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1 / 1)

喬予顏的父母還在世時,餘清梅的丈夫江一祖隻是個最普通不過的男人,沒多大本事,但老實本分,唯一的缺點就是愛喝酒。

而喬予顏的父親學曆高又有能力,餘清梅兩夫妻的工作都是他安排的,江一祖素來對喬父有些畏懼。

喬父見不得江一祖總是醉醺醺地回家,既耽誤事又傷身體,便管教了幾次,自那之後,他不敢喝醉酒,每日隻是小酌幾杯。

直到喬父喬母空難去世,餘清梅失去喬家依靠,江一祖徹底沒了約束。

他開始沒日沒夜地酗酒,每天醉生夢死,不省人事。而且要求越來越高,非高檔酒不喝。

江家家底被徹底掏空,餘清梅實在拿不出錢給他買酒,他便將拳頭揮向了自己的妻子。

最開始餘清梅也不敢相信自己的丈夫怎麼像變了個人,可她骨子裡是個傳統且懦弱的女人,多年來相夫教子的觀念根深蒂固,又害怕反抗會招來更猛烈的打罵。

麵對丈夫的暴行,她選擇了默默忍受。

就這樣煎熬了6年,直到11年前,寒假裡的一個尋常的周末。

餘清梅帶喬予顏和江雲溪從輔導班回來,路過喬家彆墅的小區時,喬予顏許久沒有回過家,忽然想回家看看。

待她們走到喬家門口,卻發現大門敞開著,屋內一片狼藉,家具東倒西歪。

看清裡麵晃動的人影,餘清梅把兩個女孩藏到彆墅外花圃中,“你們彆出來。”

喬家所在的小區,在當時算得上是相當不錯的高檔小區,每棟彆墅之間都隔著一段距離,保證住戶們的隱私。

可此刻,這份靜謐卻讓人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餘清梅獨自走進彆墅,14歲的江雲溪緊緊牽著12歲的喬予顏,手心滿是汗水,她故作鎮定地安慰道:“顏顏彆怕,應該是有小偷,等媽媽小偷趕走就行了。”

“要是姨媽打不過小偷怎麼辦,”小小的喬予顏並不知道害怕,隻是很擔心姨媽,“姐姐,我們上去幫姨媽吧。”

江雲溪心裡也清楚自己媽媽身體不好,平日裡都乾不了重活,不然也不會經常挨爸爸的打。可媽媽進彆墅前,讓她一定要照顧好妹妹。

她站在原地,猶豫不決。

喬予顏卻顧不了那麼多,直接拉著江雲溪從藏身的花圃中跑了出來。

等她們跑到門口,屋內的慘狀驚得她們不敢動彈。

餘清梅身上的羽絨服裂開幾道口子,屋內羽絨飛舞,她毫無生氣地倒在血泊中。

而凶手,就是江雲溪的親生父親江一祖。

江一祖歪歪斜斜地站著,滿身刺鼻酒氣,手中拿著菜刀,刀刃處鮮血滴答落下。

他雙眼布滿血絲,眼神癲狂,對生死不明的妻子視而不見。

“錢呢!你們把錢藏哪了!” 喬予顏家中物件全部掃落在地,找不到錢,他踉蹌著轉身,手中菜刀比著餘清梅脖頸,“快把那賠錢貨的錢給我!”

餘清梅氣若遊絲,“滾……那是……囡囡的錢……”

江一祖被酒精燒壞的腦子瞬間怒火中燒,揚起菜刀就要劈下。

“姨媽!”喬予顏飛撲上前,死死咬住江一祖的手臂,牙齒嵌入皮肉,血腥味瞬間溢滿口腔。

“好啊,自己送上門來了。”江一祖吃痛,扔下菜刀,一把掐住喬予顏脖子,將她整個人提離地麵,“賠錢貨,快把錢交出來,你個丫頭片子拿那麼多錢乾什麼?”

“江一祖!你個畜牲!放開顏顏!” 餘清梅掙紮著爬過來,雙手抱住江一祖,狠狠咬住他的大腿,用儘全身力氣,似要撕下一塊肉來。

江一祖疼得五官扭曲,空著的手揪住餘清梅的頭發,使勁將她的頭往後拽,同時踹向她的肚子,每一腳都用儘全身力氣。

餘清梅身體劇烈顫抖,喉嚨裡鮮血直冒,卻牙關緊咬,死活不鬆口。

突然,江一祖踢人的動作戛然而止,猛地回頭,江雲溪站在他身後,手中緊握著他剛扔下的菜刀,上麵染著刺目的鮮紅。

江一祖扔掉手中被掐得臉色發青的喬予顏,反手往後背一摸,滿手鮮血,背上一道猙獰的口子正汩汩冒血。

江雲溪也被自己的舉動嚇懵了,她舉著刀,雙手顫抖,腳步不受控製地往後退。

“要錢不要命是吧?這麼有骨氣,老子今天就成全你們。”江一祖麵目猙獰,一把奪過江雲溪手中的菜刀,惡狠狠盯著躺在地上劇烈咳嗽的喬予顏,“就從你開始吧。”

江一祖揮起手中的刀向喬予顏頭頂砍去。

“顏顏!”餘清梅和江雲溪幾乎同時驚恐尖叫。

喬予顏聽到了姨媽和姐姐的呼聲,掙紮著想要起身躲避,可她渾身無力,隻能眼睜睜看著刀落下來。

刀沒有落在她身上,江雲溪慌亂間下意識撲了上去,護住了妹妹。

一聲悶響,江一祖的刀砍在了江雲溪背上。

見沒傷到喬予顏,他惱羞成怒,抽出刀,鮮血從江雲溪傷口湧出,溫熱的血濺灑在喬予顏臉上。

“姐姐!”

“溪溪!”餘清梅看到女兒受傷,目眥欲裂,瘋了一般撲向江一祖,一口將他的耳朵咬斷。

“啊!”江一祖慘叫出聲,又痛又怒,揮舞著刀瘋狂亂砍。

姐姐和姨媽的血模糊了喬予顏的雙眼,她的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過了多久,才再次恢複神智。

餘清梅和江雲溪滿身血汙,緊緊抱著她,“顏顏,沒事了,他不會再傷害我們了。”

三人身上鮮血淋漓,分不清彼此。

喬予顏顫抖著扔掉手裡沾著血的刀,滿臉驚慌失措,“姨媽……我……我殺……”

“沒有!”餘清梅捂住她的嘴,將她死死摟在懷裡,“顏顏是個好孩子,你被他打了,你沒有還手,都是姨媽乾的,知道了嗎?”

喬予顏怔怔地望著餘清梅,大眼睛裡滿是驚恐。

江雲溪掙紮著爬起身,在角落裡翻找出喬家的醫藥箱,為餘清梅和喬予顏包紮傷口。

處理完,她望著躺在地上的生理學父親,“媽媽,他怎麼辦?要是被警察發現,屍檢肯定瞞不住的。”

夏國法律,年滿12歲就會被追究刑事責任,喬予顏前陣子剛滿12歲。

餘清梅為女兒處理好傷口,低頭看向喬予顏,她不能讓這個人渣毀了顏顏。

她擦拭掉喬予顏臉上的血跡,輕聲問:“顏顏,你林國的簽證到期沒?”

“沒有。”喬予顏像是丟了魂,愣愣回答。

餘清梅搖搖晃晃站起身,身體晃了幾晃,眼前金星亂冒,險些又栽倒在地。

強忍著失血過多帶來的眩暈感,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拖著虛浮的腳步,艱難挪進房間。

房間裡一片狼藉,她徑直走向角落,拖出兩個行李箱。箱子的夾層已被劃破,萬幸外殼還算完好無損。

她走到牆邊摸索了幾下,露出一個保險櫃。從保險櫃中取出銀行卡和幾件金器,又折返屋內,把那些還能派上用場的零碎物件一股腦兒掃進箱子。

下午4點有一趟飛往林國的航班,此刻距離飛機起飛隻有兩個小時。

餘清梅強自鎮定,指揮兩個嚇傻了的孩子清理乾淨身上的血跡,翻出以前喬母的衣服換上,匆忙出門直奔機場。

坐上出租車,喬予顏稚嫩的小臉上滿是未退的惶恐,“姨媽,我們去哪?”

“顏顏,你聽姨媽說,”餘清梅心疼得眼眶通紅,一手摟著一個孩子,“你去林國找你爸爸生前的合作夥伴,先在那兒住上兩年。”

“那你和姐姐呢?”喬予顏瞪大了眼睛。

餘清梅聲音哽咽:“顏顏,這次……就你一個人去,好不好?”

她們沒有簽證,出不了境,隻有顏顏因父母的緣故,持有林國的長期簽證。

一聽隻有自己孤身前往,喬予顏瞬間慌了神,拚命尖叫掙紮:“姨媽!你也不要顏顏了嗎?顏顏知道錯了!求求你彆丟下顏顏。”

淒厲的尖叫聲引得司機頻頻從後視鏡中偷瞄她們。

看到司機懷疑審視的目光,餘清梅緊緊抱住幼小的喬予顏,輕聲哄道:“顏顏沒錯,姨媽怎麼舍得扔下乖囡囡。”

車上有外人,餘清梅不敢明說,隻能含糊其辭:“乖囡囡,你去林國住一年,就一年,好不好,等姨媽把事情解決好就去接你。”

“真的嗎?姨媽彆騙我。”喬予顏的情緒稍稍平複,帶著哭腔輕聲說。

“姨媽不騙囡囡,明年姨媽和姐姐一起去接你。”

一直沒緩過神的江雲溪,聽到媽媽這番話,趕緊回頭看向喬予顏,“姐姐肯定會去接顏顏的。”

喬予顏相信姨媽和姐姐的承諾,安心坐上了前往林國的飛機。

誰也沒想到,這一彆就是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