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混亂中,一個戴著副金邊眼鏡,頭發梳的油光水滑的男人從外麵跑了進來,一眼瞧見被謝暖按在爪子下瑟瑟發抖,尤其是身下還有一灘可疑水跡的林福生,明顯想笑,又強行憋住,假惺惺的衝著謝暖嗬斥:
“阿黃,阿黃,你乾什麼呢,快起開……”
又假模假樣的伸手去拉林福生:
“哎呦林先生,您這是怎麼了?快起來,快起來……”
林福生這會兒簡直是又羞又氣,想要大聲叱罵,偏偏上麵的土狗虎視眈眈的盯著他的脖子,林福生甚至瞧見對方好似還慢吞吞的咽了口口水。他這會兒真怕,要是自己有什麼過激舉動,這野狗會不會把他脖子咬斷啊?
旁邊男人也有些驚奇。要知道在這之前,他也和林福生一樣,根本看不上林樾養的這條土狗。按照男人的想法,林樾什麼咖位啊,真是牽著這條長得土、名字更土的狗出來,還不得被人笑話死?
偏偏林樾是個犟的,還就是非得把這條土狗養在彆墅裡。還千寵萬寵,簡直是當祖宗似的供著。
現在瞧著,養這條狗,也算有點兒用處——他是林樾的經紀人,名叫張元。林樾是他發掘出來,並一手捧紅的。這麼多年來的相伴,張元和林樾的關係早超越了經紀人和藝人,算得上是關係不錯的哥們。
剛剛接到林樾的電話,知道林福生和那個叫徐莉莉的女人竟然又找過來了,張元擔心出事,趕緊丟下所有的手頭事務,火急火燎的往這邊趕,現在瞧著,怕是有什麼事也已經發生過了,好在看這兩口子狼狽的樣子,林樾應該沒吃什麼虧。
眼瞧著狗狗不聽他的話,張元也有些頭疼——這兩口子再是壞的不能再壞,可也是林樾的親生父母,也不好太過得罪。不然這之前的忍氣吞聲可不就全都白費了?到底衝房間裡揚聲道:
“阿樾,阿樾,你出來……”
林樾剛一抬腳,謝暖直接掉頭就跑——
早已領教了林樾這個水做的美人的的威力,她可不要再被淋一身眼淚。
這麼想著,直接鬆開林福生,又搶在林樾探手抱過來之前,跳到了旁邊。
好容易掙脫束縛的林福生“哧溜”一下就從地上爬了起來,一句話都沒敢說,掉頭就往外跑。
“哎,林先生,林先生……”張元趕忙想要攔,林福生卻已經連滾帶爬的衝了出去。
張元想要笑,可轉頭看到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眼睛腫得老高的林樾,那點笑意又快速的掉了下去:
“他們剛才是不是又說了什麼威脅你的話?你這彆墅裡不是按的有監控嗎……”
“沒用的。”林樾垂眸——意識到這兩口子不懷好意,想要毀了他的演藝事業時,林樾也想過查看家裡的攝像頭,看是不是能有點收獲,可以幫著自己擺脫困境,結果檢查了後才知道,整個彆墅的攝像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就全被兩個人破壞了。新的攝像頭還沒有安裝,不然那兩人剛才也不會說話那麼毫無顧忌。再加上兩人剛剛來得突然,他根本一點兒準備都沒有,哪有什麼把柄可言?
兩人往房間裡走時,謝暖也施施然跟了上去。
回了房間後,也不理林樾,而是直接回到之前趴的地方,繼續emo——
狗比係統竟然聯絡不上。雖然確信答應把她送回本源世界的係統出了bug後不可能就這麼把她丟下不管,可還是心塞的很。
正想著,該怎麼和係統聯係上,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林樾拿過來,瞧見上麵的號碼,臉色又變得陰沉,下意識的想要拒聽,卻被張元攔住:
“聽聽他說什麼……”
真是林福生氣急敗壞之下,說了什麼過分的話,正好錄下來,說不定可以解了目前的困局。
林樾黑著臉按了接聽鍵,林福生的聲音跟著從裡麵傳來:
“阿樾你今天真是太過分了,怎麼能故意放狗來咬我和你媽?你怎麼就那麼狠的心呢?”
“我和你媽對你的要求也不多啊,就是想要咱們一家人團團圓圓……雖然你對我們狠心,可你畢竟是我和你媽的孩子,我和你媽不可能不管你……”
“之前我們跟你說的話,還算數,不過現在還要再加上一個條件,那條瘋狗,你得交給我和你媽處置……那條瘋狗亂咬人,你身為公眾人物,可得帶個好頭,我們是你親爹媽,即便被咬了,也不會幫你瞞著,可要是那些喜歡你的人被咬了,你心裡能好受……為了防止那條狗再咬人,你還是把那條瘋狗交給我們處理……”
除了最後提到阿黃時流露出一點說不出來的惡意外,前麵的話竟是滴水不漏,根本抓不到一點兒把柄。甚至不知情的人聽在耳朵裡,還會讚一聲這是一雙多麼通情達理的好爸媽。
林樾再也忍不了了,什麼叫殺人誅心,這就是了。明明知道他有多喜歡阿黃,兩人竟然還口口聲聲的讓他把阿黃交出去,任憑他們處理:
“你們做夢!你們害我還不夠,竟然還想要要阿黃的命!”
“……你們聽著,我寧肯退圈,也不會扶持你們的孩子,還有我之前在贈與的房產和大額錢財,我都會要你們全部返還……”
話音未落,徐莉莉帶著哭腔的聲音從聽筒那邊傳來:
“所以說在阿樾你的心裡,我們這做父母的,連你的狗都不如?就因為你的狗咬了我們,我們抱怨幾句,你就連親爸媽都不認了?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呢?”
看林樾氣的臉色鐵青,唯恐他被激怒失去理智,說出什麼過激的話,張元趕緊搶過林樾的手機,幫他把手機掛斷,不讚成的道:
“阿樾,理智些,他們是故意激怒你的……”
林樾卻好像全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似的,半晌都沒有說話。好一會兒起身,蹣跚著往廚房的方向去了。
“阿樾你做什麼?”張元唯恐他想不開,趕緊也起身跟上去。
“做飯……”林樾低聲道。
聽他還有心情搗騰吃的,張元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來些,有些頭疼的把人扯住道:
“彆做了,我給你點個外賣,咱們商量一下怎麼應對這件事……”
猜的不錯的話,那兩口子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正說話呢一轉頭,就對上了氣勢洶洶的謝暖——
剛才的電話她可也聽得清楚,那兩口子竟然想要對她下黑手!
林樾也注意到了謝暖情緒不對,趕緊蹲下身:
“阿黃不怕,我肯定不會讓他們動你一根汗毛……”
“阿黃今天保護了我呢,阿黃想吃什麼呢,我給你做好不好?”
這麼說著時,眼睛又有些發紅——就知道阿黃心疼他。
驚得謝暖忙往後跳了一大步——她可不要再淋一場淚雨。
張元嘬了嘬牙花子——
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狗呢。還以為他自己做飯吃呢,合著是給狗做,偏偏這狗的模樣,瞧著還不那麼領情。
隻林福生和徐莉莉實在是太過難纏,張元預計,想要讓兩人知難而退,怕是不可能了。為今之計,隻能先退一步,滿足兩人提的一些要求:
“……不然就把你那兩個弟弟妹妹招到你的工作室,他們想進來就進來唄,隻要不怕做冷板凳……”
除此之外,林樾怕是還要出點兒血,到底是幾十萬還是幾百萬,端看那兩人對林樾還有沒有一絲感情了。
“我沒有弟弟妹妹!”林樾咬牙,更是對張元的話選擇了拒絕,“我不會答應他們的條件,想進我的工作室,做夢!錢,我也不會給一分!”
大不了魚死網破,他不在娛樂圈待著還不行嗎。
“那樣的人值得你魚死網破?”張元明顯不以為然,“還要背上一身的罵名!”
當了林樾這麼久的經紀人,再沒有人比張元更清楚,林樾一路走來有多不容易,以及林樾有多喜歡唱歌和演戲。按他的想法,先示之以弱,穩住林福生和徐莉莉,林樾這邊也先淡出娛樂圈,等風聲平息了,再重新回來。可要是這麼硬碰硬,林樾名聲十有八、九會一路臭到底。真是那樣的話,林樾可就真的和娛樂圈無緣了。這樣無疑是有些得不償失的。
“退圈就退圈。”林樾咬牙,嘴角都沁出點血跡來——
他們拋棄了自己,現在又來這樣禍害他,要是再按照他們說的,捧紅他們的孩子,再把自己掙的錢拱手奉上,林樾覺得,他一定會氣死。
說話間,桌子上的手機響了一聲。張元拿起來看了一下:
“我給你定的外賣來了……叫我說你也甭去給狗做什麼飯了,那不是有現成的狗糧嗎?給它抓點兒得了……”
狗不吃狗糧吃什麼?還頓頓給它單做,慣的!
後麵的話還沒有說完,旁邊就傳來一聲異響,張元下意識回頭,卻是旁邊一張好好的椅子,忽然翻倒,朝著他就砸了過來。張元驚得往旁邊猛一跳,胳膊一下撞在旁邊博物架上,疼的臉色都變了,結果一回頭,就瞧見了椅子旁邊笑得賤兮兮的那條土狗:
“我草!阿樾你看你這條狗……”
又恨恨的訓斥謝暖:
“也不看看什麼時候了,還這麼任性!你主人要是沒個好,你就等著去街上流浪吧……”
這條狗要不是故意把椅子弄倒的,他就跟狗姓!虧他剛才還覺得這是條好狗!
謝暖衝他呲了呲牙——都變成狗了,還不讓她吃點兒好吃的,砸他一下都是輕的。不過這人有一句話是對的,真是林樾日子不好過,她怕是也得活得艱難。
明顯察覺到謝暖的不善,張元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謝暖也不理他,徑直走向林樾,伸出爪子,攔住了林樾的去路。
瞧見攔在麵前的謝暖,林樾隻覺千瘡百孔的心總算是有了點安慰,彎下腰,想要抱住謝暖,謝暖卻是退後一步,扒拉了一下林樾的褲腿,轉頭往剛才emo的地方而去。
雖然不清楚她想做什麼,林樾到底跟了上去,然後就發現,沙發後麵放著的一隻錄音筆。
謝暖把麵前的錄音筆往前推了推,又衝林樾點頭。
林樾雖然一頭霧水,到底彎腰撿了起來。
“這是,錄音筆?”張元從後麵湊過來,瞧見錄音筆,也愣了一下。剛想詢問怎麼回事,林福生的聲音就從裡麵傳出來:
“阿樾啊,你幫幫你弟弟妹妹又怎麼了?那些什麼粉絲都是傻缺,他們的錢,誰賺不是賺,肥水還不流外人田呢,讓人家賺了,哪裡比得上你弟弟妹妹賺……”
“我草!”張元一激靈,太過激動,好險沒原地蹦起來,“你小子聰明著呢,竟然還知道藏一支錄音筆……合著你剛才是故意嚇我啊!”
這幾天林福生和徐莉莉可不是就靠著鼓動那些粉絲興風作浪?這要是讓粉絲們知道,他背後竟然這麼說,不反噬才怪。更彆說,看這架勢,說不定錄音筆裡還有更炸裂的東西,張元覺得,靠這些東西,一準兒能幫林樾洗清被潑的汙水。
林樾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僵硬的道:
“我也不知道啊……”
他之前是真沒準備啊,而且那兩人也沒給他準備的機會啊,怎麼就會突然冒出個錄音筆呢?
難道,是阿黃……
視線最終集中到神情嚴肅蹲坐在那裡的謝暖身上,哽咽著道:
“阿黃,是你,是你找了個錄音筆,把他們的話錄下來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