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家三個男人在樓下揣測冼虞的心思。
可隔行如隔山,男人和女人的思維方式還是有很多不同的。
三人想破腦袋,也隻能得出“以觀後續”的結論。
因為他們並不想打著為了冼虞好的旗號,擅自去跟蹤冼虞,窺探冼虞的私人空間。
冼家一向尊重孩子的自主性。
對於冼虞,他們也是如此。
更何況,冼虞已經成年了,她對她的人生有絕對的掌控。
而冼方舟和冼檀、冼祁也不想逼問冼虞。
冼虞從小到大就懂事。
當年發生了車禍那麼大的事,她還反過來堅強地安慰家人。
現在既然冼虞不願告訴他們,估計也有她的道理。
但,並不意味著他們什麼都不做。
冼方舟道:“接下來我和你們媽媽多陪陪小虞。”
冼祁連連點頭:“我也是。”
冼檀也認可這個做法。
硬的不行,那就來軟的。
多關心小虞,肯定不會錯。
而後兩天,冼虞充分感受到了來自的濃濃關心。
她趁於蘭冼方舟回房間睡午覺,給柏翊然打電話。
“不好意思,”冼虞道歉,“家裡人讓我多休息,這兩天看我看得緊,我沒機會去看躍躍。”
“得麻煩你多費心照顧躍躍了。”
柏翊然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不缺關心:“嗯,理解,叔叔阿姨也是為你好,你不用擔心,躍躍一切都好,你的身體最重要。”
冼虞點頭,想起來他們正在打語音通話,而不是視頻通話,又出聲道:“我知道了,謝謝。”
她補充道:“也告訴躍躍,我很好。”
“好,那你多休息,我先掛了。”
“好,再見。”冼虞掛了電話。
在手機這邊,她聽到柏翊然的語氣和平時沒什麼不同,心情也輕鬆下來。
然而,柏翊然此刻的模樣,卻與冼虞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他神情嚴肅凝重。
骨節分明的手,握著手機。
下顎線繃緊,目光淡漠地望著桌上的文件夾。
任家……
昨晚,他有個推不掉的聚會,跟公司的合作有關,不能不去。
本來隻是露個臉,畢竟躍躍在家,冼虞又沒辦法抽身去家裡陪孩子,他隻能請林姨再次出山,幫他看一陣。
可去到那兒,卻被一個商業夥伴拉住,說了幾句話。
話間,還提到了冼家冼檀冼祁兩兄弟今晚沒有出席。
“本來以為你今晚和冼家兄弟倆都沒空來的。”
他當時一想,反應過來,應該是因為冼虞受傷的事。
冼虞有這樣關心他的父兄,他很為她開心。
“今晚這些項目,本來跟冼氏也沒多大關係。”柏翊然道。
他對冼氏的業務還算了解,也能為兄弟兩說句解釋。
商業夥伴點頭,“也是。”
這時正好有一對父子進來。
見到兩人,商業夥伴朝他使了個眼色,“也正是因為冼氏沒進軍這些領域,任家父子兩才能勉強找到生意做。”
柏翊然微微蹙眉,臉上露出不解。
商業夥伴恍然拍了一下腦門,“哦,忘記了,你當時在國外,應該不知道當年的事。”
柏翊然靜待下文。
商業夥伴低聲道:“當年任家有個女兒,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居然讓混混開車去撞冼家小女兒……”
柏翊然怔了好幾秒。
“聽說當時受傷挺嚴重的,進了醫院。”
“那段時間,冼氏瘋狂打壓任氏,用了最好的律師團隊把任家那個凶手送進監獄。”
“個中細節,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冼家小女兒就是冼家的逆鱗,任家是踢到鐵板了。”
“不過也真是罪有應得,兩個小姑娘,你說鬥鬥口角不就行了,居然搞出人命……”
柏翊然掃向任家父子的眼神,如同凜冰的雪。
任家兒子莫名打了個寒顫,總覺得有誰盯著他,這種感覺已經很久沒出現了,上一次還是冼家的人……
“爸,今天冼家的人沒來吧?”
一般情況下,任家人都對冼家人避而不談。
久違聽到冼家,就算是老任總都打了一個顫。
當年的事情,他真的不想再經曆一遍了。
“瞎說什麼,我都打聽好了,冼家拒絕了今天的邀約。”
要不然他今天敢來?
柏翊然很快離開。
他沒貿然去調查冼家,畢竟這是父母多年好友的企業,還是冼虞的家。
但他可以去了解任家。
任家這些年落魄得緊,很多資料幾乎是擺在明麵上,他很快就拿到手。
七年前某個節點,任家可以用一落千丈來形容。
之後,任家更是艱難求生,奄奄一息,僅僅吊著一口氣。
柏翊然對冼家的做法表示理解。
在法律層麵,冼家已經做到了極致。凶手受到了最重的處罰。
對於任家,不能趕儘殺絕。
因為人到絕境,指不定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出來,到時冼虞或者冼家會受到更重的傷害。
現在這種情況最好。
任家依舊可以在商界活躍,但受到的冷遇、臉色,與從前可以說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無形中殺人誅心,最為致命。
任家的日子難過,但又過得下去。
他們會永遠記住這一切是因為什麼造成的,但又對冼家無法指摘,畢竟冼家沒有對他們下死手,他們想要反擊都不能找到合理的理由。
柏翊然修長的手指合上文件夾,脊背像是繃緊的弓箭,
整個人杵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噠噠……
躍動的腳步聲響起。
柏翊然耳朵一動,回神轉身。
躍躍跑過來,一下子抱住他的大腿。
他摸摸小女孩兒的頭,“怎麼還沒睡?”
躍躍眨巴著有點迷糊的大眼睛,“爸爸,我已經說睡過一覺了。”
她忽然道:“爸爸,你不開心。”
柏翊然立馬收斂了身上不小心散發出來的冰冷氣息。
他擰擰躍躍的小臉,“你怎麼知道爸爸不開心?爸爸沒事。”
“你說謊,”躍躍故作小大人地道,“你和媽媽做什麼,都逃不過我的大眼睛”
小孩兒語重心長道:“在我和媽媽麵前,你不用說慌。”
柏翊然居然從一個小孩兒眼中看到了勸慰。
他不由自主彎起嘴角。
真可愛,不愧是他女兒。
這麼可愛、天真、爛漫、充滿生機的女兒,他無法想象,要是有一天,有人傷害了躍躍,讓躍躍遭受到痛苦,會怎麼樣。
大概,會比冼家瘋狂報複回去一百倍,一千倍,一萬倍。
會讓對方痛不欲生,永遠後悔。
他摟緊躍躍。
對,沒錯,所以,他此刻內心強烈的不舒服,和冼家一起對任家同仇敵愾,一定是因為他也有一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