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1)

七零隨軍日常 田一畝 3832 字 3個月前

“沒吃飯嗎?跑快點,再磨蹭加跑十圈!”

倚靠在鬆樹旁,程維山一臉冷漠,訓斥著跑得烏龜還慢的外甥。

柳小河滿頭大汗淋漓,腳下猶如灌鉛,半死不活地往前艱難挪動。

也不知道小舅為啥突然要訓練自己,柳小河停下來雙手搭在膝頭,有氣無力求情,“不行,實在跑不動了……小舅,歇歇……”

程維山抱臂慢慢踱向柳小河,語氣淡淡,不怒而威:“還有力氣說話,看來是不累,再加十圈。”

“啊!”柳小河人嚇癱在地上,一屁股坐下後再也爬不起來。

程維山臉一黑,大步流星走過去用力踢兩腳,慍怒罵道:“就你這樣的,要是我手下兵,我非把你退回去不可,一個大男人連十圈都跑不下來,光會耍嘴皮子,你也不嫌丟人!”

“小舅,我知道錯了。”柳小河趴在地上,累得跟條哈巴狗似的不停大喘粗氣。

心裡明白柳小河已到達極限的程維山,輕踢了下那像粘在地上的屁股,冷厲說:“起來!既然知道錯了,就去找人道歉。”

柳小河心比黃連還苦地點點頭,在地上撲棱打了個滾爬起身,垂頭喪氣跟在人後,過了一會兒小聲哀求:“小舅,今天的事能不能彆告訴我爸媽,要是被他們知道,會打死我的。”

程維山回頭一眼,冷硬斥道:“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也二十三了,應該明白哪些話該說,哪些事該做,彆像個永遠長不大的娃。軍中比你小的兵多的是,他們已經可以上戰場浴血殺敵,你呢?眼睛隻局限在這一畝三分地,計較蠅頭小利。”

程維山點到為止閉上嘴,大闊步往前邁著。

柳小河畏怯緊跟在程維山身後,低頭一言不發。

一路無言,兩人一前一後走著,安靜得不像樣子。

到了薑芸葉家門口,剛好碰見她關上門準備出去。

薑芸葉看見不請自來的二人,詫異:“小舅,你們怎麼來了?有事嗎?”

聽到“小舅”二字,程維山劍眉一抖,又不著痕跡恢複原樣走上前,暼了眼她腰間的柴刀,轉移話題:“薑同誌,你這是準備到哪去?”

還不等薑芸葉開口,程維山連忙又說:“叫薑同誌太過客套,我還是叫你芸葉吧,隔著一條河住著,不必那麼生分。”

薑芸葉蹙起眉頭,直覺有點不太對,但自己都叫人家小舅了,人家一個長輩叫自己“芸葉”好像也沒啥問題?

薑芸葉略去心頭雜念,看向腰間磨得蹭光瓦亮的柴刀,敞亮說:“這兩天天氣暖和,我準備去山裡打些野雞野兔好過年。”

“天呐,你一個人!”躲在程維山身後的柳小河探出腦袋,大驚小怪。

程維山扭頭一眼,不悅警告。

柳小河心裡咯噔一下,默默把手放到嘴邊拉上拉鏈,像個鵪鶉似的縮著肩膀垂下腦袋。

程維山不由皺眉,握拳輕咳提醒。

正在進行深刻自我反省的柳小河,垂著腦袋,真沒聽見。

見對方毫無反應,程維山無奈提醒:“小河,咱們是來乾什麼的?”

被點到名的柳小河恍如隔世抬起頭,入目就見自家小舅一張跟閻王差不多的黑臉,心臟激靈一抖,立刻向右橫跨一步,正對薑芸葉90度鞠躬,聲音十分洪亮:“薑芸葉,對不起,今天的事是我錯了,我口不擇言,胡說八道,我為此感到羞愧,請你原諒我。”

本以為打過柳小河此事就算了結的薑芸葉,臉上浮現驚訝,這是他第一次向自己道歉呢。

她轉向此次事件中唯一處於意料之外的程維山。

見薑芸葉的目光看過來,程維山眉梢舒緩,上前鄭重地敬了個禮:“薑同誌,對不起,我沒教育和帶領好柳小河,讓你受委屈了。”

不僅沒追究自己打了他外甥,還帶外甥過來道歉,不愧是軍隊培養出來的,就是以人民為中心。

薑芸葉璀璨的眸子露出幾分好感,毫不扭捏清脆回:“沒關係,小舅不必道歉,我也有錯,我不該打柳小河。”

“柳小河出言不遜侮辱你,你打他是應該的,我身為長輩沒有教育好他,理應道歉。”程維山堅毅的眸中字字認真。

薑芸葉眸光一震,緊接心中暖意融融,盯著程維山認真剛毅的臉龐,思維發散,這位長輩是個一絲不苟、光明磊落的正經人哎……

程維山被看得耳根發燙,不自在移開視線落到她手裡的柴刀上,心思一轉道:“芸葉,不知可否方便讓我們隨行,也能給過年添道菜。”

“唔?”薑芸葉訝異微偏過頭,不置可否。

柳小河猝不及防瞪大眼睛,接下來不是該回家吃早飯了嗎?!

“芸葉,你願不願意?”見薑芸葉愣神不回答,程維山心中升起緊張,再次出詢問一遍。

“可以的,小舅。”薑芸葉回過神趕緊點頭,後山屬於人民共同財產不屬於她,並不需要向她征求意見。

聽到答案,程維山嘴角微揚,卻又轉瞬落下。

唉,小舅……

——

山林深處,越往裡走樹木越密,遮天蔽日下,一棵棵兩人環抱都抱不起的高樹隨處可見。

藤蔓肆意生長,山路漸漸被掩埋。

走著走著,前麵已無路可走。

薑芸葉從腰間抽出早就備好的柴刀,抬手準備砍出一條路。

柴刀呼嘯帶風,未落到藤蔓上,被人淩空攔下。

程維山握住柴刀柄,緊靠薑芸葉的手,在她疑惑看過來時,從她手裡抽出柴刀,遞給後頭一臉不情不願的外甥柳小河,招呼道:“你來砍。”

跟在後頭餓得直揉肚子的柳小河:……

“不用,我來就好。”習慣獨立的薑芸葉,伸手想從程維山手裡接過柴刀,卻被他抵擋開來。

程維山:“這裡還有兩個大男人在,哪用得著你一個小姑娘家拎著柴刀開路。”

薑芸葉眸中一抹驚異飛速閃過,說實話她從不覺得男女有啥區彆。

自己從小被薑可忠當做男孩子一般養大,母親早逝,父親對她奉行的是軍事化管理,槍械、格鬥、偵查、反偵察……

最最最重要的是思想教育課一堂不落——保護國家,保衛人民!這還分什麼男女?

薑芸葉抬頭重新看向程維山,神情變得嚴肅:“首長同誌,男女都是平等的,你不能看輕女人,女人可頂半邊天,說實話我覺得您的思想有問題,你瞧不起女人。”

程維山難得怔悚:“我沒……”

“對對對,男女都是平等的,憑啥讓我一個大小夥子砍!”柳小河急忙從後頭伸出腦袋讚同。

“……閉嘴!”程維山微惱,警告一聲,冷硬的麵容極快和緩,麵對薑芸葉如沐春風語言溫軟解釋:“薑同誌,我並非瞧不起你。女人可頂半邊天不假,但我軍從來也有關心愛護女同誌之優良傳統,遇敵來犯,從來都是老人婦女孩子優先撤離,男人們誓死保衛阻擋,這並不矛盾。”

“這……”薑芸葉怔住,一時找不出反駁之語。

“所以,薑同誌可否給個機會,讓我們男人行使一下關愛女同誌的權利?”程維山微微一笑,笑得坦蕩。

薑芸葉恍惚點頭。

程維山笑容更盛,扭頭那刻笑意消失,板著臉吩咐柳小河並遞過去一把柴刀:“拿著,開路。”

柳小河:“……哦。”

柳小河哭喪著臉拿起柴刀,一邊聽肚子咕嚕咕嚕直叫,一邊生無可戀握緊柴刀向藤蔓枝丫砍去,暗地裡嘟嘟囔囔:憑啥讓他砍?薑芸葉她也就是看著像女人,其實可爺們了;而他隻是看著像爺們,其實像女……啊呸,他就是個純爺們!

他柳小河是純爺們!柳小河手上湧起無上力氣。

“喀、喀、喀。”

利索不過三秒,柳小河力氣大的好像回光返照,一下子變回軟綿綿,揮舞動作倒是挺瀟灑,就是一根瘦小的藤蔓砍了七八次也沒斷。

薑芸葉跟在後頭急得不行,好幾次都想上手去搶柴刀。

程維山閒庭信步走在最後,望著柳小河那軟唧唧的娘們作為難得沒生氣。

走著走著,程維山突然停下,神情戒備:“等等,小河停下!”

柳小河被嚇一跳,柴刀脫手差點沒砍到腳,回頭一看小舅渾身警惕,趕緊撿起柴刀東張西望:怎麼了,怎麼了……

在程維山出聲那刻,也意識到不對的薑芸葉屏息環顧,靜下心來集中注意力傾聽。

“嗷嚕……嗷嗷……”

耳邊聲音越來越近,似乎還帶著極速奔跑引起的空氣波動。

程維山和薑芸葉同時臉色一變,互相對視一眼,既驚又喜:野豬,還不止一頭!

剩下啥都聽不出的柳小河,拿著柴刀慌張擋在胸前,活像沒有默契的電燈泡。

程維山眼角微露笑意,看著與自己猜想一致的薑芸葉,搶先從柳小河胸前抽出柴刀,靠近薑芸葉嗓音低沉:“我有個殺豬技巧,流血少豬不叫死得快,想不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