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1 / 1)

俞萍說,“都是一中同學,和和氣氣的多好”。

薑鵬飛輕笑著跟了句,“對,和和氣氣多好。”

吳同剛活泛的表情又繃緊,親哥咧,我怎麼覺得你話裡有話呢?

薑喻不想當著俞萍的麵,和薑鵬飛繼續掰扯,“對,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薑鵬飛麵色一僵。

薑喻不理會他,抬手看了眼電子表,“快11點了,”轉頭對吳同說,“你家來了客人,恐怕留飯不方便,我們先告辭,以後再約。”

吳同急得直眨眼,“我媽把菜都準備好了,你們怎麼能走呢?不行,我爸媽會怪我辦事不力,扣我零花錢,你不能走。”說著,拉緊薑喻的衣袖,對上她的眼神,立馬鬆手,拽上俞萍的衣袖,“俞萍姐,你說說她,怎麼能說話不算數。”

俞萍也有些為難,看看薑喻,又看看俞安。

俞安巴不得馬上就走,霍然起身,“我們回家。”

薑鵬飛卻站起身,比俞安更加高壯的身軀擋在他麵前,眼神卻瞟向薑喻,“你們怕什麼?這麼急著走。”

“誰怕了?”俞安梗著脖子,語氣很衝。

俞萍喊了聲,“俞安。”

薑喻冷冷擰眉,“誰要走了?我去廚房幫阿姨煮飯。”

不是薑鵬飛激將法管用,薑喻想明白了,要走也是薑鵬飛走,憑什麼那母子倆一來,她們要退讓?

不退,不讓!吃!

吳同鬆了口氣,立馬拉開門,“媽,飯好了嗎?”

吳母在廚房忙乎,吳經理陪著薑母聊天,抬頭看一屋子年輕人陸續出來,笑道,“餓了?先坐過來吃點心,飯菜一會就好。”

薑母視線掃過眾人,凝在薑喻臉上,“這位是?”

薑喻短發、麵色淡然,和同樣短發、麵色平靜的薑鵬飛站在一起,一打眼像姐弟倆。

吳經理撫掌,大笑,“是不是長得有點像?多神奇,我第一次見也是嚇一跳,而且薑老師也姓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家親戚呢。”

這句話,除了吳同,在場幾個年輕人都是第二次聽。

年前在河西村,劉支書也當著薑父的麵,說起薑喻像薑家人。

沒隔兩天,再聽一次,俞萍俞安倒沒什麼,薑鵬飛卻忍不住把視線移到薑喻臉上。

吳同探頭左看看右看看,目光在薑喻和薑鵬飛兩人臉上輪流掃,半天驚歎,“真的是!”

他指著兩人的鼻、唇、下巴,“下半張臉,不笑的時候,特彆像。”

倆人還都不愛笑,吳同大嘴巴一出溜,問薑母,“阿姨,鵬飛哥確定沒有個姐姐?”

薑母臉有些綠,她生了幾個自己還不清楚嗎?

吳經理人精,立刻打斷自家兒子胡言亂語,“亂說什麼!人都是兩隻眼睛一張嘴,這世上長得像的人多了去了,都是一家人?”

吳同撓頭,“就是像嘛。”

俞安在一旁忍不住開口,“薑喻眼睛和我長得一模一樣,我們才是一家人。”

你們連姓氏都不一樣好嗎,還一家人,我和薑老師也能成一家人,吳同腹誹。

吳經理煞有介事的將目光從薑喻臉上移到俞安臉上,“是有點像,很像。這眼型,是吧?”

薑母臉色漸漸緩和,和一幫小輩計較口舌做什麼,風度!

薑喻卻很煩躁,這些人老盯著她的長相做什麼?長什麼樣是她能決定的嗎?

要是讓她選,她一點薑家人的特征都不想要。

“吳經理說得對,長得像的人很多,我和薑家沒有關係。”薑喻冷冷地說。

薑母明顯鬆了口氣。

吳經理招呼,“過來吃點心。”

薑喻轉身走進廚房,“我給阿姨幫忙。”

“不用你動手,都切好了,隻等炒就行,很快,半小時就可以開飯。”吳母一手鍋鏟,一手把薑喻推出廚房,喊吳同,“你帶同學下樓走走。”

吳同早就呆不住了,這倆姓薑的撞一塊,氣氛總是怪怪的,他巴不得趕快躲開,“俞萍姐,我們下樓透透氣,前幾天的雪還沒化完,咱們去堆雪人。”

吳同也學聰明了,喊那倆姓薑的總會不對付,他先喊誰、後喊誰?

一個兄弟一個老師,不能厚此薄彼吧?

喊俞萍最安全。薑喻聽俞萍的,會跟著,俞安會跟著,薑鵬飛肯定也會跟著。

齊活!

吳同美滋滋地領著一串年輕人下樓。

牆角樹下果然還堆著很多雪,外層化成水結成冰,硬硬的殼。

吳同一腳踩下去,陷進好深個坑,他彎腰揮起一捧,團吧團吧,朝俞安擲去。

俞安低頭一躲,也彎腰團起個雪團子,用力一擲,卻是直衝薑鵬飛而去。

吳同截不住,隻好跳著腳喊,“說好了,都是玩,打到誰不準生氣。”

薑鵬飛很輕鬆地躲過了,順手一個雪團,朝薑喻飛過去。

薑喻側身躲過,心裡那個氣啊,這個混蛋,敢打她!從小讓她吃的苦還不夠,還敢打她!

用力團起大雪團,追著薑鵬飛就砸,一下沒砸到,立刻團起一個,又砸過去。

第三個的時候,薑鵬飛站著沒動,任大雪團砸在背上,綻開雪白的花簇。

吳同追上去,緊張地替他拍拍衣襟,“說好了,不準生氣的啊,男子漢大丈夫,心胸要開闊。”

薑鵬飛沒理他,隻遠遠看著薑喻,眼裡星星點點的笑意。

薑喻狠狠瞪他一眼,轉身加入俞萍堆雪人的行列。

吳同直起身,遠看看,近看看,趴在他飛哥耳邊,“飛哥,你和薑老師到底啥過節?說給我聽聽,我評評你和薑老師說得一不一樣?”

薑鵬飛不上當,“薑喻怎麼說的,你先說給我聽聽。”

吳同吱唔,“還不是因你那個不長眼的籃球。”

“她這麼說的?”

“差不多吧,輪到你了。”

“對,因為那個籃球。”

薑鵬飛也想不通這莫名其妙的過節從何而來,因為籃球砸到俞萍?或許吧,但他直覺沒那麼簡單。

紅石公園薑喻崩潰的一幕時不時在他腦子裡閃過。

那種洶湧澎湃的恨,夾雜不堪一擊的脆弱,讓他迷惑,隱隱不安。

不過薑喻的嘴巴死緊,探不出半點口風,偏他也是不服輸的性子,總有一天,他要探出真相。

這頓午飯,薑鵬飛終究沒有賴在吳家一起吃,他和薑母沒多久就告辭離開。

薑喻和俞萍、俞安與吳經理一家,吃了頓賓主儘歡的飯。

吳經理並沒有因為俞家姐弟一無所有而慢待,一來看薑老師的麵子,二來,大名縣也有尊師重教的傳統,正在讀高中的學生,未來可期,不可小覷。

熱鬨間,沒人提起薑鵬飛母子。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薑喻不待見,可到底怎麼回事,任誰都是一頭霧水。

薑喻不求彆人認同,也不指望外人支持,她隻堅定自己的目標,全力以赴。

今年過年晚,二月中才過年,過完年後,二月就去掉大半。

離七月初高考,隻剩四個多月。

學校裡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

一中教學樓一樓門口,白底紅字大牌子,倒計時開啟。

薑喻每次看見,都心頭一跳。

要來了,要來了,決定命運的時刻,隻有一百多天了。

對俞萍來說,真的是決定命運,考上了,她離婚姻失敗抑鬱而終的命運會越來越遠。

考不上——雖然薑喻自信,隻要有她在,考不上大學,俞萍也能扭轉前世的命運,但她莫名其妙來,若哪一天莫名其妙走了,誰來看顧俞萍?

俗話說,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她要把俞萍扶起來,才能安心。

對無父無母的俞萍姐弟來說,考大學是最好的出路。

考上大學,離開大名縣,有學曆有工作,能夠遇到更好的人,也更有能力經營好婚姻。

薑喻有信心,但也不能緩和她的緊張。

時不時半夜醒來,黑暗裡默默描摹俞萍的眉眼,聽她呼吸沉緩,才能繼續入睡。

想關心俞萍成績,怕給她壓力;想關心她的心理情感,又怕分她的心。

隻能加倍做好後勤。

好在她現在手頭寬裕,天天買高蛋白的魚禽肉蛋,送到隔壁唐家,讓唐家奶奶變著花樣做菜,給幾個學生吃。

唐傑初三,也麵臨中考,一樣緊張。

他英語成績趕上來之後,不再每天補習,隻集中問題,每周請教一次,其他科目也不能落下。

雖說不再找薑喻補習,當初商定的以補習費換學生餐的交易就沒有意義了,但兩家關係處得好,唐家真心待姐弟三人,且薑喻花錢大方,天天往唐家送菜,兩家心照不宣,學生小餐桌繼續。

開春之後,天氣漸暖。

俞安攢了一冬天的能量,又吃肉又打拳,終於有了回報,像春筍一樣,節節拔高,現在已經比薑喻高個頭尖出來了。

薑喻笑他,“總算超過男性平均身高,以後不愁找媳婦了。”

俞安得意,“我還能繼續長,總有一天比薑鵬飛還高。到時候我往他跟前一站,也斜著眼看他。”

這仇記了大半年,還沒放下。

薑喻覺得他高過薑鵬飛的可能性不大,基因擱那兒呢。

不過她沒打擊俞安的積極性,隻甩個眼色,“以後少提他。”

不能讓俞萍分心。

俞安了悟,伸手給嘴巴封上拉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