了點。”
怎麼這茬還過不去。
“我那隻是怕他誤會。”
“誤會什麼?是誤會你曾經借著貓身對我上下其手,還是誤會你故意接近我。”
一個晚上,他想明白了。普通的貓哪裡能說救人就救人,這隻貓分明從一開始就通人性,說不定早就是人了。既然是人,那之前她的種種就不能以貓的角度來看待。
所以她不喜歡“大橘”這個名字,所以她能一眼挑中“安儀”,所以她會幫他報仇,所以她看得懂彈幕。
儘管不能用科學去解釋,但他能活著就不是一件能用科學解釋的事。
裴適一步步靠近儀安,他彎下腰,直到他的鼻尖可以輕易觸碰她的鼻尖。
他們四目相對。
儀安有點不自在:“你都知道了?”
“嗯。”
她老臉一紅,有種被戳穿的尷尬。她趕緊推開裴適,自己也坐直身體。
“那個,我就是,就是覺得你長得好看,一時起了色心。但是我保證,以後不會這樣了。貓和人還是不同的,這個我懂。你放心。”
裴適微微愣了一下,迅速掩蓋失落的情緒:“你最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