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硯沉踏上飛舟。
明明龍淵舟上弟子眾多,但他卻一眼望見表情怔愣的黎漾。
在發現他停下後,黎漾嘴裡嘟噥著什麼,原地跺了一腳。
見到這一幕,謝硯沉的嘴角勾出一抹極淡的弧度。
“呀,小師叔也去,他可從沒參與過這類活動,哪怕是最隆重的萬春祭也都沒。嘿嘿,他是不是為了漾漾你去的?”何嘉嘉胳膊肘戳了戳黎漾壞笑道。
黎漾從前頭已被圍住的謝硯沉身上收回視線,氣餒道,“哪能,我可沒那麼大魅力。”
明明再三跟他確認過,都不來,臨了卻還是來了,黎漾頓時覺得這趟旅遊處於監管之下,不再自由。
哎,希望大佬食言後能注意自己身份,更重要的是,彆來找她,飛舟上認識還知道她是謝硯沉道侶的人很少,她不希望自己成為彆人眼中釘呐。
“要去找小師叔嗎?”
“彆!”黎漾拉著何嘉嘉往另一頭走,“咱們去找程徹啊,不是說他也去嗎?”
何嘉嘉:“唉唉,我看見程徹了!這邊這邊!”
逆著人流,何嘉嘉和黎漾來到靠近船尾的欄杆處,那裡除了程徹還有個她們熟悉的人。
“江師兄,你也去啊?”黎漾驚喜道。
江敘白看到她們露出溫和的笑意,“嗯,本來是隻有程徹及幾位師弟,師父看此次人比以往多遂又加了我。”
“哈哈,那我們四人不是湊齊了,正好無聊時還能打葉子牌!”何嘉嘉很興奮,程徹給了她一個白眼。
見到江敘白,黎漾確實開心,先前謝硯沉師父說那叫“見鴛”的咒毒需要男的用靈力走一遍她的氣脈,她還愁著要是旅遊途中發作該找誰。
現在有江敘白在,那不是又多了重保障,而且他還是個醫修,完美啊!
“何師妹分在哪個組?”江敘白問。
何嘉嘉拿出玉牌,指了指那把巨劍雕刻的下方:“喏,丙組。”
黎漾湊過去細看,發現那個小小的“丙”字。
哦,看來觀賞票和參與票的區彆就是有沒有這字。
“所以我們四人中,就我一個得去比試是嘛!”何嘉嘉癟嘴。
江敘白和程徹對視一眼,拿出他們無組彆的玉牌,黎漾也笑著掏出玉牌將巨劍那麵朝他們。
何嘉嘉故作生氣,然而目光在不經意間看到一處後,怪異道,“漾漾……”
江敘白和程徹瞥見什麼後,也一臉複雜地望著她。
何嘉嘉指了指黎漾手中的玉牌:“你這多了一個字……”
黎漾腦中頓時一空,啥?
她僵硬地轉過玉牌,隻見那巨劍雕刻的下方,多了個“丙”字。
黎漾:??什麼鬼,之前明明沒有?
“我知道了!你之前沒認主,所以一直沒顯示!”何嘉嘉想通其中的關鍵。
接著看黎漾欲哭無淚的表情又安慰道,“咳,往好處想,好歹咱倆是在一組呢。”
“明明跟我說的是去散心啊……”黎漾喃喃道。
黎漾的腦中一會是“觀賞票怎麼能突然變參與票”,一會是“假期沒了變成突擊考試”,一會是“論學渣怎麼衝刺考試周”,最後剩餘兩個大字留在正中:完了。
江敘白看著黎漾呆滯的模樣,垂眸道:“要不去問問他?”
問,必須得問,如果不是弄錯,那就是謝硯沉故意的!
黎漾收起玉牌:“江師兄,你們有那種暫時改變人麵貌的藥嗎?”
“有的,你是要?”
“唉你們也知道,謝硯沉追求者眾,我不想卷入麻煩。”黎漾語氣中透著無奈。
江敘白拿出一瓶藥給她,“丹藥化水後塗抹在臉上,一粒可管七日。”
黎漾喜眉笑眼地接過。
江敘白望著她嘴邊的笑,眼底不自覺帶上溫柔。
而這一幕,也落入遠在另一頭的謝硯沉眼中。
飛舟船頭的甲板上,負責此次萬春祭之行的三人,正和謝硯沉說此行的安排。
“怎麼了?硯沉?”鐘銘見他眼神逼人,不由得問道。
謝硯沉收回目光,淡淡道,“沒事,看到個認識的人。”
“哦?要讓人幫你找來嗎?”
“不用,不熟。”
眾人隻當是個小插曲,繼續剛才的話題。
“硯沉,有你在,我可就當去放鬆了!”鐘銘摸了摸胡子笑道,三人中他是化神後期,也是劍天宗的五長老,另外兩人乃是峰主,實力在化神初期。
三化神的領隊,對以往的萬春祭來說已是頂級配置,畢竟處於化神期之上的大乘期,即便是劍天宗這樣六大宗之一,也不過隻有宗主、大長老和度老三位。
而謝硯沉可是大乘期大圓滿,在劍天宗實力僅次於那三位,有他同行,隊伍的安全性直線上升。
另外兩位峰主也附和,“是啊,到時恐怕也沒哪個不長眼的敢來挑釁我們劍天宗了。”
……
夜晚的龍淵舟上,星星點點的燭光搖曳。
微風徐徐拂過黎漾的臉頰,她倚著欄杆一手托下巴,無聊地盯著空中那輪彎月。
高懸於天際,灑下的銀輝帶著冷冽,讓人覺得它遙不可及,隻能遠遠瞻仰,唔,這可不就是謝硯沉嘛。
忽而黎漾眼中閃過一抹狡黠,她伸出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了那孤月。
謝硯沉,我兩根手指就能捏死你信不信?捏,我捏,怕不怕!求不求饒!
“哈哈……”黎漾看著手指間被自己一會壓扁一會放開的‘謝硯沉’,感覺倍兒爽。
謝硯沉站在樓梯下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自娛自樂的畫麵。
雖然換了個樣貌,但謝硯沉還是認出了她是誰。
良久,謝硯沉緩緩道:“找我。”
嗓音低沉篤定。
黎漾側目,看到自己蹲守半個多時辰的人,立馬收斂表情直起身。
“我是黎漾。”黎漾用了易容的丹藥,怕他不認識。
“進來。”謝硯沉推開其中一扇門。
黎漾左顧右盼見沒人才趕緊跟著進去,鬼鬼祟祟關上門。
轉頭發現謝硯沉那雙漆黑的眸正盯著自己,唇角微微下壓。
他在不高興?因為自己來找他?
懂了,大佬一定跟她一樣,不希望彆人知道他們的關係。
於是貼心道:“你彆擔心,回鬆雪峰前我都會維持這樣子,飛舟上的人不會知道我們的關係的。”
隻是,大佬聽了她這話,唇角像是壓的更低了。
啊,大佬的心思好難猜啊,還是早點辦完正事走人。
“你給我的這塊玉牌應該搞錯了,你看,多了個字。”黎漾指著那個“丙”說。
謝硯沉瞄了一眼:“沒錯。”
黎漾:?
謝硯沉看著黎漾:“我幫你報名了。”
黎漾:“你沒問過我,我也沒說要去啊。”講真的,她有點想生氣,如果大佬畫的餅不夠大不夠香,她就辭職回家,破罐子破摔吧。
謝硯沉:“前三甲的獎勵中有一顆覓蘇子,覓蘇子能解‘見鴛’咒之毒。”
黎漾驀然睜大眼:“我覺得我還是躺下做個夢比較快。”
餅是挺大,但奈何她吃不下。
謝硯沉:“世間唯有覓蘇子能解‘見鴛’,而覓蘇子僅存最後三顆,剩餘兩顆不知蹤跡。”
黎漾:“不是我不想要,是臣妾做不到啊!”
謝硯沉被她口中的“臣妾”震了片刻,接著道:“還有九日,足夠突破到金丹。”
黎漾想到什麼,張嘴一臉驚恐:“嘶——你要跟我雙修?”
謝硯沉抿唇不語,深邃漆黑的眼眸像是浸了墨……
“呃,要不咱們再考慮下?我覺得我還可以搶救下。”黎漾眨著眼睛巴巴望向他。
半晌黎漾見他沒說話,疑惑道,“謝硯沉?”
“謝硯沉”三個字帶著莫名的繾綣,上勾的尾音像是羽毛輕輕撩過謝硯沉的心尖。
“嗯。”他低低應了一聲,頓了頓說,“有我指導,九日你便自己能跨入金丹。”
在說到“自己”時,語氣加重。
啊!要死了!大佬根本不是要跟她雙修,是給她考前補習。黎漾,你思想太齷齪了!
思想齷齪的黎漾,摳著腳趾,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過,格外正經地問道,“我相信你但我不相信自己啊,有什麼短期提升修為的丹藥嗎?就那種用完可能萎靡個把月的?”
謝硯沉的指導絕對不會輕鬆,比起九日地獄她更願意接受副作用,反正躺哪都是躺。
“傷根基,不可用。”
在謝硯沉冷冽的目光下,黎漾將“我不怕”吞回肚子裡。
“從明日起,辰時至亥時來這。”
黎漾換算了下,擦,這不就是799,這比996還沒人性啊!
她鼓起勇氣還價:“巳時至亥時初,最後兩天讓我休息下啊,勞逸結合才能發揮的好啊!”997不能再多了。
“辰時至亥時,最後一日休憩。”謝硯沉的語氣不容置喙,大有她再說就取消休憩的意味。
“好吧。”好歹多爭取了一天假期。
正事聊完,黎漾立馬揮手,“那我走啦。”說完忽然想起什麼轉頭問,“所以你這次是知道有覓蘇子專門跑來輔導我的啊?”
謝硯沉淡漠地“嗯”了一聲。
黎漾瞧著謝硯沉好似在說“不然呢”的高冷模樣,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黎漾回頭湊到門邊,在縫隙處張望片刻,然後迅速開門關門溜下樓梯,整個過程乾脆利落一氣嗬成。
謝硯沉聽著她步伐漸漸遠去的聲音,眼眸微垂,靜靜站在那一動不動。
「嘖,你明明是剛剛才知曉有覓蘇子的。」
「你就是怕她找彆的男的給她解咒,謝硯沉,這還是你第一次對個女人這麼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