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不是鄭老板想找她的麻煩,而是張澤要步步緊逼了。
鄭老板看她臉上的瘋勁有點怕,張澤盯著他,拿起扁擔,用捕食者的動作,一步一步往前走。
鄭老板心裡發慌,知道她真的乾得出來,尋找大眾的力量,爭取大眾的力量。
“張澤,你就說你是不是用乞丐和流民來生產米線和香皂,這樣做生意,你虧心不虧心!”
大家也覺得乞丐臟,不衛生,可是看到地上一把一把抓胡豆,老淚縱橫的老人,又不忍了。
老人悲憤的握著胡豆,咬牙切齒“我是乞丐,我也是一個乾乾淨淨,堂堂正正的人啊!”
哄的一下,群眾被點燃了,老人的身上看得見瘦骨嶙峋,卻看不見臟汙,這樣瘦,幾乎像骷髏一樣,難道乞丐就不是一個人嗎?難道乞丐就可以隨便被毆打、侮辱嗎?
張澤眼睛通紅,把扁擔放到腰間,雙手緊緊握住,肩膀、胳膊、腰三點發力,左腿微彎,右腳蹬地,
凶猛的衝擊,刺刀突進!
一扁擔捅到了鄭老板的肋骨裡,一口血飆了兩米遠。
剛剛還中氣十足的鄭老板,現在已經死了一大半了。
好!好!好!
群眾響起歡呼和掌聲。終於突出重圍過來幫忙,張澤回頭一看,準確的定位了苟東主任。
育容那邊帶了人過來支援,張澤已經緩步向苟東走去。
正腐那個主任,也帶了巡警到場,雙方劍拔弩張,一場惡仗在所難免,打起來肯定有死傷。
張澤眼神帶著食肉動物的恐怖,嚇得苟東釘在原地,跑都跑不動。
危急關頭,一個撲通跪下“姑奶奶,我錯了,我投降,我投降,我給您磕頭了,求求你饒過我呀。”
張澤現在手感上來了,很在進攻狀態,育容提醒她“殺人償命,你不能在大庭廣眾下殺人,不要衝動,你的店都不要了嗎?解決他留著我來。”
那個政府的主任也抖抖索索,這是跟他關係很大,“張、張澤,你,你竟敢當街行凶。”
張澤笑了一下,地上這三個人被她打得半死,新的鷹犬和豺狼又來了,真是除不儘,殺不死啊。
她這麼大火氣,就是因為爛人爛事太多了,她壓抑太久了。
主任看張澤停住了,還以為自己的話有效果,洋洋得意“對了嘛,乖乖聽話才對。”
“說得真好!”張澤低聲說了一句,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扁擔打爛他的臉“下輩子彆說了。”
主任倒下,雙方一愣,育容果斷低喝“動手”
他們便先撲過去,搶占先機,雙方廝打起來,老百姓四散逃跑,撞翻了桌子板凳。
老百姓跑了,留下的就是推銷小商品的乞丐和流民,他們早就受了一輩子罪了,反正都打起來了,就從四麵八方撲過來加入混戰,不要命的打,很快把巡警打退。
各有死傷。
張澤還陷入情緒中無法自拔,頭腦不清醒。
育容果斷安排人帶上死傷者用最快的速度撤回馬柳灣。
在軍隊到來之前,他們隻能先躲進廠房防禦,他親自設計的,可以當防禦工事用。
乞丐和流民回來了六百多人,還有兩百多滯留城內,育容盤點武器,刀和棍棒都有。
但是對方有槍。
是戰是和?
目前還有回旋的餘地。他傾向於和!
因為現在張澤不冷靜!
衝突的直接原因是張澤為賣胡豆的老人出頭。
深層原因是,張澤自己在這個不公平的環境下精神快要崩潰了。她已經很能乾了,但是猶如一粒蜉蝣見青天,離推翻還早呢。所以她瘋狂且不顧一切,無法自控。
馬柳灣現在已經有八百多人,雖然歸育容指揮調度,但是人心不在他身上,人心所在,眾望所歸的是張澤。
給他們吃飯穿衣,帶來尊重和希望的是張澤。
流民本就不穩定,內心有著朝不保夕的驚恐,不安,張澤的善良和強大的搞物資能力讓他們迷戀、信服,甚至到了一種虔誠的地步。
跟著她有飯吃,能活命在這幾個月已經深入流民骨髓。
張澤一句話頂育容十句話。
這仗不是不能打,但是張澤現在情緒不穩定,腦子不清晰,她的惶恐和不安,憤怒和冒進會被流民無限次擴大,變成狂躁的烏合之眾,最後導致崩盤。
隻有井然有序的軍隊才能發揮出戰鬥力,但是現在張澤神經上的脆弱,可以全盤摧毀育容這幾個月的努力。
這就是精神領袖的影響力。
育容抱著張澤,靜靜地陪著她,
張澤沮喪低頭“我真的累了,我不想再跟這些貪官汙吏周旋了,他們是喂不飽的狼,我的努力是沒有意義的錢你懂嗎?
我幾天掙了十萬大洋又怎樣?我誰都保護不了,我們還是要受欺侮,永遠有一群蛀蟲想吃我們的肉,喝我們的血。永遠不可能有希望的,乾脆同歸於儘算了。”
她麵色蒼白,嘴唇乾裂,是一副脆弱懷疑的樣子。無能為力的絕望和疲憊。
育容從背後抱著她,用下巴蹭蹭她的頭發,“我知道你很累,也很難過。”
張澤眼淚流下來“我知道我不該衝動,可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當時兩方對峙,領軍人物相對。
張澤的氣勢是穩壓主任一頭的,他們已經是夾著尾巴的狗了,
張澤要想實現理想,救國救民,她就應該好好利用省錢的能力,不斷壯大尋找機會,但是她呢,連傷兩個流氓,一個校長,這都可以用錢去解決。
但是她控製不住,當眾暴打正腐主任,性質就變了,從鬥毆變成了造反。
要麼用十倍的錢去平息,
要麼就是現在這樣,八百人退守馬柳灣,等官軍拿著槍炮來進攻。
他們沒有後勤,有點隻是工廠裡的武器和食物,沒有任何援軍。而麵對的則是整個國家的暴li機器。
可以死,生命可以拋下去,但不能這樣無意義的浪費生命。
打下馬柳灣,正腐就名正言順的吞下張澤的金錢和工廠。
還有八百條人命。死得其所可以,但白死了這個社會還是那樣沒有希望。
育容知道她聰明,輕輕的說“匹夫一怒,免冠徒跣。
君子一怒,血濺五步。
小澤,那天子一怒呢?”
張澤回頭看著他,他的眼神還是那樣清亮
她恐懼的說“伏屍百萬。”
“對呀,無能的人憤怒,隻有撒潑打滾。君子憤怒,血濺五步,你看你聲張正義,打倒校長和主任那些人多麼厲害。”
張澤很難受“是我不好,如果當時我不衝動,就不會死傷這幾個人。”
“犧牲總是難免的,不要把這些怪罪到自己頭上。”
他在等她選擇,要打,他已經有了籌劃,四百男人全犧牲,甘油做的爆咋藝術品也有,能換對方兩千人,硬撐對方三輪支援沒問題。
要和,做好拿二十萬大洋打點賠罪的心理準備,他組織生產,再加上小澤的商業手段,一年能彌補損失。
選什麼呢?全軍覆沒,死亡八百條人命,不,雙方將近三千條命。還是獻出一分分攢起來的二十萬辛苦錢求饒,一切從頭再來。
張澤什麼都不想選,她身上背負了太多的責任,承擔了太多的期望。
她頭好痛,痛得呻、吟。
如果我當初不那麼衝動就好了,
一次情緒失控,代價就是血與火,人命喪失。
她好難受,腦子裡尖銳的疼痛更甚。
出氣爽夠了,現在到了要付出高額代價的時候了。
她痛苦,她不想要付出代價,也不應該付出代價!
抗爭沒有錯!錯的是這個世界!
隻是黑暗太強大,讓她看不到希望!
賠款求和又怎麼樣!以後這樣的賠款還有一千次一萬次!
張澤真的覺得自己撐不下去了!
在這裡真的好難,她好想不顧一切,丟下一切離開,永遠的擺脫這個黑暗的地方。
張澤的精神狀態更加不好,不停有人問她狀況如何,下一步該如何安排。
他們已到絕境,除了馬柳灣無處可去。
每個人的命都在張澤手上,該怎麼辦,她這個領頭的要拿個章程出來!
巨大的壓力快要壓垮她,就因為她的不謹慎,
一將無能,害死三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