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齊公子給您回信了。”春雨在門外喊道。
宮施寧止住哭聲,起身準備用手帕擦淚,卻才記起那條手帕在她離開靜山寺時就丟棄在路邊,沒有帶回。她隻好用手在臉上亂摸一通,拍拍衣裳打開門,接過春雨手中的信。
她把信拆開,隻見信上隻寫了“聽雨樓”三字。“備馬車,我要去一趟聽雨樓。”
說著,她兩手提起裙擺,大步朝院子外跑去。
“小姐等等!”春桃急匆匆追上宮施寧,低著頭,怯生生道:“您的發髻亂了,要不奴婢先替您理一理再出門吧。”
方才寄信過來的齊公子齊兮塵是原書女主的心上人,既見心上人,自然要好好梳妝打扮一番,給對方留下好印象才行。想到這,宮施寧立即停下,催促道,“那你動作快一些,順便把這些素簪子換掉,再把那件桃紅的衣裳給我取來。”
“是。”
齊兮塵心急如焚,他手握折扇繞著廂房走了幾圈,時不時透過窗紙往外看是否有宮施寧的身影。直到半個時辰過後,他聽見門外傳來一道腳步聲,便立即合上折扇,急忙找了個位置坐下,假裝喝茶,等候宮施寧推門。
窗紙上印著一道人影,隻聽“咯吱”一聲,那人影便慢悠悠走入廂房內,坐在齊兮塵身旁。等門合上,齊兮塵才看清宮施寧身上的裝扮。
她身穿著桃紅金彩繡棉裙,頭戴金海棠珠花步搖,手握富貴平安紋手帕,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海棠花香。那股香氣縈繞在他周圍,為他雙頰畫上一抹紅暈。
“兮塵,你今日喚我來聽雨樓是為何事?”
“哦。”齊兮塵輕咳一聲,片刻才開口:“我聽說宮將軍同意把你許配給二殿下,這事......可是真的?”
“什麼?”宮施寧一怔,難怪遊景亦會說出以後我們會經常見麵這番話,原來是他已提前知曉他們二人將要成親一事。
可是原主與遊景亦成親是在宮漣允大婚後,怎麼會提前在第一章就被告知要成親?
一旦與遊景亦成親她就沒有辦法回宮家了,到時她還怎麼攻略宮家上下,推進計劃進程。不行,她一定要想辦法延緩或推辭這樁婚事。可以成親,但不能是現在。
齊兮塵見宮施寧一臉為難的模樣,不禁握住她的手:“寧兒,你彆嫁給他。”
“我自然不想嫁,可我怎能違抗我爹的命令。”
“放心,我有辦法。隻是...這個辦法有些冒險。”
宮施寧試探問:“你不會是在大婚之日搶婚吧?”
“怎麼會。”齊兮塵緊握著宮施寧的手,“聖旨不可違,但我們可以逃到奇賢國,在那生活。你放心,我在那邊有人,不會讓你過上奔波流離的生活。”
“不可。”宮施寧撇開齊兮塵的手,“我不能離開宮家,棄我母親於不顧。何況你也有父母要照顧......以後還是少提奇賢國吧,那不是我們該去的地方。”
“我爹兒子這麼多,輪不上我照顧他。倒是你,宮家上下是怎麼對你的你這麼多年還看不清嗎?還有你母親,你知道你母親差點派人把你弄死,想用你嫁妝給你妹妹——”齊兮塵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便立即停住嘴,沒有繼續說下去。
“給我妹妹什麼?你說啊!”
齊兮塵搖頭:“我記錯了。”
宮施寧平複心情,接過齊兮塵未說完的話:“用嫁妝替我妹妹鋪路對嗎?這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眼看沒有再瞞宮施寧的可能,齊兮塵無奈開口:“你從鶴鸞郡回來的那日,我在郊外急著趕回去見你,恰好撞見江夫人與一名山匪交談,才得知此事。”
宮施寧還未出生時,江楚清受儘宮燁寵愛。什麼金銀珠寶,胭脂首飾,隻要江楚清想要,宮燁都會滿足她。
可在宮施寧出生後,江楚清在宮燁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那些甜言蜜語山盟海誓,金銀珠釵奇珍異寶統統沒了,這對她來說是個莫大的打擊。
泡在蜜罐裡的人離開了蜜罐可是很難活下去的,江楚清就是這樣的人。於是,在坐月子那段時日,她每天以淚洗麵,過得生不如死。在日複一日的糾結和痛苦之中,她突然在某一日得知宮燁為什麼不再愛她的真相。
因為她——宮施寧。
於是江楚清在宮施寧幼年時便設計宮施寧落水,讓她患上風寒,而後借養病為由,送往鶴鸞郡居住。
誰知就在宮施寧離開宮家不久,宮燁性情大變,又開始往江楚清屋裡走。二人恩愛幾日後,江楚清再次懷上身孕。但她怕這個孩子會像宮施寧一樣給她帶來黴運,就想偷偷流掉,可因為宮燁說他很希望見到這個孩子出生,所以她就沒有動過打胎的念頭。
說來也怪,宮燁偏偏就喜歡江楚清的第二個孩子宮期紜,吃穿用度一樣沒虧待過她,就連宮漣允都跟她如親姐妹一般。
齊兮塵深知宮施寧渴望江楚清的疼愛,所以在得知江楚清想要讓宮施寧為宮期紜鋪路時,才他會瞞著宮施寧,不想破壞她回宮家見母親的好心情。
宮施寧忽然歎了口氣:“你應該早些告訴我的。”
不,應該是早些告訴當初的宮施寧。如果早點告訴她,她就不會因為宮期紜受儘寵愛而嫉妒,不會因為得不到父母的疼愛埋怨自己的出生。
“不過還是謝謝你替我保守這件秘密,否則那日我也不會玩得那麼開心。”宮施寧起身,替齊兮塵整理衣裳,對他笑了笑,便離開了聽雨樓。
宮施寧前腳剛走,趙誠後腳就來。
“侯爺,洛世子求見。”
“讓他先去侯府等我。”
“是。”
“喲,二妹這是又去與齊侯爺私會了?”
一下馬車,宮施寧就被剛回府的宮漣允打趣。
但宮施寧如今沒有力氣與宮漣允爭吵,她對宮漣允一笑,便自顧自往府內走去。
宮漣允望著宮施寧的背影,困惑道:“她最近是怎麼了?不與我鬥嘴,還朝我笑,不會是被什麼臟東西纏身,改了性情。”
先前的宮施寧性子潑辣,說話句句帶刺,除了見齊兮塵就沒見她朝彆人笑過,如今卻日日帶笑,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真染上邪祟,失了以前的性子。
“或許是裝出來的也說不準,小姐您可彆被她騙到。”宮漣允的丫鬟喜梅道。
宮漣允手抵著下巴沉思一會兒:“或許吧。”她又道,“今日三妹妹回來,我讓你備的禮物都備齊了?”
“放心吧小姐,都在屋裡放著,不會有閃失。”
落葉飄入宮施寧手中,她停下,舉起葉子對著光一擋。這時有隻手一把搶過她手中的落葉,她轉頭,隻見一個女孩做著和她剛才同樣的姿勢,眉中帶笑。
不過這個笑意卻下意識讓宮施寧感到惡心,不知怎的,她忽然往後退一步,不想靠近那個女孩。
“姐姐你走這麼遠做什麼,快陪我一起看看呀。”宮期紜撿起一片更大的葉子,塞進宮施寧手中,還牽著她另一隻手,拉著她往陽光照到的地方站著。
“鬆開!”宮施寧拍拍手,“你不覺得惡心嗎宮期紜,隻有我們二人在,還裝什麼純真。”
宮施寧回過神來,愣了好一會兒,才急忙解釋道:“抱歉,我如今心情不好,你再找個人陪陪吧。”話畢,她便匆匆跑開了。
回房以後,宮施寧心裡那股惡心勁終於消失。她讓春桃拿來紙筆墨,在紙上亂畫一通以此發泄,直到紙被墨水沾滿,沒有地方可畫才停下。“春桃、春雨,你們不妨再與我講講之前那些事吧,我忽然有些想聽。”
“小姐想聽哪段故事?”
“我在鶴鸞郡的事。”
春雨和春桃麵麵相覷,為難地低下頭。“小姐,鶴鸞郡的事大夫不讓說,說是您知曉以後會複發舊疾,不如您再想想還有沒有彆的故事要聽?”
其他事原書都有寫,唯獨鶴鸞郡的故事書中沒有提及,靠記憶也回憶不起來,所以才會讓宮施寧好奇。
按照尋常小說套路,丟失的回憶往往隱藏重要信息。不是讓角色性情變更的緣由,就是藏有關於角色邂逅其他角色的美好回憶。這段回憶說不準會在日後派上用場,畢竟丫鬟們都對這段往事避而不談,不是伏筆是什麼。
不過丫鬟們不說,她也不好再追問下去,反正總有一天她會知曉此事。
宮施寧兩手交疊放在桌麵,往下一趴嘟囔著:“其他故事哪有鶴鸞郡的故事有意思。”
春雨看宮施寧悶悶不樂,於是用手肘輕推一旁的春桃。春桃轉過頭瞪了春雨一眼卻立刻會意。春桃彎下腰,在宮施寧耳邊低聲道:“稍稍透露一些應當也沒有問題。”
“真的?”宮施寧立即打起精神,她立刻關上門,拉著春桃坐下,“快給我講講。”
“就是......”
春桃在宮施寧耳邊嘰裡咕嚕說一通,春雨在一旁偶爾解釋幾句。
一刻鐘過後,二人才將故事說完。
宮施寧還沒聽夠,她拉著春桃的手左拉右晃,撒著嬌,輕聲道:“你再多講講嘛,我還沒聽夠呢。”
春桃無奈搖頭:“奴婢隻能說到這,等日後有機會,我們再說與小姐聽,可好?”
“好好好,留著以後聽也行。不過到時你們一定要一次性說完,不許像今日這樣在我想聽後續的時候打斷。”
“放心吧小姐,以後我們一定會慢慢同您說完的。”
“二小姐,老爺讓您去一趟書房,說有事要見您。”一位丫鬟在屋外高聲道。
宮施寧打開門,疑惑著宮燁怎麼會提前回來,問:“今日三妹回來他不應該找三妹敘舊,怎麼倒先找起我來了。”
“二小姐彆廢話,快隨我去吧。”
宮施寧撇嘴,不情不願地跟在丫鬟身後。