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萬哥被那爆炸嚇住了片刻,但是很快又反應過來:“都怪你們把我攔在這裡,不然我早就開走了!”
趙紫阡捂著心口,手裡握著手機,怔愣了一會兒開始給家裡打電話了。
“喂,寶寶啊,起床沒有啊,媽媽在上班路上呐,”她一邊說著話,卻總好像快哭了,“好好,聽爸爸話知道吧,媽媽今天下班就回家啦。”
“現在心理狀態感覺怎麼樣?”旁邊有人在問。
程韶回頭,是之前在海蜃樓吃飯的時候見過的人。
跟那隻快嘴玄風玩得好的一隻八哥。
他的人形頭發烏黑濃密,就是劉海有點多,卷卷的在前額上一大叢。
程韶回頭,八哥也認出她來了:“喲,這麼巧啊。”
程韶其實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叫我九哥就行,”鄭酒歌手裡拿這個本子在登記,“跟朋友出去玩?”
程韶:“嗯,公司團建。”
鄭酒歌:“真好,我們單位成天就知道叫我們乾活。”
果然,不管是不是人,都乾一行恨一行。
因為趙紫阡她們都在,所以隻是簡單地交談了一下,鄭酒歌很快去問下一撥人,統計目的地規劃接駁車。
趙紫阡:“喲,看不出來啊,程韶你朋友挺多。”
柳雅柔:“對啊,昨天去玩劇本殺有你的朋友,隨便街上一碰都是你的朋友。”
程韶:“哪裡哪裡。”
其實那些她都不認識,大概都是上周吃飯見過一麵而已,
蘇淡煙:“那小哥挺帥的,如果不理那麼奇怪的發型的話。”
程韶:“帥嗎?”
她再回頭去看,確實除開那坨有點擋視線的劉海,鄭酒歌的確眉清目秀。
自從殷潼住她對門,她好像都沒有怎麼注意過彆人的長相了……
畢竟她那對門鄰居,長相有點太優越了,大概是拍張照片發網上,都可能被問是不是建模的程度。
但是在暮興村她們三個不是見過殷潼嗎,那時候怎麼不感歎帥。
程韶的思緒纏繞糾結著飄遠了。
她去想那些能讓自己開心的事。
就可以避免去想某些讓自己心情低落的事。
如果她是某種妖靈,大概會是鴕鳥。
遇到太難的事,就隻會把頭一埋,能躲就躲。
就算破爛稀碎地活著,也依然活著不是嗎?
隻要活著,就有一天的活頭。
就算做著日複一日的工作,也能遇見很好的人,好玩的事,新奇的東西。
還好,這次遇到這些事的人是自己……
程韶思緒一沉。
以後還是不要跟同事走得太近了……
她甚至不敢專注去想,思緒像蜻蜓點水,淺嘗輒止。
她害怕,好害怕。
她挪動腳步,離趙紫阡她們遠了一些。
不要被壞人看出來。
不想再拖累彆人。
她有點累了。
回家睡覺。
“你好。”
程韶身體一僵,抬頭看到……
唐月桐。
唐月桐,江渝市最傑出的年輕女企業家之一。
昭月織錦公司的CEO。
“你好。”程韶笑著回了個招呼。
“哦,剛才我看你跟那個小哥在聊天,想說你們是不是認識,”唐月桐一向笑容親和力很強,“那小哥有沒有跟你說什麼時候通車。”
程韶:“哦,沒有,那輛車爆炸了。”
她好像很用力才能把話說完整:“可能,還得等一會兒吧。”
唐月桐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筆挺的白色商務套裝她穿起來好利索挺括。
她笑了笑:“好,謝謝你,那我先繞路了。”
程韶笑笑:“嗯。”
唐月桐走出去兩步,又回來了:“哦,你們是要去上班?反正我也要繞路了,接駁車排不過來,要不要我送你們一程?”
程韶擺手:“不了不了,我們一共四個人呢,車都坐不下吧。”
唐月桐笑起來眼睛像月牙:“上車吧,都是小個子,後排三個坐得下的。”
程韶繼續擺手:“不不不,我不急。”
“我看你朋友很急哦。”唐月桐看向程韶身後。
程韶順著她的視線,看到把電腦放腿上和垃圾桶上辦公趙紫阡和柳雅柔,還有把筆記本抵在樹上瘋狂書寫的蘇淡煙。
程韶:……
-
她們還是坐上了唐月桐的車。
唐月桐的車是灰色邁巴赫,看起來很低調,就跟滿大街跑的車沒什麼區彆,但是認識的人自然知道,那是幾百萬的豪車。
趙紫阡明顯是認識的,把程韶拉到一邊:“你早說你認識這種朋友啊,還工作什麼啦。”
程韶:“真的隻是剛才路上偶遇的。”
趙紫阡:“下次也換我偶遇個大富豪,這是不是公交車上經常放那個女企業家。”
趙紫阡坐的副駕駛,維持氣氛的任務自然也在她身上。
“去機場接我小妹妹。”唐月桐手扶著方向盤,“暑假都快結束了,她非得要回家,還一定要我去接。”
她嘴上似有嗔怪,言語間卻並無不悅,
“年紀還小吧估計?”趙紫阡說道,“還在上大學吧?”
“是啊,我小妹妹比我小八歲。”唐月桐說道,“在英國念的大學。”
因為唐月桐算是公眾人物,所以趙紫阡問起來,她也就照實說了。
“英國念的?”趙紫阡從前座瞥了瞥程韶,用眼神跟她說,這家人確實有錢。
“念的什麼專業?”
“珠寶設計。”唐月桐說道,“她喜歡,反正也不貴,就讓她讀了。”
蘇淡煙小聲嘀咕:“也不貴……”
到公司門口,四個人下車,趙紫阡都在擔心自己沾了泥的行李把車弄臟,結果唐月桐完全不在意,叫她們快上樓打卡吧。
趙紫阡正攀談著,卻忽然有人從旁邊拉著行李箱過來,親親熱熱地喊了句:“姐姐。”
唐月桐回頭看到她有些詫異:“不是說要我去接嗎?怎麼到這裡來了?”
那女孩子撒嬌地笑著:“我左等右等你也不來,就先坐公交車了嘛,沒想到剛好看到你的車。”
那女孩子個頭不高,微卷的披肩長發,眼神澄澈乾淨,一看就是被養得很好的樣子。
她的眉目五官跟唐月桐有說不出的相似,隻是一個活潑,一個文氣,一個嬌俏惹人憐愛,另一個沉穩令人敬慕。
誰家有這樣一雙姐妹花,都會捧在掌心嗬護吧。
“程月櫻。”女孩子自我介紹,“你們可以叫我小櫻。”
唐月桐,程月櫻。
連名字聽起來都那麼像姐妹。
程韶,彆發癔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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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富家小姐的命,就好好上班。
程韶今天倒是效率很高,上班時間就畫完了一幅稿子,樂得趙紫阡合不攏嘴。
又到末班公交車時間了。
程韶卡著時間下了樓,卻看到殷潼坐在大樓對麵的長椅上。
也沒在玩手機,看她出樓就向她走過來。
程韶一看到他,就連忙低頭,跑去公交車站。
她本來就是卡這點下的樓,跑到車站末班公交車剛好到了,她就上了公交。
上車後她回頭看,殷潼在離她兩米遠的地方,在她的視線裡停下了腳步。
她不希望他上車。
她甚至不想看到他。
她不想見任何人。
“小夥子上車吧?”公交司機問。
殷潼退了一步:“我等下一班。”
公交司機:“末班車了,下一班明天早上了。”
殷潼:“我不坐這班車。”
他又坐回了空無一人的公交車站裡的長椅。
“吵架了。”公交司機自言自語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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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有點冷清,程韶才想起,重明鳥在殷潼那裡。
早上重明鳥放哪裡都不合適,她就交給殷潼了。
所以殷潼剛才到樓下等她……
原來不是等她,而是要還鳥。
門鈴響了,程韶去開,果然是殷潼。
“我是來把鳥還給你。”殷潼說道,
重明鳥已經睡著了,嘴巴埋在背上的羽毛裡,是小小的一團。
程韶把重明鳥接了過來,就打算關門。
但是殷潼按住她的門:“是早上嚇到了嗎,我聽說有輛車來撞你們,後來還爆炸了。”
程韶關不了門,也不想說話,就抱著胳膊搖了搖頭。
“還是累了。”殷潼又問,“晚飯吃過沒有。”
程韶隻是不說話,等著他鬆手。
殷潼不按門了:“是不是生病了。”
程韶:“沒有,我很好。”
“那怎麼突然就不開心了?可不可以告訴我。”
程韶抬頭看他:“你對每個鄰居都這麼關心嗎?”
關心開不開心,吃沒吃晚飯,有沒有生病。
他明明不像那麼同情心泛濫的龍。
“不會。”
殷潼看看她,又解釋道:“我們之間有金契,我得對你負責。”
“隻是因為金契?”程韶問道。
殷潼有點猶豫,思考後說道:“是啊,隻是因為金契,沒有彆的原因。”
程韶砰地把門關上了,把殷潼關在門外。
重明鳥好像被關門的聲音吵醒了。
抬起頭正要叫喚,就也被程韶又開門,一並送出了門外。
門外的重明鳥:“嘰?”
殷潼手上端著那一團,深吸一口氣:“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重明鳥:“啾嘰!”
殷潼:“你不也一樣,明天再說吧。”
但是他又猶豫:“你說,我要不要直接開門進去。”
重明鳥:“啾!”
殷潼回身打開自家房門:“好吧,她如果有危險我會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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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的加濕器還在噴灑水霧,但是那隻愛噴火的聒噪小鳥卻已經不在了。
程韶坐在寂靜的室內,將黑發晶放到架子上,又看著桌上那枚紫水晶胸針許久。
因為被反複消除記憶,她的記憶非常淩亂。
就好像一萬片的純白地獄,隻分得出來邊邊角角,再多點,就不知道了。
那枚紫水晶胸針,她以前拿這枚胸針的時候隱約記起來一些東西,隻是並不真切。
也正是因為那些記憶,她自以為找回了一點點自己的碎片。
隻是她所有的本能都在告訴她,真相很危險,不要去靠近。
離那個她不了解的世界遠一點。
所以她一直能躲就躲。
但是——躲藏真的能解決問題嗎?
而且現在她發現,當她碰到彆的石頭時,她也可以看到彆人的人生。
所以她看到的那些碎片其實是彆人的人生嗎?
那個叫程月櫻的女孩子又是誰?
會不會連這枚胸針,也是她偷來的。
無論如何。
她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